第146章 你媽媽還活著

  但在秦慕北的心裡，蘇阮阮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一切。

  他不可能讓蘇阮阮傷心難過，更不能讓她這麼著急，於是也不在乎自己的那點病情了，將手裡的吉普車鑰匙隨手扔給了汪洋。

  「走！咱們得抓緊時間，還好，這個時間去哪裡的客車都停了要不然真不好找人！」

  蘇阮阮覺得秦慕北說得對，爸爸肯定還在老家附近！

  因為爸爸是個要強的人，雖然平日裡一副寄人籬下，沒有主心骨的模樣。

  但蘇阮阮知道，爸爸即便流浪街頭，也是不願意拖她後腿的。

  或許爸爸在被丁巧玲攆出家門的時候，蘇國強就警告過丁巧玲，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給蘇阮阮。

  可丁巧玲是什麼人，丁黎可是她唯一的姑娘，丁梨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而蘇蘇阮阮在秦家吃香喝辣，丁巧玲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一定要把秦家鬧得雞犬不寧，才是她丁巧玲的做派。

  在張媽和林鳳嬌的囑咐下，四個人坐上了吉普車就開往了五場村。

  哈城區的五廠村開車快的話，基本四十分鐘就能到。

  蘇阮阮頭一次意識到了，姑娘不能遠嫁這個道理。若是她嫁到了離家千百公里的地方，那要是家裡出了什麼事，趕回去都晚了！

  汪洋把車子開得飛快，因為已經快到半夜，路上幾乎也都沒什麼行人了，所以開起車來也非常的順利。

  一路上四個人都沒說什麼話，緊張的氣氛一直縈繞在車子裡，很快便到了五場村。

  五場村雖然是離哈城最近的村莊，但由於是村子，不僅道路坑坑窪窪，就連路燈都是很稀少的。

  到了村子裡，四個人是迷茫的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於是在汪洋的建議下先去公安報警，報完警後，汪洋又問蘇阮阮，蘇國強平時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比如喜歡去哪裡遛彎，喜歡在什麼地方看熱鬧之類的事情？

  出於軍人的敏銳洞察，汪洋和秦慕北很快，就將蘇父的大概去向分析出來了。

  「你說你爸喜歡看別人下棋或者是遛鳥，但大半夜的，他肯定不會去那種地方，在這個地方能有光亮的，也就是客車站，和火車站了！咱們四個人先到那繽紛兩組去找！」

  蘇阮阮其實內心是緊張又害怕的他怕爸爸做什麼傻事，畢竟這輩子爸爸活得很窩囊，被人數落了一輩子不說。

  到最後，居然還被人攆出了家門，父親出身於書香門第，在那個大饑荒年沒有一點用武之地，所以在丁巧玲的眼中就變成了一個廢物。

  蘇國強是個要面子的人。蘇阮阮更是怕他一時受不了做出什麼傻事，這是蘇阮阮最接受不了的結局。

  很快，車子便到了火車站，四個人兩人一組兵分兩路，便開始找了起來。

  這裡是五廠村，比較有光亮的地方，很多流浪漢都會聚集在此地，畢竟這是個既不花錢，又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

  秦慕北拉著蘇阮阮的手，無形中給了他很多的力量。

  蘇阮阮從他溫暖的手中就能體會到，原本今天是要安慰秦慕北的，現在反過來還要讓一個病人來安慰自己。

  蘇阮阮心裡很不是滋味。

  仔細地把每個角落都找了一遍，蘇阮阮很認真地看著每一張面孔，但卻一直都不是蘇國強成熟悉的臉龐。

  當然找不到並非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就在蘇阮阮和秦慕北準備換一個地方繼續尋找的時候。

  蘇阮阮突然停住了腳步。

  在火車站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裡，一個背影蘇阮阮是那麼的熟悉。

  秦慕北似乎也察覺到了蘇阮阮的異樣，沒有過多的詢問就是靜靜的跟在蘇阮阮身後，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個角落走過去。

