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奔襲獨山

  1944年9月上旬，日軍從湖南、廣東分兵三路，對桂林、柳州、南寧發起攻擊。

  11月28日，日軍第11軍在占領宜山後，日軍侵華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電令第6方面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中將停止追擊，要求他們撤離黔桂鐵路，將防線設置於柳州、宜山一線。橫山勇回電岡村寧次，他的第11軍已經追剿國軍進入貴州境內。

  經過長衡戰役和柳桂戰役的日軍第11軍，驕橫無比，氣焰囂張。他們在發現中國軍隊大批主力正在南下，認為日軍應該繼續保持攻擊態勢。這樣做，一方面可以迫使中國軍隊遠離廣西，確保柳州至宜山日軍主防線的安全，另一方面可以藉此製造日軍進攻貴陽逼近重慶的假象，以減輕滇緬方向日軍的壓力。正是在這種想法的指導下，11月21日，日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中將明確向第11軍發布了「向獨山、八寨追擊」的命令，日軍隨即兵分三路侵入貴州黔南。

  日軍對貴州的突然侵入，讓離貴州不遠的陪都重慶的國民黨高層深感震驚，蔣介石急調國軍第29軍由四川進入貴州，遏制進入貴州境內的日軍。11月28日，29軍乘車匆忙抵達貴州獨山，迅速占領黑石關、白臘坡和甲撈河橋，構築工事，準備阻擊沿黔桂公路來犯的日軍。蔣介石又下令重慶警衛軍日夜兼程趕往獨山附近，接受第9戰區副司令長官楊森指揮，反攻獨山。

  接到蔣介石的電話後，楊森立即給楊漢域打電話，「漢域，小鬼子第11軍突然入侵黔南，正在向獨山挺進。此事已引起重慶震驚，委員長剛才打來電話，一是告知已急調29軍由四川進入貴州，遏制進入貴州境內的日軍，二是下令重慶警衛軍日夜兼程趕往獨山附近，接受我的指揮，與20軍一起圍剿進入獨山的小鬼子。」

  楊漢域問：「司令官，你的想法是？」

  「國軍第20軍、26軍立即向獨山挺進。你讓彭以軒的特勤大隊作先鋒，先行進入獨山，對小鬼子進行騷擾，打亂鬼子的陣局。」

  「是。」

  楊漢域立即給彭以軒打電話。

  「彭以軒，小鬼子正在向貴州獨山挺進，重慶告急，我命令你立即率特勤大隊快速奔赴獨山，對入侵的小鬼子進行襲擾，迫使小鬼子離開貴州，減輕陪都重慶的壓力。」

  「是，堅決完成任務。」

  由於黔桂鐵路正面無中方軍隊，日軍工兵第13聯隊和104聯隊第二大隊分別按照橫山勇「向獨山、八寨追擊」的命令，長驅直入，沿黔桂路直撲貴州獨山。時任獨山警務司令的韓漢英因為事前沒有想到日軍會進犯獨山，更無任何防禦準備，在日軍12月1日進犯獨山時，聞風而逃，日軍工兵第13聯隊12月2日在毫無阻攔的情況下侵占了獨山城。12月3日拂曉，日軍104聯隊第二大隊沿黔桂公路也陸續進入獨山。

  只是日軍沒有想到，國軍第20軍特勤大隊一百五十多名官兵在接到楊漢域軍長的命令後，在特勤大隊大隊長彭以軒少將的帶領下，一路風塵僕僕，經過長途快速行軍，也於12月3日傍晚抵達獨山。

  「弟兄們，按照楊漢域軍長的命令，特勤大隊這次的任務是襲擾進駐獨山的日軍，打亂日軍的陣腳，讓日軍不敢對進犯重慶存非分之想，也為27集團軍等相關部隊圍殲進入獨山的日軍起到牽製作用。」

  「剛才收到電報，小鬼子現在正在城裡瘋狂發泄，我命令，所有人員穿上日軍服裝，分兩個組從左右兩個方向開始行動。第一組由我和雷地方負責，第二組由秦國民負責。進城之後，儘量不和鬼子主力發生正面衝突，遇到小股鬼子，直接消滅。晚上八點半鐘我們在獨山中學集結，大家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眾人齊聲應答。

