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迴光返照，蛟蟒吞龍

  第710章 迴光返照，蛟蟒吞龍

  明昭天丹殿內，共留存三十九張丹方。

  除開被封印的那三大丹方外，其餘三十六張，分別對應人妖魔三族，各分一十二。

  羅塵用來救治黑王的方法，便是妖族丹方中一門四階血丹之法。

  取眾靈之血，蘊養妖身，甚至從無到有，凝結一顆嶄新的「妖丹。」

  這法子很對症！

  黑王當下狀態，就是肉身崩潰，妖丹破碎。

  數年時光中，羅塵也時不時查看黑王狀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著。

  但羅塵很清楚，這些都只是空中樓閣。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蘊養黑王的神魂。

  若這一步失敗，那便前功盡棄！

  出了深淵，踏出碧波潭，羅塵一路前行，天璇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驀而。

  羅塵腳步微頓，目光望向龍淵島上一座難得的高聳山峰。

  那裡，有一青袍老者獨坐山崖，閒看雲捲雲舒，潮起潮落。

  是韓瞻！

  「他最近一直在那嗎？」羅塵問道。

  天璇小聲回答，「韓真人這些年出入頻繁，說是在適應新的身體，需要經常活動。那座霞丘山，是他經常獨處之地。說起來，韓真人性情極好，還曾經提點過我幾次修行來著。」

  「這樣嗎……」

  羅塵嘀咕了一句，話鋒一轉。

  「說起來，這些年我沉醉於修行當中，倒是沒太注意你的修煉情況。」

  天璇搖了搖頭，「主人助我提前化形，為我創造功法，又賜我聖泉浸泡機緣，已經做得很多了。些許日常修行，哪能叨擾主人。」

  提到浸泡塑靈聖泉，羅塵來了興趣。

  「泡了那泉水，你身體可有什麼變化？」

  天璇精神一振，略顯興奮的說道：「是有很大變化，我日常修行速度較之以往幾乎提升了倍許有餘！而且，在控風一道上，天賦盡顯。用韓真人的話說，我似乎將體內靈根潛力盡數挖掘，結合妖身，隱約具備了那所謂巽風之體的特徵。」

  「巽風之體？」

  「是的，雖不完整，但我駕馭風屬性的力量，的確得到了很大增幅。那《寰羽秘典》我如今也算修行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現在已是金丹六層境界！」

  羅塵微微頷首，「如此也算好事，沒有浪費那一場機緣。」

  當初丹殿那一汪塑靈聖泉，九成被羅塵吸收了。

  剩下的一成，看似稀少，但對天璇和黑王來說，也絕對算是極大地造化。

  天璇的境界增長，在意料之中。

  只是黑王那邊……

  二人交談中，已然抵達了目的地。

  之前天璇的欣喜，早已消散。

  羅塵的臉上，也顯出了幾分凝重。

  血池……再稱血池其實已經不太合適了。

  原本殷紅的血液，此刻已經變得清清亮亮起來。

  無數妖獸的血液精華力量，皆已被黑王吸納入體！

  若是細算下來，整個龍淵島上，足有數百萬條低階龍蚯融於一池中，兼且還有天璇這些年陸陸續續獵殺捕獲的一些三階妖王，最後便是羅塵當初忍痛賜下的一滴舌尖精血了。

  如此龐大的一股力量，換來的便是黑王的肉身，恢復到了全盛姿態。

  甚至，比全盛之時，仍要強出許多許多。

  「我那一滴精血，竟然厲害至此！」

  羅塵喃喃了一句。

  他能感受到，讓黑王發生如此巨大變化的，主要原因便是自己那一滴舌尖精血。

  其中，不僅蘊含了他的源力，還潛藏著不少太歲的恐怖生機。

  「是啊，老夫也未曾想到，你竟然真能把黑王的身體恢復如初！」

  不知何時，韓瞻已經下了霞丘山，來到這龍淵血池邊。

  羅塵並不意外，他能發現韓瞻蹤影，對方自然也會看見他。

  望著血池中，那盤踞如小山的身影，如蛟似蟒，一枚獨角閃爍幽光。

  羅塵嘆了口氣，「可惜，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黑王能不能挺過去，還得看他自身造化。」

