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棋逢對手

  日軍攻入茶陵城北端後，國軍第20軍軍長楊漢域嚴令各部固守茶陵城，與日軍展開巷戰，茶陵城內晝夜槍炮聲和手榴彈爆炸聲不絕於耳。日軍將主力集結茶陵河北岸，先期入城的日軍被殲滅後，日軍不斷增援反撲，與國軍第20軍進行了長達20多個晝夜的戰鬥。

  在茶陵城北街口，133師399團與日軍的巷戰打得難分難解。

  在向茶陵城北街口的推進過程中，日軍為了阻止399團的推進，不僅重兵守衛，還派出了頂尖的狙擊高手高橋林二、坂本飯冢、龜尾前來助戰，專門斃殺中國軍隊的軍官、機槍手和爆破手，對399團的進攻造成了極為嚴重的損失和影響。

  楊漢域給彭以軒打來電話，「彭以軒，我命令你，立即組織一個狙擊小隊，儘快幹掉茶陵城北街口日軍的三個狙擊手，為部隊向前推進鋪平道路。」

  「是。堅決完成任務。」

  彭以軒轉身對高占寬說，「占寬，茶陵城北街口告急，小鬼子三個狙擊高手配合北街口的日軍，遏制了399團向前推進。你選幾個優秀的神槍手，立即趕赴北街口，打掉日軍的狙擊手。」

  「是。」

  「另外，軍座為了這次行動，專門從第9戰區調配了四支裝有光學瞄準鏡的毛瑟98K，馬上就會送到這裡。」

  高占寬精心挑選了特勤大隊最優秀的三名神槍手作為完成此次任務的狙擊手，他們是毛鐵龍、江永生、胡平和。毛鐵龍、江永生、胡平和拿到裝有光學瞄準鏡的毛瑟98K狙擊槍，有些好奇，也有些激動。

  彭以軒和高占寬走了過來。

  「立正，稍息。」高占寬發出口令。

  彭以軒嚴肅地說道：「弟兄們，這次任務不同尋常，因為你們即將面對的是日軍頂尖的狙擊手，任何麻痹和輕視都可能讓你們丟掉性命。因此，我對你們的要求是安全第一，膽大心細，臨機決斷，一招制死。」

  「是。堅決完成任務！」

  在茶陵城北街口399團指揮部，高占寬見到了399團團長。

  「這兩天，我們組織了多次對北街口的進攻，日軍火力強大，把進攻部隊壓在街口無法推進。他們的三個狙擊手殺傷力很大，幾乎是在對我們進攻的官兵進行點殺。」399團團長對高占寬等人講。

  「聽說這三個狙擊手是日軍陸軍本部派來的？」高占寬問團長。

  「信息是軍統提供的，他們破譯了小鬼子的電報，我們才知道為了北街口的戰鬥，小鬼子花了大本錢。」399團團長回答。

  高占寬帶著三個狙擊手趕到茶陵城北街口戰場時，這裡的戰鬥已經進行到膠著狀態，敵我雙方對陣地的爭奪十分殘酷，每一次的進攻和守衛都是生與死的角逐，每向前推進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高占寬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高占寬率領狙擊小隊隱蔽身體行進到了一個地方。

  「弟兄們，這次與我們較量的是小鬼子的狙擊高手，大家務必要注意安全，不能有任何麻痹大意，更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否則將付出血的代價。消滅小鬼子狙擊手是我們的首要任務，千萬不能因小失大，各行其是。」高占寬叮囑著。

  「毛鐵龍，你去左邊，江永生，你去右邊，胡平和，你去那個位置。你們各自尋找合適的狙擊位置隱蔽，抓住機會幹掉日軍狙擊手。」高占寬對每個狙擊手仔細交代。

  「是。」三個人接受任務後離去。

  毛鐵龍他們三個離開後，高占寬提著狙擊槍，悄悄來到一座被炸壞樓房的三樓上，隱蔽下來。

  133師399團組織的又一次進攻開始了。

  一輪猛烈的炮擊之後，川軍官兵一個個端著槍，順著街邊向前推進。他們剛前進到一半的距離時，日軍榴彈炮發射的炮彈炸在了街面上，緊接著密集的槍聲響了起來。

  不少川軍士兵在日軍的槍炮聲中倒了下去，但川軍官兵依然奮不顧身冒著槍林彈雨往前衝鋒。高占寬從窗口可以看到，一個川軍軍官剛剛舉起手槍指揮士兵衝鋒，就在一聲尖厲的槍聲中被擊中胸膛，倒了下去。緊接著，一個端著機槍的國軍士兵又倒在了地上。