  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頭髮也跟雞窩一樣亂糟糟的，他蜷縮成一個很小很小的模樣，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吃著什麼。

  「爸！」蘇阮阮輕聲叫了一句。

  男人卻沒有回應。

  蘇阮阮以為自己的聲音有點小便又走近了一點，再一次的叫了一聲。

  「爸爸！」

  男人似乎聽到了聲音，他慢慢地將頭轉了過來，嘴巴上還粘著饅頭渣子，眯著眼睛看樣子眼睛已經不翼而飛了，而臉上卻滿是傷痕。

  幾乎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但無論蘇國強變成什麼樣子，蘇阮阮還是第一時間能認得出他。

  蘇國強這麼多年，在丁巧玲的眼皮子底下，唯唯諾諾地活著。

  似乎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本能，在這個火車站全都是流浪漢，蘇國強又哪是這幫人的對手。

  蘇阮阮一下子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雖說是強忍著情緒但還是哭了起來。

  秦慕北看到蘇國強的那一刻整個人也震驚了，聽說他上次來送彩禮的時候，只見過蘇國強一面。

  蘇國強在秦慕北的印象里，可是一個滿腹詩綸，穿著體面的男人，突然間變成這副樣子，別說蘇阮阮接受不了，就連秦慕北心裡都咯噔一下！

  蘇阮阮蹲了下來，用顫抖的手拉住了蘇國強的衣袖。

  哽咽的努力的吐出了聲音。

  「爸！我是蘇阮阮啊！你從家裡出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呀？」

  蘇國強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看到面前的女兒，似乎一剎那間沒有回過神來！

  在聽到蘇阮阮的聲音後，突然臉上露出了笑容，剛要開口說話之前塞到嘴裡，乾巴巴的饅頭渣便隨之吐了出來。

  咳咳咳！

  蘇國強狠狠地咳嗽了幾下，秦慕北見狀，忙跑到售票點關售票人員要了一個杯子，在水房旁邊打了一杯水，跑了過來遞給了蘇國強。

  「爸，您先喝水。」

  蘇國強就像是很長時間都沒喝水似的，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隨後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說道，「你們咋還來了，我這不挺好嗎！你們趕緊回去吧，這兩天我找到活就好了！」

  都這個節骨眼了，蘇國強還是不想連累子女。

  也許蘇文強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有多難堪。

  「爸！還找什麼活啊，你現在就跟我回去，我在哈城那邊給你租間房子，你要是真想去找活幹活，到時候在那邊找一個！」

  蘇國強忙擺手。

  「啊我不去，哈城的地方消費高，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在這邊生活的半輩子，什麼都習慣了，再說了。嗯，你媽沒事，過兩天就給我找回去了！」

  蘇阮阮沒想到蘇國強，心裡還抱著這個幻想！

  「爸！阮阮說得對，跟我們回去吧，秦家空著那麼多房子總有你一間的，說句不好聽的，丁巧玲那女人能給你趕出來，她怎麼可能還給你找回去呢，這都幾天了，他要是想找你早就來了！」