  日軍工兵第13聯隊和104聯隊第二大隊在進入獨山城之後，如入無人之境，日軍官兵個個禽獸一般在獨山縣城發泄著獸性。日軍指揮官甚至明確告知日軍士兵，進城之後可以自由活動兩天。這樣的命令猶如打開了潘多拉魔鬼的盒子，進一步助長了日軍的暴行。日軍官兵在獨山縣城肆無忌憚地姦淫燒殺、無惡不作，到處都是槍聲、姦淫聲和哭聲。彭以軒帶著突擊隊進入獨山縣城時，還有不少鬼子在縣城裡為非作歹，繼續作惡。

  彭以軒率領五個特勤隊員走過一個院子時，突然聽見院子裡面傳來慘叫聲，立即沖了進去。只見三個日軍士兵將兩個中國女人按倒在地上，小鬼子已將她們身上的衣服撕扯下來，欲行不軌。院子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剛被殺害的中國男人和小孩，鮮血還在地上浸流。

  一個正欲行奸的日本鬼子看見身著日軍服裝的彭以軒等人走了進來，還衝著他們淫笑。

  眼前發生的暴行，讓彭以軒怒火中燒，他箭步沖向這個鬼子，用力揮掌劈了下去，只聽悶聲一響，這個鬼子的脖子立即被彭以軒手掌強大的力量砍斷了，連哼都來不及就一命嗚呼了。旁邊的兩個鬼子正在忙亂之中，根本不知背後發生的事情，雷地方和另一個特勤隊員沖了上去，兩聲怒吼，他們各自扳著一個鬼子的頭用力使勁，兩個鬼子的脖子立即被擰斷了。

  看著兩個驚惶不安，一直在哭泣的女人，彭以軒命令道：「趕緊把她們扶進去。」

  特勤隊員用衣物裹著兩個驚惶不安，一直在哭泣的女人進屋，叫她們趕緊躲藏起來。彭以軒他們迅速走出院子，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

  彭以軒他們剛走出院子，身後傳來一聲槍響，只見剛才他們救的一個女人，已經用鬼子的三八大蓋對準自己的頭部開了槍，然後倒在了地上。彭以軒見此情形，心中悲痛。作為家鄉毗鄰貴州的瀘州人，他知道在貴州這樣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許多女人性格十分剛烈，寧折不彎，寧願死也決不願意受辱。但是彭以軒他們現在的確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些受辱女人的安撫工作，彭以軒非常清楚，這樣的慘劇在今天的獨山城裡肯定不是第一起，還在繼續發生。彭以軒充滿悲憤地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倒下的中國女人，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十幾米，一個院子裡又傳來了槍聲，彭以軒立即帶人沖了進去，只見兩個鬼子各自抱著一個拼命掙扎的中國女人，欲行不軌，一個鬼子軍官和一個鬼子士兵正舉槍向朝著他們衝過去的幾個中國男人開槍射擊，槍響人亡。

  彭以軒和雷地方手中的槍響了，兩個拿槍的鬼子滿臉驚愕地望著他們，在槍聲中倒了下去。

  兩個抱著中國女人的鬼子不知所措，彭以軒身旁的兩個特勤隊員出手了，他們的匕首快速刺進了兩個鬼子的後背，直透鬼子的心臟。

  正在這時，又有五個鬼子從門外沖了進來，他們是聽到槍聲衝進來的，彭以軒和雷地方等人端起衝鋒鎗就是一陣掃射，五個鬼子被密集射來的子彈打倒在地，全部死亡。

  秦國民帶著其他特勤隊員三五成群沿著縣城的另一條路向前行進。

  三個小鬼子勾肩搭背迎面向秦國民等人走來，他們手中提著雞鴨，有一個小鬼子三八大蓋的刺刀上還掛著女人的胸罩和短褲。

  一個小鬼子還衝著他們打招呼。

  秦國民等人用衝鋒鎗回應了對方，三個小鬼子被打倒在地上。

  一間商鋪里，兩個小鬼子正在搶奪商鋪里的東西，店主在苦苦哀求。一個小鬼子「呯」的一槍，將跪在地上的店主打死，然後大肆搶奪商鋪里的東西。

  兩個特勤隊員沖了進去，一人一槍，將兩個小鬼子斃殺。

  特勤大隊的一百五十名官兵，按照彭以軒的命令，分組行動，對正在獨山城內燒殺姦淫的鬼子散兵游勇進行了剿殺。此時的獨山縣城到處都是槍聲和慘叫聲，無形之中對特勤大隊襲擾和剿殺鬼子的行動起到了掩護作用。特勤大隊除了一個組在獵殺鬼子時被發現後，與鬼子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有一個特勤隊員犧牲一個負傷外，其餘各組共計剿殺鬼子六十八人。

