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神力

  第502章 神力

  嗡。

  滾滾魔氣四處崩散。

  造化大陣中醞釀的魔氣不再繼續聚攏，而是漸漸的散開並淡去。

  之前封鎖住整個陣法的那一片由魔氣凝聚而成的黑幕，此刻也是無聲無息中崩解為一片片的魔氣散去，所有的封鎖盡皆破碎。

  陳牧屹立於造化大陣中，目光掠過整座大陣，眼眸中泛起少許幽光，視線一路游離，最終落向位於造化大陣中央的那一片充斥著灰氣的詭異旋渦。

  這造化大陣十分玄奇，是他所不曾見過的陣法結構，找尋不見陣基所在，且像是存在於虛無之中，存在於『有』和『無』的概念之間，任憑虛空崩裂，虛空之力激盪，也不會有損，以尋常手段顯然是無法將這一陣法破除的。

  不過。

  如今的陳牧已非凡俗常人，他的心魂已抵達神境，之前觀察造化大陣，又體會天魔倉等存在的諸多手段，對於造化道已有了些許了解，大致知曉要如何破除這一陣法。

  只是這陣法的構造還有一處奇異，那就是位於陣法中央的旋渦，似乎是依託於整個陣法而存在，那一片朦朧的灰氣，連陳牧都無法看透。

  「這些魔族，想依靠此陣來擾亂天地，破壞天地本質，目的絕不是割據一隅那麼簡單，它們又是來自於界外……」

  陳牧眼眸中泛起一抹幽光。

  之前的他冥冥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今已得到了證實，正是他的心魂交融天地之後，從天地中感受到了一絲『痛楚』。

  這造化大陣擾亂天地，破壞天地本質，對於這方世界來說無疑是一種創傷，正如人生疾而痛楚，天地受損亦是如此，只是天地本身有自愈的能力，只要將這造化大陣破除，那麼這被擾亂破損的區域，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修復。

  畢竟這破壞的程度還不算很大。

  只是。

  陳牧心中仍有思慮。

  那就是這些魔族來自於界外，聽對方的言語，以及對方所施展的種種手段，還有這造化大陣，都無不說明了，對方所在的那方世界，遠比他所在的世界要更為強盛。

  倘若大舉侵襲，如之奈何？

  看對方的舉止，明顯是有著侵占這方世界的意圖，但應當還受到某些其他的限制而無法輕易侵襲他所在的世界，對於這一點陳牧也有所判斷。

  首先是無盡虛空，想要橫渡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尋木那樣的生靈，其本身毫無疑問是處於神境，能在虛空中紮根並長久生存，但也因一些緣故而無法隨意移動。

  其次。

  天地意志的排斥也非同小可。

  對於尋常生靈來說，所謂的天地意志，幾乎就是一種天道運轉的規則，常人根本觸摸不到，且這種意志本身也是並無感情，可若是有不屬於這片天地的東西，想要侵入這方天地，那就會受到天地意志的壓制。

  正如此方世界的武者，進入尋木洞天掠奪一樣，需要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才能擊穿一條虛空通道而踏入，那麼這些魔族多半不是不想大肆侵入此界，而是不能。

  他們也需要一個特定的時機。

  一念及此，

  陳牧心中微微搖頭。

  他對此並不意外，也不失措，因為早在當年進入尋木洞天探索之時，他就曾預想過這樣的事情，侵入和被侵入總是不斷在發生，尋木洞天的靈人族太弱，因而被他們盯上，每隔百年都會攻入其中掠奪一番，而他們大宣世界的武者，相比起魔族，恐怕也一樣很弱。

  被對方盯上，也就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或許在那茫茫虛空中，有著近乎無窮無盡的世界，類似這樣的事情，無時無刻都在發生，根本毫不稀奇。

  而正當陳牧心中閃過這些念頭時。

  突然。

  那處於造化大陣中央的灰氣旋渦，陡然驚起變故，但見滾滾灰氣洶湧激盪，繼而整個旋渦一下子凝滯起來，同時伴隨著一股恐怖、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可怕氣息從中散溢。

  陳牧面色為之一變，幾乎是毫不遲疑，整個人陡然往後退去，僅僅只是一步落下，就已退到數千丈之外，退出了造化大陣覆蓋的範圍。

  但。

  那造化大陣灰氣翻湧中，卻好似撕開了一道裂隙，將某個詭異恐怖的世界掀開了一角，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息鋪展開來，那是與大宣世界截然不同的天地！