  高占寬立即判斷出這是日軍狙擊手所為。他順著槍響的地方通過瞄準鏡望去，在300多米遠一座房子的屋頂上，日軍一個狙擊手正隱藏在那裡向進攻的川軍官兵射擊。

  這個鬼子狙擊手正是日軍派出的三個狙擊手中的坂本飯冢。

  坂本很聰明，他的射擊地點是經過精心選擇的，一是進攻的川軍不易發現，而他正好隱藏在高處，可以對進攻的川軍官兵進行精準的射擊，二是即使川軍發現了他，因為他所處的位置對進攻的川軍官兵來講是射擊死角，進攻的川軍官兵根本無法打到他。加上這幾天坂本並未發現中國軍方有狙擊手出現，更加肆無忌憚，在那裡毫無顧忌地射殺著中國軍隊的官兵。

  高占寬隱藏好自己的身體，避免被鬼子狙擊手發現，他調整好位置，預測了風速和距離。高占寬選擇的位置正好背光，不會出現瞄準鏡反射光的情況。通過瞄準鏡，高占寬清晰地看到鬼子狙擊手坂本飯冢的半邊臉，這是一張三十歲左右人的臉，他的臉上還有幾顆雀斑，鼻子下面有一小撮山羊鬍。此刻，因為對中國軍隊官兵的射殺頻頻得手，坂本正露出得意的微笑。

  高占寬把坂本鎖定在瞄準鏡頭之中，然後果斷扣動扳機，只聽見「呯」的一聲，鬼子狙擊手坂本的天靈蓋被打爆了。

  高占寬提起狙擊槍趕緊轉移了地方。

  特勤大隊其他三個狙擊手的情況有些不妙。

  毛鐵龍顯得有些急躁，當他看到小鬼子接二連三將衝鋒的川軍官兵打倒在街上時，一股邪火生了出來，毛鐵龍對鬼子軍官開了槍，在接連射殺了三個鬼子軍官後，他的射擊位置很快被鬼子狙擊手高橋林二發現了。當毛鐵龍準備射殺第四個鬼子軍官時，高橋的一顆子彈射進了毛鐵龍的胸膛，毛鐵龍犧牲了。

  江永生潛伏在射擊位置，一動不動，他雖然有許多次可以開槍射擊鬼子機槍手和軍官的機會，但他想起之前長官的告誡，一再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因為他們此次的首要目標是消滅鬼子的三個狙擊手，為133師突破北街口鋪平道路。

  但是，當江永生發現前面房子裡出現一個鬼子大佐軍官的身影時，江永生的心態失衡了，他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須射殺這個鬼子大佐，為不久前在戰場上死去的哥哥報仇。江永生出手了，這一槍打得很準，一槍射中了大佐的心臟，鬼子大佐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然而在他開槍的一瞬間，江永生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鬼子狙擊手龜尾的狙擊槍響了，子彈射中了江永生的胸膛，江永生倒在了狙擊槍旁邊。

  胡平和在他的射擊位置趴了近兩個小時，一直在尋找鬼子狙擊手。胡平和是個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老兵，參加抗戰以來，他已經射殺了三十多個鬼子。他知道今天接受的任務與以往明顯不同，這次鬼子派來的狙擊手都是一些職業狙擊手，他們接受過偽裝、潛伏、射擊等科目的訓練，具有極強的心理素質和偽裝能力，和一般的神槍手有著本質的區別。如果不引起足夠的重視，隨時可能被對方抓住機會，讓自己送命。胡平和一直保持著鎮靜，隱蔽在自己的位置上，耐心尋找著鬼子的狙擊手。剛才他看到毛鐵龍被鬼子狙擊手擊斃，更加引起了胡平和的警覺。他不知道江永生也犧牲了。

  儘管這樣謹慎和小心，胡平和還是在無意之間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只是他反應比較快，才逃脫了一劫。因為他的狙擊槍無意間晃動了一下，就是這一晃動，胡平和狙擊槍瞄準鏡的鏡頭被太陽光照射了一下，這一細微的情況，被鬼子狙擊手高橋發現了。正當高橋鎖定目標準備一槍擊斃胡平和時，胡平和突然意識到剛才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立即將身子向右邊的牆壁處移動了一下，這時高橋的狙擊槍響了，子彈射中了胡平和的肩膀。

  這一天，中日軍方狙擊手的拼殺，以中方兩人死亡、一人負傷，日方一人死亡告一段落。

  高占寬與胡平和撤了下來。

  高占寬向匆忙趕來的彭以軒報告情況。

  「占寬，情況我都清楚了。儘管今天我們兩死一傷，鬼子狙擊手只被幹掉了一個，但對小鬼子來講，在心理上也是一次挫敗。接下來，你和胡平和先休息，由我和秦國民接替你們。不過，我想仔細了解你擊斃鬼子狙擊手的每一個細節。」