  秦慕北說話沒有一句拐彎。

  「爸！有啥事咱們回去說，即便你再想回來，到時候我們送你回來，還不成嗎？這大半夜的，你在這兒睡幾晚了，天馬上就要入冬了，你這身衣服也不行啊。」

  蘇阮阮接著秦慕北的話又圓滑地說了幾句。

  就在兩個人拉扯蘇國強的時候汪洋和茉莉也找了過來。

  再看到地上縮成一團的蘇國強後，兩個人的心裡也同樣挺不舒服的。

  「慕北！你和汪洋把我爸架到車上去吧，他那人犟，就這麼一直勸都能勸到明天早上去！」

  蘇阮阮還是下了狠心他肯定是不能把爸爸留在這裡了。

  秦慕北和汪洋兩個人，抬一個小老頭還是很輕鬆的事兒，很快蘇國強就被帶到了吉普車上。

  吉普車開回哈城的時候，蘇阮阮為了不大半夜回到秦家，打擾林鳳嬌和張媽。

  於是讓秦慕北回家給他父親找一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再帶一些洗漱用品出來。

  蘇阮阮決定給蘇國強找一間旅館跟他住一宿，父女倆也好，嘮嘮貼己的話。

  秦慕北最後還覺得家裡有那麼多房間幹嘛出去住旅館，可在蘇阮阮一再的強求下，秦慕北也只好答應了。

  蘇阮阮都覺得這事情是給親家添麻煩，就別說自己的父親了。

  秦慕北特意在哈城找了一間住起來比較舒適的旅館，給蘇阮阮和蘇國強安頓好後，便回了秦家。

  蘇國強到了旅館後。還是在洗澡間洗澡的時候才看清自己現在的模樣。

  怪不得蘇阮阮一再要求自己跟他來哈城，他這副樣子，簡直是太狼狽了這輩子都沒有這樣過樣。

  蘇國強一邊洗著熱水澡一邊想著這幾天的遭遇，想起和那些流浪漢為了一個干成磚頭的饅頭，打在一起的畫面時，不禁，隨著淋浴的水花，流下了眼淚。

  「爸爸，你洗完了嗎？」

  蘇阮阮時刻都惦記著爸爸，周國強在淋浴間裡，好半晌都沒出來蘇阮阮便敲了敲門，關心地問道。

  「啊，在穿衣服了馬上就出去！」

  秦慕北在送衣服來的時候還順便在家裡拿了些張媽下午做的飯。

  蘇阮阮這功夫已經找旅店的大姐幫著熱完了。

  蘇國強出來的時候就聞見了陣陣飯香，也許這幾日從來都沒吃飽過，突然對飯，也敏感了起來。

  蘇國強知道自己現在是副什麼樣子，在看到自己女兒的時候，臉上滿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真沒啥事，這臉就是摔倒卡的，慕北他回去了？你就應該跟著他一起回去，大半夜得不著家，明天你婆婆他們一家人該咋想你呀！」

  蘇阮阮將筷子遞給了蘇國強，「我婆婆他們好著呢，不會有這種封建的思想，他們也知道我是出來接你的，爸爸，以後你就在哈城留在我身邊，由我來照顧你，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負擔，好嗎？」

  孫蘇國強沒說話，其實心裡是激動著的，不讓眼淚流下來，蘇國強忙拿，著筷子吃起了飯。

  蘇阮阮在蘇國強洗澡的間隙，她就已經想好了，明天就出去給爸爸租一間房子，就租到家屬大院的筒子樓里，到時候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蘇阮阮之前在廣播電視台錄的節目基本也都播完了這幾天就要回去工作了，秦慕北如果能跟區里請假的話，那樣兩個人就可以抽出時間換班照顧父親。

  畢竟蘇國強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過飽飯了，蘇阮阮怕傷到他的胃，於是在蘇國強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把筷子收了回來。

  「爸，晚上少吃一點，這些留著明天咱倆再吃，明天一早起來後我就帶著你去大院找一個房子租下來，你也知道我現在工作賺得也挺多，若是過陣子你也想出去找個工作，那我也是非常支持的，反正無論怎麼樣，你都不可以不辭而別，也不可以再回去了！」

  自己女兒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蘇國強還能怎麼樣，他不可以做那種耽誤子女的老人，於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可第二天一大早。原本打算收拾好東西，回家屬大院租房子的蘇阮阮，卻被秦慕北攔下了。