  在他感知中，黑王的神魂的確正在復甦。

  那是荒獸崖蛇的沉眠之法到了極限的徵兆！

  黑王當初吞噬的，終究只是一具晉升四階失敗的崖蛇屍體，能從對方遺體上領悟到一門沉眠之法保全自身，已算天大的幸運。

  但幸運，在撐了十年後，也終有盡時。

  一股微弱的神魂波動，自黑王身體上緩緩瀰漫出來。

  「主……主人……」

  羅塵收斂起了自身所有的力量，以防危害到黑王這猶如嬰兒一般的孱弱神魂。

  他沉聲道：「伱的肉身我已經替你恢復，即便是破碎的妖丹，我也以血丹暫時代替。你現在只需要挺過去這段時間，讓神魂一點點壯大蘊養起來即可，能做到嗎？」

  所謂精養靈根氣養神！

  羅塵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給黑王提供一個神魂復甦的完美環境。

  然而……

  「抱歉，小黑怕是挺不過……這一遭了。」黑王的聲音時斷時續，猶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

  他的神魂氣息，正在不斷消弭。

  一旁的韓瞻嘆了口氣，「那煉天鼎自爆之威，哪是金丹妖王之輩能夠承受的。摩雲洞主當場身軀就化作齏粉，神魂更是魂飛魄散。黑王能撐到現在，已實屬幸運。」

  羅塵默然。

  雖然他之前說的信誓旦旦，有救治黑王的辦法，可顯然他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已算盡人事。

  但真要眼睜睜看著黑王坐化在他面前，情感上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黑王本身只是無數妖獸中，最平平無奇的一條黑鱗巨蟒。