  高占寬認真仔細向彭以軒和秦國民介紹他擊斃鬼子狙擊手情況。

  龜尾和高橋也回到了北街口日軍指揮部。

  「龜尾君，今天坂本君被射殺，說明中國軍隊派出了狙擊手對付我們。因此，我們下一步的行動不能掉以輕心，否則明天或者後天，死在槍口下的可能就是我們自己。」

  「高橋君，你不必如此氣餒，中國軍隊的狙擊手是不能和大日本皇軍相比的，今天他們兩死一傷充分說明了問題。我想好了，明天給中國的狙擊手下一個套，只要他們鑽進了這個套，我們就能消滅他們的狙擊手，為坂本君報仇。」

  半夜時分，彭以軒和高占寬來到北街口陣地，借著月光，彭以軒認真考察著前沿陣地，思考著明天與鬼子狙擊手較量的對策。

  「以軒，今天晚上你們來之前，北街口的一個老街坊告訴我，沿著這裡的地下管道往前走，可以直通距離北街口很近的一個地方。」

  「是嗎，快把那個老街坊找過來，我要向他了解情況。」

  老街坊帶著彭以軒、高占寬、秦國民等人順著北街口地下管道向前走。

  老街坊興奮地說，「長官，這條地下管道，直通小鬼子占領的北街口。你看，那個地方的出口處，是一塊大石板蓋著的一個坑道。」

  彭以軒來到坑道與大石塊之間，藉助月光，他發現那裡有一條狹窄的縫隙，從縫隙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北街口日軍陣地。

  在高占寬的帶領下，彭以軒、秦國民來到高占寬擊斃鬼子狙擊手的地方，彭以軒仔細向高占寬詢問情況，又認真觀察和分析後，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方案。

  天還沒有亮，鬼子狙擊手高橋和龜尾提著狙擊槍，分別從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斷垣殘壁之間貓著腰繞道前行，悄無聲息來到他們預先設定的位置隱藏起來。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一場尖峰對決開場了。

  川軍組織的進攻又開始了。

  當日軍的榴彈炮和槍聲響起時，鬼子狙擊手高橋埋伏在昨天坂本飯冢的射擊位置，向川軍官兵實施了精準射擊，高橋的槍法很準，幾乎一槍一個，不一會功夫，倒在他槍口下的川軍官兵已有好幾個。

  每次射擊結束後，高橋會在他的槍托上用刀刻上一個記號，他的槍托上已刻得密密麻麻。看著槍托上的一個個記號，高橋得意地笑了。

  龜尾潛伏在他精心選擇的狙擊位置上，透過一道縫隙密切注意著一個地方。一想到今天他和高橋君將以精心的籌劃和精湛的射擊，將會讓中國軍方的狙擊手落入他們的陷阱中，龜尾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高興，得意地笑了起來。

  在北街口地下管道坑道出口處，彭以軒正蹲伏在那裡。

  彭以軒從坑道出口的縫隙望去，鬼子狙擊手高橋正好在他的槍口下，他在高橋的左側，如果他此時開槍射擊，高橋不僅看不見，還會被一槍斃命。但彭以軒現在還不能開槍，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還有一個鬼子狙擊手躲藏在另一個地方，如果此時貿然開槍，將給躲在暗處的鬼子狙擊手提供下手的機會。他在分析另一個鬼子狙擊手可能隱藏的地方，同時也在等待秦國民引誘鬼子狙擊手那個時刻的到來。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秦國民用槍托頂著他的鋼盔慢慢從窗口升了起來。

  當秦國民的鋼盔升出一大半時，鬼子狙擊手龜尾的槍響了，這一槍，將秦國民升起的鋼盔打了一個洞。

  秦國民佯裝被對方擊中的樣子，把鋼盔落了下去。

  槍響之後，龜尾慢慢從一處隱藏的位置抬起了身子，冷冷一笑，他覺得自己終於為昨天死去的坂本飯冢報了仇。

  龜尾萬萬沒有想到，他在打完這一槍後剛一現身，立即將他原來隱藏得很好的身體暴露在彭以軒的視野中，彭以軒透過坑道與大石塊之間的縫隙，已經準確發現了龜尾藏身的地方。

  正當龜尾為他一槍擊斃了中方狙擊手暗自得意之時，彭以軒手中的狙擊槍響了。這一槍正好打在龜尾的前額上，龜尾當場斃命。隨後，彭以軒趁高橋毫不知曉的情況下，將第二顆子彈射了出去，這一槍打在高橋的腦袋的左側。透過瞄準鏡，彭以軒甚至能看到血花和腦漿飛濺那一瞬間的情形。

  之後，彭以軒和秦國民接連幹掉了小鬼子的幾個機槍手和軍官。

  在彭以軒、秦國民的配合下，133師399團終於突破了茶陵城北街口日軍的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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