  秦慕北把蘇阮阮叫出了房間。

  「什麼事啊，我們倆還準備回去呢！」

  「剛才在家，媽媽還說準備點東西，等你們倆回去好好吃頓飯，可是軍區就來了電話。」

  「是你請假的事嗎？」蘇阮阮還以為軍區來電話是秦母妃生病的事情。

  卻沒想到，秦慕北接下來說的話，直接將蘇阮阮震驚到了。

  「老政委給我打電話說你媽媽找到了。」

  蘇阮阮瞪大眼睛看向秦慕北。

  蘇阮阮的媽媽？

  這個詞蘇阮阮從來都沒敢想過，即便是上輩子也都沒有過媽媽的消息，這怎麼可能呢？

  「聽我爸說那年極荒年和我媽走散了，很久都沒有聯絡，他們都以為我媽是在那裡餓死了！怎麼可能被老政委找到呢！」

  提到這事秦慕北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當初和蘇阮阮剛登記結婚的時候，秦慕北告訴了政委，因為事情有變，他的結婚對象被換了。

  於是，老政委出於對秦慕北安全的著想，就跟秦慕北說，要調查一下蘇阮阮的身世。

  秦慕北當時覺得蘇阮阮沒什麼可調查的，於是就沒多想。

  卻沒想到，在今天得到了這麼驚人的消息！

  「阮阮！你也知道軍人家屬，是需要調查背景的，當時老政委說要調查一下你的家庭成分，因為你家裡的情況，我基本都了解，所以當時也就沒跟你說，我也是沒想到，老政委居然把你媽媽現在的情況都調查出來了！」

  蘇阮阮此刻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對於媽媽這個詞蘇阮阮的概念里十分的模糊，並且在蘇阮阮的印象里媽媽都是葉巧玲那副嘴臉。

  「但我媽現在她結婚了沒？」

  蘇阮阮突然是意識到了什麼問題突然開口問道。

  「沒有她現在是一個人，但聽老政委說，好像帶著一個孩子，現在快二十歲了！」

  還帶著一個孩子？難道媽媽在和爸爸失聯不久後，為了生活嫁了人？

  蘇阮阮此刻不想再繼續猜想下去了，如果蘇國強知道，蘇阮阮的媽媽現在還在人世間，蘇國強一定是高興的吧！

  畢竟那時候媽媽愛的是爸爸的人，欣賞的是他的才華，而也只有一個懂你的人，才能真正地跟你組成一個家庭。

  如果當初爸爸不是因為給蘇阮阮一個好的生活條件，蘇阮阮想爸爸也是不會再娶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蘇國強深愛著自己的媽媽。

  「那我媽現在她在哪？」

  「她就在哈城！看政委已經把他的地址給我了！」

  蘇阮阮真是既驚訝又興奮，「那咱們走！先不跟我爸說直接去找我媽！」

  秦慕北似乎也覺得這事情有點令人興奮。

  於是在兩人的善意謊言下，蘇國強還以為這兩口子是要把他帶到家屬大院去租房子的。

  可一下車蘇國強又看見了那個思念了幾十年的面孔。

  有那麼一剎那蘇國強，甚至感覺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雖然蘇阮阮媽媽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那副模樣，但蘇國強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阮，阮阮，阮，那…！」

  蘇國強磕磕巴巴地直拽身旁的蘇阮阮。

  幾個人站在自家門口，蘇阮阮的媽媽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停下腳步看向這邊。

  蘇阮阮的媽媽眯著雙眸，在看到蘇阮阮和秦慕北時，眼神中還帶著淡然，但當看到站在一旁的蘇國強時，眼神中瞬間布滿了淚水。

  其實你愛的那個人永遠都住在你的心裡，即便歲月把他折磨成了另一個樣子，他還是能在人群中第一時間看到你。

  也許這就是愛吧，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感情。

  「爸！就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我媽！」

  蘇阮阮輕聲的在蘇國強的耳邊說道。

  在聽到這句話後，蘇國強的淚水在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他踉蹌了幾步，走到了蘇阮阮媽媽的面前。

  非常自然地拉住了，蘇阮阮媽媽的手，蘇阮阮媽媽甚至都沒有抗拒。

  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地知道，對方就是那個等了幾十年的人！

  看到這一幕，蘇阮阮激動的也跟著哭了起來，這是她上輩子，以至於這輩子都沒想過的事情，甚至覺得秦慕北就是她的福星，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蘇阮阮這麼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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