  也就是在這混亂氣息湧現的那一刻，從那灰氣旋渦之中，突兀的伸出了一隻漆黑如墨般的大手，這手掌比人的頭顱還要更大許多，伸展出來時，卻又沒有那種混亂的氣機，能從其上感受到的就只有完美。

  極致的完美，無缺的完美。

  這不是天魔之手，甚至不是凡俗生靈所能具備的手掌，感覺上與之前天魔倉以秘法凝練的無相魔軀有些相似，但無相魔軀僅具其形，其模仿的，仿佛就是這隻魔掌所在的境界。

  神境！

  陳牧心中清醒而冷靜。

  他練成了不滅心魂，心魂境界已踏入神境門檻，因而只需一眼，就能無比確定，這隻魔掌的本尊，乃是真正的神境存在！

  沒有什麼毀天滅地的氣息蔓延，但這隻手掌僅僅只是從那灰氣漩渦中伸出，便仿佛一下子握住了整片天地，將一切都納入掌中！

  就連已經退出了造化大陣範圍的陳牧，也仍然受到了影響，只覺得身形陡然一滯，仿佛陷入了泥沼中一般，整個人一下子遲緩下來。

  不過。

  沒等那隻魔手真正做出什麼動作，更大的變故便再一次降臨此地。

  轟隆隆！！

  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氣息，一剎那間覆蓋了方圓百里，將這位於地淵最底部的虛空，震出了一片片綿延百里的，猶如冰面般的白色裂隙！

  這股氣息陳牧毫不陌生，甚至曾無數次的感受過，也無數次的體會過。

  這是大宣世界的天地意志本身！

  對於過去的陳牧而言，無論他怎樣去感悟天地，都只能感受到天地規律在冥冥之中運轉，從來不曾真正得到過天地的回應。

  哪怕是他心魂突破，練成不滅魂，半隻腳踏入神境的門檻，這方世界的天地意志依舊不曾有過任何的顯化，依然按照它的規則運轉。

  但。

  此時此刻。

  當那灰氣漩渦的背後，一尊達到神境的存在，以某種方式強行跨越虛空，侵入這方世界之時，那永遠都高高在上，只遵循規則，不干涉世間生靈一切行為的天地意志，卻是驟然顯化，就這麼降臨於此！

  這意志並不具備智慧，陳牧也不曾從中感受到什麼憤怒之類的情緒，他體會到的只有毫無感情的漠然，於漠然之中遵循著規則，調動了幾乎無與倫比的浩瀚偉力，向著那灰氣漩渦鎮壓了過去。

  這股浩蕩的天地偉力，縱然是數十上百位天人高手聯合，都難以企及。

  哪怕是半隻腳踏入神境，凝練了不滅心魂的陳牧，也一樣只能仰望。

  這不是凡俗之力，哪怕是半步神境，甚至真正的神境，在大宣世界這樣龐大而浩瀚的一方世界所形成的天地意志前，也仍然不夠看。

  咔！！

  幾乎只是一瞬間，那造化大陣便被震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蔓延至整個陣法各處！

  這造化大陣即使是虛空崩塌，都無法損傷分毫，仿佛存在於有和無之間，可這個時候也是完全抵抗不了天地意志的鎮壓。

  不光是造化大陣。

  就連造化大陣中央的那灰氣漩渦，也是呈現出四分五裂的跡象，連同那隻巨大的魔手，也是一下子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只是那裂痕中流露出的，卻不是血液，也沒有血肉筋骨，只有一團猶如深淵般的漆黑。

  「哼！」

  那魔手的主人仿佛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對於造化大陣的破碎，以及手掌的創傷並不理會，反而只將那巨手向著陳牧所在的方向遙遙一掌壓下。

  僅僅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霎時間風雲變幻，天翻地覆，一股恐怖的力量爆發出來，化作一方漆黑的巨大掌印，向著陳牧蓋壓過來。