  按照約定時間，特勤大隊所有人員在獨山縣政府旁邊的一所人去樓空的學校會合後，彭以軒讓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後開始部署下一步的任務。

  彭以軒對特勤隊員們說：「弟兄們，隔壁的獨山縣政府已被鬼子占據，鬼子一個聯隊指揮所和大批鬼子駐紮在裡面。如果和鬼子硬拼，我們實力不夠。因此，只能對鬼子進行突然襲擊。一會兒，除縣政府正門外，所有人員各自分布在縣政府圍牆外，五米左右的間距，八點半鐘開始投彈，每人只留一顆手榴彈，其餘手榴彈全部投進圍牆裡，然後立即分左右兩路快速撤退。城內各處都駐紮了鬼子，突襲之後，肯定會引來大批鬼子。因此，大家必須做到隨機應變，如果被小鬼子識破，就與小鬼子展開巷戰。不要戀戰，只要有機會，立即撤離，然後在城外會合。大家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特勤隊員們低聲回應道。

  「出發。」彭以軒發出命令。

  突擊隊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場硬仗，一場魚死網破的戰鬥，對於他們來講，在鬼子占據的獨山縣城裡突圍出去的難度極大，但特勤大隊的官兵都是從槍林彈雨中衝出來的，他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今天晚上能和鬼子在獨山縣城血拼一場，他們覺得這是一次求之不得的機會。

  所有參加行動的特勤隊員按照彭大隊的命令，趁著夜色的掩護，分批走出了學校，在彭以軒等人的帶領下向縣政府快步走了過去。

  占據獨山縣政府的日軍有第13聯隊兩個中隊的鬼子，第13聯隊指揮所也在裡面。因為人太多，獨山縣城的夜晚又特別寒冷，剛剛占據獨山縣城的鬼子還處在興奮之中，他們從縣城居民的家中找來不少柴火堆在縣政府辦公室外面的空地上，點燃後，鬼子們圍聚在一起，喝酒的、唱歌的、大聲喧譁的，一片嘈雜。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一場劫難即將來臨。

  八點半鐘，彭以軒一聲令下，「行動，」幾百顆手榴彈從天而降，落在了縣政府的各個角落，一連串沖天的爆炸，炸得縣政府裡面的鬼子鬼哭狼嚎、抱頭鼠竄。須臾之間，裡面的鬼子死傷不少，慘叫聲不斷。

  手榴彈剛一投出，特勤隊員立即從獨山縣城左中右三個方向快速撤離。

  聽到密集的爆炸聲，分散在獨山縣城各個地方的日軍紛紛向縣政府集結。

  特勤大隊人員分組向城外撤離，他們遇到鬼子人少的時候就快速幹掉鬼子，人多時就假裝正在執行任務，然後伺機撤離。

  彭以軒和雷地方帶著人撤離至一個街口時，一個鬼子少尉手持佩刀帶著七八個小鬼子跑了過來，看見彭以軒還敬了一個禮，「長官，哪裡發生了爆炸？」

  「就在前面的縣政府，快去支援。」彭以軒說著日語，用手指著方向。

  鬼子少尉帶著人向前跑去。等這伙鬼子剛從他們身後跑過，彭以軒他們立即從背後用衝鋒鎗將他們全部放倒。

  彭以軒他們繼續向前行進，又有一夥小鬼子迎面跑了過來。

  一個特勤隊員不慎被一個小鬼子撞倒在地，倒地時這個特勤隊員無意間說了一句中國話，被鬼子識破。鬼子回身之際，彭以軒和雷地方等人手中的衝鋒鎗已經響了，這伙鬼子立刻被打倒了四五個。但這伙鬼子臨危不亂，隨即組成戰鬥隊形向彭以軒他們沖了過來，一邊沖一邊開槍，雷地方躲閃不及，中彈倒地。彭以軒迅速臥倒持槍掃射，又打倒三個，剩下三個鬼子被三名特勤隊員開槍擊斃。