  被飛燕群島一位築基修士，以秘法培養，成了一條最弱小的蛟龍。

  可以說，在黑王成就三階的時候，它這輩子就算到頭了。

  可幸運的是，黑王遇到了自己。

  大量帝流漿灌注下，為他開啟了血脈傳承，獲得了吞噬妖術。數十年來賜下諸多大肉血食，靈丹妙藥，又有崖蛇屍身供其消化。

  雖說走的路子不像天璇那般偏向人族正統，卻也是根基紮實，一步步來到了三階後期的大妖王層次。

  尤其，他也浸泡了塑靈聖泉！

  若無丹殿那一遭，黑王本該有大好前途，他日乘雲駕霧，一朝化龍，也不是不可能。

  羅塵可惜黑王無法染指的未來。

  也痛惜對方在沒有奴印壓制下，強行護住，展現出來的忠誠。

  現在，要一點點等待黑王神魂消散，羅塵心中只覺得沉甸甸，難以忍受。

  天璇已是壓抑不住，呼喊了起來。

  「老黑，你一定要挺住啊！主人，你以前不是有一種可以壯大神魂的丹藥嗎，可以給老黑試一試嗎？」

  羅塵搖了搖頭。

  通幽丹品階太低，對於如今黑王而言，實在杯水車薪。

  若他能把煉天魔君留下來的三張人族四階丹方中那一門可以壯大神魂的丹藥煉製出來，或許有一點機會。

  但也僅僅只是一點。

  那種丹藥，所需藥材，羅塵這邊欠缺得很，除非他去外界花大心思收集。

  可外界有月散人這等強敵在側，他又結嬰在即，哪能四處招搖。

  何況，四階丹藥，藥性太過猛烈，如今的黑王不見得能夠承受。

  「天璇，莫為我難過了。以後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修行，為主人效勞。」

  天璇嘴唇囁嚅，語氣哽咽。

  「我會的。」

  血池中，那蛟蟒眼眸仍舊緊閉。

  但黑王的聲音，仍在徐徐傳出。

  「主人，還記得我曾經求你的一件小事嗎？」

  羅塵怔了一下，在思緒里不斷回想，是什麼事？

  因著這般回想，他不由感到一絲羞愧，自己一時間竟然沒有想起來。

  不過黑王認真求自己的次數不多，終究還是讓羅塵想了起來。

  「煉寶？」

  他快速回應道：「你是說，替那張家小女孩煉製一件護身法寶？」

  「嗯。」黑王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是有這麼一回事！

  黑王憐憫張家小女孩孤苦，所以將沒有消化掉的崖蛇皮膜交給羅塵，求他為小女孩煉製一件護身法寶。

  羅塵還記得，那小女孩名字叫張敬青。

  乃是張甲第為了討好羅塵，特意取的這麼一個名字。

  羅塵鄭重的說道：「若有機會，我一定完成這個承諾，將那禮物送給小青。」

  「哈哈……」

  黑王的神魂，難得歡快的波動了起來。

  「最後，小黑便祝主人仙道昌隆，元嬰有成！」

  交代完這句話之後，他的神魂波動開始極速消弭了起來。

  似乎，在這醒來之刻，便是將去之時。

  羅塵繃緊了臉，將目光轉移到了青袍老者身上。

  「前輩！」

  韓瞻擺了擺手，「莫看我，我雖號稱精通煉神之法，可也沒有那等逆天本事……」

  聽著這話，羅塵也遺憾不已。

  然而，他卻發現韓瞻的話語變得遲疑起來。

  霎時，羅塵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灼灼盯著對方。

  韓瞻眉頭緊皺，時而看向黑王，時而看向羅塵。

  最後，低聲傳音道：「若你捨得，我還真有一個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手段。」

  「說來一聽！」羅塵精神一振！

  韓瞻摩挲著下巴，仿佛想起了往事一般。

  「當年，我好友滄瀧渡劫失敗，陰魂被至剛至陽的雷霆之力打擊，受創極重。」

  「後來，她的身體被冰堡門人用玄冰棺封印了起來，以待解救之法。」

  「閒暇的時候，我研究過這種情況，倒是有那麼一個救治法子，但從沒實驗過。」

  「說起來，黑王如今情況和滄瀧有些許相似之處。那法子，或許能用到他身上。」

  羅塵壓著心中耐煩，細細靜聽。

  韓瞻這邊娓娓道來，說出了那法子如何操作。

  神魂受創，那便醫治神魂！

  而神魂有缺的話，就得補充神魂本源！

  可受傷的人，已是沒了自主壯大恢復神魂本源的能力，是以需要外在力量的補充。

  「外在力量……丹藥？」羅塵皺起了眉頭。

  韓瞻搖了搖頭，「這般丹藥，世間少有。但你身上有一物，卻猶勝所有神丹妙藥！」

  「是什麼？」

  「石龍殘魂！」

  只一瞬，羅塵臉色就變了。

  韓瞻輕笑，「那石龍殘魂你我都見過，沒有任何靈智，且質地清靈，好似天地自然生成一般。此等殘魂，絕對是最菁純的魂魄本源力量。我剛才想了下，若我以刺激手段，讓黑王迴光返照，達到巔峰狀態，屆時再讓他施展那天賦妖術吞噬這殘魂，你說有沒有機會讓他起死回生？」

  吞噬他人魂魄，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

  但黑王不同，他那天賦妖術，來者不拒，或許會有奇效。

  只是這樣一來，羅塵就要損失一個曾經達到五階層次的魂魄了。

  那可是他想著結嬰後，用來培育靈脈，為以後更高境界修行做準備的底蘊啊！

  難怪韓瞻說，要看自己舍不捨得了？

  眼見羅塵神色陰晴不定，韓瞻又臉色嚴肅的說道：「我必須提醒你，這法子我從未試過，不見得能夠成功。若是失敗了，不僅黑王依舊要死，你那從流沙海虎口奪食來的石龍殘魂，也得消散。」