  這掌印中凝聚的氣息，不屬於陳牧以往感知過的任何一種，它不是混亂魔氣，不是乾坤之力，不是混元之力……它是凌駕於這些分化的力量之上的一種統一的偉力。

  神力！

  陳牧雖不曾聽說過這個詞，但感受到的一瞬間，心中就已有了這麼一個概念。

  當不滅魂、不滅體兼具，魂體相合，打破天地束縛，生靈將徹底擺脫『物質』和『形體』的束縛，脫離凡俗，得到真正的神力！

  轟隆隆。

  那蘊含偉岸神力的一掌，此時橫壓而來，要將陳牧一掌擊碎，碾成齏粉。

  但這個舉動也引發了更為可怕的天地動盪，更洶湧的天地之力猶如洪流一般洶湧，與那橫壓過來的巨大掌印撞擊在一起。

  咔！咔！

  掌印被凝練到極致的天地之力，衝擊的一片片破碎，但卻還是往陳牧的方向壓去。

  陳牧身形疾退，但那掌印來的更快。

  眼見這一掌無法迴避，陳牧眸光深邃，眼眸中卻是也無懼意，忽的揚起手中乾坤刀，剎那間浩蕩的乾坤之力被他調動，滾滾而來，在他那抵達神境的心魂之力下凝練於刀鋒之上。

  真正的神境，他自然還不是對手。

  但。

  對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跨界而來，僅僅不過伸出來一隻手掌，還受到大宣世界天地之力的鎮壓，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會怯戰？！

  相比起未來有可能超脫天地，打破天地束縛的他，這異界的魔族神靈跨界而來，才是這方天地最無法容忍的。

  他陳牧，此時背靠的是這方天地！

  幾乎意念一動之下，那受到天地感召而匯聚至此地，鎮壓在這裡的茫茫天地之力，一時間卻是皆服從陳牧的意志，聽從陳牧的號令。

  原本以陳牧的心魂之力，哪怕練就不滅，在正常情況下也無法調動這麼龐大的天地之力，可這個時候卻不只是他的力量浩蕩，而是天地皆同力，他不僅僅是身與魂皆同天地相合，連意志都是形成了統一。

  就像是水中的魚兒，不僅僅掌控著水花，更是順流而下，與水的流勢相合。

  「乾坤輪轉，天地歸一！」

  在這調動的浩蕩偉力下，陳牧向前斬出了一刀。

  這一刀樸實無華，並無光彩奪目，但卻是他此生以來，揮出的最強的一刀。

  千丈天地為之破碎。

  刀芒橫貫虛空，撞擊在那本就處處裂痕的掌印之上，爆發出令虛空之力都為之奔亂的浩瀚偉力，震的虛空一片片崩塌，仿佛連虛空本身都要撕裂。

  那滾滾的洪流，無論是虛空之力，還是凝練到極致的天地之力，又或者是不斷崩散的神力，都能輕易的泯滅任何一位換血境。

  哪怕是五絕級別的高手、哪怕是天湖島主在此，也抵擋不住此刻的餘波，身軀會在剎那間被衝擊的崩潰泯滅，連飛灰都不剩。

  轟！！！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崩塌的虛空中終於爆發出一聲轟鳴。

  但見陳牧手持乾坤刀，整個人定在原地，忽而刀鋒之上浮現出一縷縷清晰的裂痕，繼而迅速蔓延開來，最後整把長刀轟然崩裂！

  伴隨著長刀的崩裂，

  陳牧整個人也是陡然向後橫飛出去，一連橫飛上千丈，最後生生撞碎了一塊浮空的淵土！

  「咳……咳……」

  在破碎崩塌的那一片淵土底部，陳牧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慘烈，身軀上到處都是破碎的痕跡，金色的武血瀰漫虛空。

  那些破碎的裂痕中，有的甚至可見崩裂的玉色骨節，可見流淌的晶瑩骨髓。

  不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傷勢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的彌合，斷骨重續，血肉重組。

  而另外一邊，那一片崩塌的虛空中，但見那隻由神力凝聚的掌印，已完全分崩離析，再也不見任何蹤影，後方本就瀕臨毀滅的造化大陣也是徹底崩毀，連中央的灰氣漩渦都幾乎泯滅！

  漩渦中那隻本來只破裂了些許的巨掌，此時卻是從指節處開始一片片的炸碎，一路炸裂至腕部，最後整個巨掌都徹底崩滅！

  「……哼。」

  灰氣漩渦中傳來一聲悶哼。

  這悶哼中似乎還蘊含著些許怒意。

  正在逐漸崩潰的灰氣漩渦瘋狂震盪，一股股恐怖的氣息從漩渦中蔓延出來，那尊魔族的神境存在仿佛還要繼續出手，但激盪的灰氣漩渦終於是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崩滅潰散。

  「很好。」

  「吾記住你了……等時機到來，你的性命就由吾親自收取，希望你能在吾來之前踏入神境，不至於讓吾太過無趣。」

  從那徹底潰散的灰氣漩渦中，最終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虛無之中迴蕩。

  最後一切歸於死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