  彭以軒一把抱住雷地方，向附近的一個院子裡跑去，三個特勤隊員也隨後跟進。雷地方胸前中了一彈，眼看就不行了。彭以軒望著奄奄一息的雷地方，心裡刀割一般的難受。雷地方是當初一起從東北特勤大隊出來的戰友，這些年他們轉戰南北、生死與共，想不到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雷地方突然就倒下了。

  雷地方臉色蒼白，他抖動著手從上衣口袋裡艱難地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彭以軒：「彭大隊，照片上……有地址，替我……照看一下……兒子……」

  彭以軒看著呼吸已很急促的雷地方，沖他使勁地點了點頭。這時候只見雷地方微微笑了一下，隨後一口鮮血從嘴裡吐出來，人已經走了。

  那位剛才因說話暴露了身份的特勤隊員心中有愧，嗚嗚地哭了起來。

  彭以軒強忍著眼淚，將雷地方遞給他的照片放進上衣的口袋裡，厲聲說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趕緊走！」

  抗戰結束後，彭以軒根據照片上的地址，專門去了一趟雷地方的老家東北吉林，找到了雷地方的妻子和他未成年的兒子。之後，每年彭以軒都要給雷地方的妻子寄上一筆錢，作為他對雷地方承諾的兌現，直到雷地方的兒子長大成人。

  秦國民帶著第二組的人員在撤離過程中，遇到七八個小鬼子持槍跑了過來，嘴裡還說著話，估計是在問城裡爆炸的情況，秦國民他們哪裡聽得懂，只能端起槍回答他們。小鬼子毫無防備，稀里糊塗倒在了地上。

  他們邊打邊撤，行動迅速。

  天亮時，特勤大隊參加行動的人員在事先指定的地點聚集時，之前的一百五十人只剩下八十五人。

  12月4日到12月5日，彭以軒和特勤大隊的勇士們白天躲在大山里休息，晚上就出來襲擾日軍，一會兒幹掉鬼子幾個哨兵，一會兒向鬼子的宿營地投上幾顆手榴彈，掃射幾排子彈，日軍被特勤大隊的襲擾搞得精疲力竭，成了驚弓之鳥。

  實際上，日軍入侵獨山的兵力不足四千，戰線又拉得太長，給養也不足。時值初冬，獨山寒氣逼人，進入貴州境內的日軍沒有攜帶足夠的衣服，衣不禦寒，再加上日軍偵察得知，貴陽、馬場坪一帶中國軍隊已進駐了六個軍的兵力，又有部分中國軍隊在廣東、廣西威脅日軍第11軍的後面，日軍指揮系統已經深感孤軍深入貴州的危險在不斷增加。於是就在日軍進入獨山縣城的當天晚上，日軍第11軍軍長橫山勇向入侵黔南之步兵第3和第13師團發出了撤退命令。

  12月5日，當國軍第27集團軍總部與20軍晝夜連續行軍趕到獨山時，彭以軒率領特勤大隊參加突擊行動的人員立即與進入獨山的部隊會合了。

  「報告司令官，報告軍座，特勤大隊彭以軒前來報到。」彭以軒向楊森司令官和楊漢域軍長敬禮。

  「彭以軒，你們在獨山幹得很漂亮，有效打擊了日軍，擾亂了他們的軍心。如今幾路大軍已在獨山會合，明天，國軍第20軍、第26軍將對進入獨山的日軍發起進攻，收復獨山縣城。」楊森對彭以軒說。

  「報告，特勤大隊請求參加明天的戰鬥。」

  「好，彭以軒，明天特勤大隊配合主力部隊收復獨山。」

  「是。堅決完成任務！」

  12月6日，第9戰區副司令長官、第27集團軍司令官楊森下達命令，國軍第20軍、第26軍向獨山發起進攻。

  面對中國軍隊猛烈的進攻，日軍在獨山還沒有後撤的二千餘人，倉促應戰。因為事前已接到撤退的命令，日軍抵抗一陣後，深感兵力不足，也無心戀戰，很快沿黔桂公路向廣西金城引退，獨山遂告收復。

  獨山收復，重慶的南大門得到了鞏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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