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殺不盡
葉長安臉上的熏紅隱於雜亂的鬍鬚下，訥訥問道：
「黃將軍，為何我不行？」
這麼多將士看著，他一把年紀承認自己還是個雛已是不易，此刻還被人高喊著不行，還讓不讓人活了？
黃桂芬神色訕訕。
「總之你就是不行！下一個。」
因著慌亂，視線與身側的林奇對上，林奇身形一滯。
「老夫女兒都那般大了……」
黃桂芬轉過頭。
「下一個！」
待有人出列前往紗帳，場面總算恢復正常。
三十萬大軍收集了不少童子尿。
那些已非童子之身的士兵全都讓開一條道。
唯有兩個扭捏身影垂著頭，緊縮著身子，過於寬大的斗笠險些將小臉蓋住。
旁邊士兵見他們模樣稚嫩，好奇的問道：
「你們兩小伙子，估摸著十五六歲吧？怎不去送童子尿？」
聲音不大，正巧被旁邊站著的李威聽見。
李威瞥眼過去，當場愣住。
三兩步上前，一把將他們的斗笠扒開，整個僵住了。
「婉兒，春桃，你們怎麼在這？」
林奇聞言趕忙過來。
「婉兒，你為何會在這？你來做什麼？」
林婉意眨了眨眸子，顯得無辜。
林奇卻一反常態，露出欣慰笑容。
「婉兒長大了，知曉家國天下了！」
半個時辰後，林婉意梳洗完畢，卻仍舊穿著士兵的衣服。
林奇坐在一旁靜靜看她，林婉意被瞧得心虛不已。
「父親，聖上說西陵關戰止，女兒和太子的婚事才能操辦，女兒只是想來看看，西陵關何時能止戰。」
「爹爹不管你是何原因，既你來了，也該知曉戰爭殘酷，若你能成巾幗英雄，想來若是你母親在世，也會欣慰。」
林婉意猛的抬頭。
「父親，女兒的母親到底是誰？」
為何自小寵愛她的父親，竟對她上戰場沒有絲毫牴觸，反而十分期待她能立軍功？
林奇只靜靜看著她。
「待你回京時，可細細問問你曼姨。」
「曼姨？」
林婉意正欲再問，林奇已經走出房門。
她心頭微緊，難不成她身世不同一般？
亦或是，老天讓她死而復生來到這裡，原有深意？
她心頭突然湧出許多情緒。
她就知道，她本就不是凡人，否則一場必死的車禍，怎會讓她獲得重生？
她原是這樣想，但一個時辰之後的戰爭終究還是讓她嚇得沒了血色。
童子尿雖對西厥兵有用，但甚微。
連黃桂芬也沒有想到，那些西厥兵居然可以忍著身上灼燒之痛反抗。
到了最後，終究之只能砍下頭顱才沒了動靜。
但越是這樣，攻擊而來的西厥兵就越發的多，比預想中的多了一倍不止。
林婉意雖有些拳腳，但此刻已經嚇得無從下手，只顫抖的僵在原地，腦海中幻想的豪邁現場根本沒有發生。
飛濺的血肉，跌落的頭顱，時至今日她才明白戰爭的殘酷。
她一個活在安穩盛世里的人，自小便未見過此等血腥場面，根本無從適應。
只感覺胃裡一陣翻湧，她，吐了！
狂吐不止！
西厥營帳內，一雙陰鷙的眸子興奮異常。
墨竹站在身側，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
「如何？可確定是她？」
墨竹低垂著頭。
「屬下不能確定，但若以往來看，未必是殿下要找的人，恐怕只是二十年前歷經那場戰役的前輩。」
「但若是如屬下猜測的一樣，只要稍加用力，定能引出殿下想找的人！」
東方起，也是西厥太子獨孤信，微眯著雙眼，神色陰沉。
「再探！」
「一個時辰進攻一次，直到那人出現為止！」
「是！」
另一邊，蘇依依等人日夜兼程，只盼著能早一點到西陵關。
一路上不僅掃了悍匪，還收服不少匪人參軍。
押送糧草的軍隊也從原來的不足一萬人，擴至三萬人。
還有一日就能到達西陵關，蘇依依不敢懈怠，與謝墨玹匯合之後駐紮在一旁空地。
夜晚，四人圍坐於篝火，表情都十分凝重。
白恆最先開口。
「爺，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此地距西陵關不足百里，為何如此安靜？」
謝墨玹看向四周，荒郊野外鳥雀無鳴，的確不同尋常。
鳩鷹吊兒郎當的吊著根草葉子。
「說來奇怪，我們好似有半個月沒被偷襲了吧？難不成獨孤煬轉性了？」
「不可能！」
蘇依依沉眉，「許是前線出事了！」
話音剛落，一守衛的士兵大喊。
「誰？來者何人？！」
四人看去，只見微光中有一血肉模糊之人踉蹌著前來。
謝墨玹大聲說道：「住手！是我大夏將士！」
說完急忙上前攙扶，那士兵見了謝墨玹身上的大夏鎧甲，鬆了口氣。
「快……快前去支援，西陵關……危險！」
「西陵關怎麼了？」蘇依依急忙問道。
「西厥兵瘋了，一個時辰殺來一次，那些西厥士兵不怕刀槍猶如剎鬼，我軍將士奮勇不敵，已損失半數！」
「怎會這樣？」
白恆大驚。
「林將軍和黃將軍人呢？不是帶了三十萬大軍前去，怎會短短半月折損一半？！」
「西厥有多少人馬？」
「五……五萬……」
五萬？
眾人大驚！
「五萬人馬竟能折損我大夏十餘萬將士，他們不知道要砍對方頭顱嗎？」
那士兵氣若遊絲。
「知……知道，但是無用……西厥兵過於兇猛，我軍將士想要殺他頭顱實在太難……將軍……將軍快去救救那些將士……」
謝墨玹站起身，看著西陵關方向抿唇沉眉。
「起程，趕路！」
西陵關內，慘不忍睹。
黃桂芬等人都受了傷，一戰結束，很快西厥兵就會捲土重來。
他們就是如此，既不攻下西陵關，也不讓他們歇上片刻。
吉九看著滿地傷員，於心不忍。
「娘，那些西厥兵越發的難殺了，童子尿對他們已不管用，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黃桂芬搖頭。
「這已是二十年前最厲害的法子，王爺使了不下數十回，次次都有用，玄鐵釘的威力顯然已經越發強悍，他們已不怕這招。」
「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此刻便是讓朝中派兵恐怕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