  「你最好，考慮清楚！」

  還能怎麼考慮？

  即便羅塵自認自私，可這份自私也是在力所不能及的情況下。

  如今，他確實有這份力量。

  何況，黑王對他盡忠，自己又在黑王身上付出了諸多沉沒成本。

  那石龍殘魂，未來到底能不能培育出五階靈脈，尚是未知之數。

  在此刻，已是不需要再過多猶豫了。

  羅塵深吸一口氣，取出了那杆白色的招魂幡。

  「前輩，請吧！」

  韓瞻讚許的看了羅塵一眼，隨後接過了魂幡。

  伸手一抹，其上羅塵布下的禁制紛紛破碎。

  「出！」

  霎時間，一隻巨大的龍頭，半虛幻半凝實的從其中探出。

  韓瞻神色嚴肅，雙手不斷掐訣，一縷又一縷的幽光自他眉心飛出，最後凝結成一個紋路古樸的印訣。

  他指尖輕點，那印訣虛空落入黑王眉心處。

  幽光漸漸沉沒，而黑王那微弱到了極致的神魂波動，在這一刻開始瘋狂膨脹了起來。

  死灰復燃？

  不，是迴光返照！

  「你也出來！」

  韓瞻低喝了一聲，伸手一拉。

  一道虛幻的黑影，自黑王頭顱中飛了出來。

  那是一條只有半丈大小的蛟蟒靈魂。

  這時候，黑王還顯得極其茫然。

  韓瞻嘴唇輕顫，傳出了神魂之音。

  下一刻，黑王仿佛得到了指令，靈光大放，朝著那碩大龍頭咆哮了起來。

  一蛟蟒，一石龍。

  兩道虛幻的神魂，隨著蛟蟒張口，瘋狂呼嘯，恐怖的吞噬之力瀰漫開來。

  龍淵島上，風雲匯聚，萬靈驚惶。

  哪怕石龍殘魂沒了靈智，但本能驅使下，仍在試圖掙脫那吞噬之力。

  可韓瞻握住了招魂幡，時不時打出一道靈訣壓制它，幫助黑王吞噬。

  肉眼可見的，它身上一縷縷細碎的力量，被黑王吞噬過去。

  天璇愕然的看著這一幕。

  「主人，這是在幹嘛？」

  羅塵眯著眼睛，將韓瞻所施展的印訣，一點點牢記在心，同時回應天璇。

  「最後一次機會，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黑王自己本事了。」

  ……

  這一場蛟蟒吞龍，足足持續了半個月時光。

  龍淵島上空，兩道虛影已經主客顛倒，黑王的魂魄變得足有百丈之長。

  那石龍殘魂，反而變得嬌小起來。

  半個月後，韓瞻臉色蒼白，雙眼卻靈光湛然。

  「大功告成，便在今日！」

  仿佛聽見了韓瞻的喝聲，黑王一聲咆哮，張大了嘴巴，徑直一口將石龍最後一縷殘魂吞入口中。

  隨後，他凌空一抖，鑽入身軀之內。

  「黑王！」天璇出聲喊道。

  韓瞻微微一笑，「還有點收尾工作，稍等。」

  他手訣頻掐，一道道幽光從黑王身上飛了出來，朝韓瞻身上匯聚。

  一二三……一共七道。

  在七道幽光飛回之後，兩道猶如燈籠一般的豎眸，緩緩睜開。

  眸子冷漠，充斥著平靜甚至陌生的味道。

  羅塵上前一步，眉頭微皺。

  未等他開口，黑王低沉咆哮，身軀陡然變大，突破了陣法壓制，從之前的十丈身軀，不斷膨脹。

  眨眼間，便是一條百丈長的巨大黑色獨角蛟龍，盤踞虛空中。

  他深深看了一眼羅塵，隨後對韓瞻微點龍首，仿佛道謝一般，然後就搖頭擺尾飛進了大海之中。

  「這……」羅塵有點沒反應過來。

  韓瞻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笑道：「應該算成功了。不過，石龍殘魂力量太過龐大，黑王靈智受到極大衝擊，需要很長時間收攏靈智。他現在，也僅僅只是記得我們，更多的記憶還在尋回當中。」

  這樣嗎？

  天璇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黑王救回來了！」

  羅塵點了點頭，他也笑道：「之前一番生離死別的樣子，算是白做了。不過，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喃喃間，羅塵如釋重負。

  那接下來，自己就可以再無任何顧慮，籌備結嬰所需的一切事宜了。

  而這第一件，便是煉製結嬰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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