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趕他們走

  陸宏朗如落葉墜落。

  生命在一點點消失，他卻倍感輕鬆。

  為了報恩，他做了錯事。

  對不起家國，更對不起年少時的意氣風發。

  如此抉擇，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

  用他的死，他的名聲，換大夏顏面。

  他仰躺在地，一點一點感受生命的逝去，轉頭看向城牆。

  那遠方。

  一個，是他的恩人；

  另一個……

  他不知道。

  只知道心中不舍，更後悔曾那樣對她，傷她。

  如今，他報了恩，卻也傷了奚鳳的心。

  淚水將眼眶濕潤，視線逐漸模糊。

  恍惚間。

  他看到高牆上，他的妻子，猛然間抽出匕首，用力往自己的胸口一刺！

  不要……

  他痛苦低鳴，卻再不能發出聲音。

  眼睜睜看著城牆上的人驚恐慌亂朝吳奚鳳跑去。

  蘇依依一驚，迅速飛去，卻已經來不及。

  那一刺，直擊心臟！

  吳奚鳳這是抱著必死之心，要去陪她的夫君。

  盛枝兒驚慌失措地捂著她的胸口，一遍遍地指責。

  「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就這麼傻……？！」

  「吳奚鳳，你為何就是這麼傻？你……你還有曲兒……你還有曲兒的……！」

  聲淚俱下。

  這一刻，盛枝兒才明白，陸宏朗為何會在不知不覺間愛上吳奚鳳。

  她的愛，猶如水滴穿石，寂靜，卻鑽入骨髓。

  蘇依依掏出血靈丹，想要塞進她的嘴裡，卻無論如何都塞不進去。

  她根本不願吞下去！

  「沒……沒用的……」

  吳奚鳳搖了搖頭，胸口鮮血不斷湧出。

  她祈求。

  「蘇……姑娘……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嗎……？」

  蘇依依鼻子一酸，聲音嘶啞。

  「記得！」

  「你放心，我一定會護住曲兒，護住陸家人！」

  「謝……謝……」

  吳奚鳳悽美揚起嘴角。

  這一刻，她終於可以放下所有包袱，放下主母矜持，好好地去愛她的夫君了。

  吳奚鳳死了，和她心愛的夫君葬在一處。

  陸宏朗一死，叛軍無主，三萬兵將全數投降。

  臨北歷經一年旱災，地里早已沒了莊稼。

  蘇依依和謝墨玹做主拿宋紀文和陸宏朗的贓款採買糧食和農苗，相信臨北百姓的生活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謝墨玹險些將臨北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裘正平，自然也沒見謝祤的蹤跡。

  想來應是見時機不對，早早回京去了。

  這倒更好，免得還要他將堂堂太子押回京，惹人非議。

  蘇依依看向謝墨玹。

  「你覺得裘正平會去哪？」

  「不知道，但一定不會回涑河。」

  「裘正平此人來歷不明，只怕也未必是簡單的通敵賣國，也許是別國細作。」

  「確實有這個可能……」

  謝墨玹目光一凜：「若真是別國細作，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臨北一事各藩王也有嫌疑參與，雖沒有查出是誰，但形勢複雜，只怕不是我們看到的如此簡單。」

  既有細作禍亂，又有藩王謀逆，更有太子通敵。

  大夏局勢堪憂。

  「宋成業怎麼辦？」

  「他不能活，我已派白恆將他處置了！」

  蘇依依沒再說什麼。

  他本就該死，死不足惜。

  只一想到吳奚鳳，突然覺得傷感。

  如此貞烈之人，若不執迷於情愛，或許也能有另一番天地的……

  「陸家人……」

  「我明白，我已派人將他們送去南蠻，那裡雖荒蕪了些，但至少能活下去。」

  「那就好……」

  蘇依依雙唇微動，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二人許是都想到了吳奚鳳，一時有些緘默。

  謝墨玹牽起她的手，語重心長。

  「若有一天我身死，你不必如此，但能不能……不另嫁？」

  蘇依依一滯。

  「什麼話？」

  謝墨玹一本正經皺眉。

  「一想到旁人趁我不在與你談情說愛，我即便是在地底下也難安煎熬。」

  蘇依依：「……」

  面前這個語出驚人的玩意兒。

  果真是她從前認識的謝墨玹？

  她嘴角抽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死開！」

  她用力一甩他的手，忿然離開。

  他還沒死呢，就惦記著要將她占為己有。

  這也就罷了。

  死了還想她為他守活寡。

  還是個人嗎？

  真是懶得理他！

  再過些時日，就是歲旦。

  臨北一事已經解決，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謝墨玹臨時封了趙翼德為臨北郡尉，在新任知府和刺史上任之前，臨北善後一事就交由他解決。

  待謝墨玹上奏聖上，便可封他為正經郡尉。

  臨行前，蘇依依去見了百毒老人和紅鬼芙蓉。

  關押了十幾日，日日都用軟筋散。

  他們二人無事可做吃吃喝喝的，倒是肉眼可見的胖了幾分。

  待見了蘇依依，原是有些氣，但想著這幾日瀟灑吃喝的，也就沒那麼氣憤了。

  紅鬼芙蓉身姿豐盈了些，紅光滿面的，捏著帕子嬌滴滴的看向蘇依依。

  「呦！蘇姑娘今兒個怎麼有空，來見我們夫妻了？」

  蘇依依挑眉。

  「看來，你們近些日子過得不錯？」

  「自然自然！」

  百毒來人扶著大肚腩，手裡還拿了個雞腿啃著。

  「有吃有喝，還能跟我家夫人過過二人世界，豈不是賽過活神仙？」

  「哎呦！死鬼，說的什麼……這種話怎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說，也不怕人家臊面子！」

  話雖如此，紅鬼芙蓉卻沖自家夫君拋了個媚眼，隔空香吻飄了過去。

  蘇依依滿臉黑線。

  這兩人，倒挺看得開。

  她隨手扔去一個藥瓶。

  「吃了它們，你們就可以走了。」

  紅鬼芙蓉看著手裡的藥瓶，不解眨了眨眸子。

  「走去哪？」

  「隨你們去哪！反正現在你們也打不過我，留著浪費糧食，我也懶得殺你們，那些掃堂腿自會尋你們的麻煩，用不著我出手。」

  自從吸收了天火，她功力又增進幾分，如今他們二人已不是她的對手。

  若真如他們所說有掃堂腿追殺，放他們出去也好吸引視線，讓他們無暇分身。

  紅鬼芙蓉卻是猶如燙手山芋一般將藥瓶扔了出去。

  「不行不行！我們不走，我們就留在這了，你總不能將我們趕出去吧……」

  「我能！」

  蘇依依眸子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