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神農道君> 第233章 戰事再起,一年後,脫身之法(一萬六大章)

第233章 戰事再起,一年後,脫身之法(一萬六大章)

2024-09-17 20:07:27 作者: 神威校尉
  第233章 戰事再起,一年後,脫身之法(一萬六大章)

  大地沸騰,地火滔天,雷雲肆虐,天火降世。

  陽城之外,一片地獄景象。

  陽城地界,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動盪。

  十日凌空出現的第一時間,陽城便有高階戰船出動。

  由於五品都難以在這場災難中存活,兵界禁止四品以下出城救人。

  但四品以下的官員,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除了維持陽城穩定之外,大量的五品、六品司農都在陽城邊緣地界,試圖擴散陽城的安全範圍。

  趙興同樣加入到了這個行列裡面來。

  此時他的氣運等級,依舊有所波動,但只是在衍三至衍五之間跳躍,再也沒有降到衍三以下過。

  而十陽洞天之外,則是炸開了鍋。

  整個大通府都被驚動了,因為十陽洞天對應的位置,就是在大通府的五盤山。

  此時在五盤山,洞天門戶之外的駐地,一艘艘戰船上的人都震驚不已。

  入口的那一處湖泊,完全沸騰了起來,一瞬間就縮小了十倍。

  周圍的大地開裂,一股熾熱的氣息從湖面沖天而上。

  甚至影響了大通府五盤山的天象。

  不過很快,外界的異常天象就被鎮壓了下來。

  同時,十日凌空的消息也快速傳播開來。

  「什麼?是不是搞錯了,裡面發生了十日凌空?不是說在已經不會再有十日凌空了嗎,洞天升級了啊!」

  「千真萬確,兵界都已經發布了警告,五品都不得出陽城!因為有很大可能會死!七階以下的戰船結界,都防不住十日的炙烤!」

  「天殺的,老子剛買的名額!」

  「快快,把名額退掉!」

  「完了,我兒剛剛進去啊……」

  「嗚嗚,父親,兄長……」

  有震驚痛哭的,也有後怕慶幸的。

  「嘶,幸虧老子的名額沒弄成,我真的多謝那位通判拒絕幫我走關係啊……」

  「剛花五百萬買下一個名額,還沒來得及進去……也好,花錢消災、花錢消災……」

  「就差一刻鐘,晚一刻鐘,我就進去了,老天眷顧啊!」

  「……」

  …………

  八月十五日,柳天寧返回陽城,趙興長出了一口氣。

  八月二十日,救援的戰船陸陸續續返回。


  同時,兵界宣布,陽城之外,已無活口。

  救援行動結束,只剩下陽城邊緣的維穩,還在繼續。

  趙興在陽城邊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此時雖然仍舊是十日凌空,但第十顆太陽,已經逐漸黯淡。

  趙興閉上眼睛入夢。

  「和前世相比,此次十日凌空的威力,要小很多。」

  「前世的救援隊伍只花了三天就返回了,根本沒什麼可救的,這一次,卻花了七天。」

  「前世是八月底開始,十日凌空持續到了九月中旬,現在還未到九月,第十顆太陽,便黯淡了下來,料想到九月初,就會減弱至九日凌空。」

  「大勢雖未變,但無形中的影響卻是翻天覆地啊。」趙興想著。

  他可以肯定,此次十日凌空,絕對沒有死前世那麼多人。

  因為威力減弱,給了兵界救援的時間變長了!並且柳天寧提前發出了預警,這個反應速度是很快的。

  足夠陽城附近大部分人撤回來。

  其次,時間問題。

  八月十三發生的十日凌空,和月底發生十日凌空,這十幾天的時間差,也導致十陽洞天根本沒進來那麼多人。

  「最後,便是權責問題改變了。」趙興暗道。

  「前世玄天教的行動,很有可能沒有被發現,被定義成為了一場天災!」


  「雖然仍舊有官員要被處理,但天災屬於不可抗力,十陽洞天的官員反應速度也及時,所以影響並不大。」

  「可如今,是人禍,性質便不一樣了,恐怕有許多人要倒霉。」

  「但柳天寧,絕對是有功,兵界的造化盤必然會復盤結果,摘除掉柳天寧這個因素,肯定會知曉結果完全不一樣。」

  「老柳是十五號回來的,他的萬法樓船救了三千七百多人!」

  「很多人的命運被改變,這個改變,必然要歸功於柳天寧。」

  「老柳得功,等於我得功,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他做這件事的好處,就是在柳天寧身上。

  因為他的靠山就是柳天寧,靠山強,等於他也跟著變強。

  柳天寧得人情,他這個弟子的地位,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尤其是那些有高品強者的家族,這個恩不報,睡都睡不著。

  更主要的是,這事趙興不涉及其中,兵界事後問詢,南蠻、宗派關注,也是關注柳天寧和羅睺王。

  「風險冒得小,隱形的好處卻巨大。」趙興睜開眼睛。「接下來就等處理結果了。」

  …………

  八月二十日救援結束,當天晚上。

  天衍王便得到了命官們復盤出來的結果。


  「十陽洞天的天災必將發生,玄天教妖人提前催動了這一事件。」

  「若非柳天寧預警,羅睺王打亂了布置,此次傷亡將增加十倍。」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向天衍王稟報著。

  「也就是說,沒有玄天妖人,也將發生十日凌空?」天衍王問道。

  「從造化盤的推演來看,是的。」白髮老者點頭,「但如何定性,還要看中樞和陛下如何裁決。」

  「我知道了。」天衍王接過老者遞過來的文書,臉色凝重。

  如果純是天災,處罰的力度不會太大,可如果這其中摻雜人禍,那性質就變了。

  以他堂兄的性格,絕對有一大批官員要倒霉,他自己恐也難辭其咎。

  …………

  在等待朝廷的官方結論時,趙興也沒閒著,他在觀察有多少熟知的人死了。

  首先是姬子筠,他沒有死,但人從六品圓滿,直接掉落到了七品。

  這已然算幸運,因為他是柳天寧的團員,在老柳救援時,姬子筠的位置,更好找一點。

  所以他沒扛多久,就上了萬法樓船,保得了命在。

  易絨、南宮夜、齊元軍這三人,只活下來了南宮夜。

  齊元軍、易絨,這兩個曾在平蠻大戰第一階段,大放異彩的七品,沒能活下來。


  蔡晉、封亓,盧邦的兩名弟子,只活下來了封亓,蔡晉身死。

  趙興在受訓時熟知的一些武者天才,武者傅英,死,章傑,死。胡兵,死。陳放活了下來。

  時雍,莊子清活,曹爽、蔣天明、風丘、黎風死。

  烈陽軍赫連烈、卓櫟死。

  虎蛟軍衛淵的兒子,衛洪,死。

  ……

  在傷亡名單中,趙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甚至包括溫少陽、虞子期!

  「虞子期這位劍修,可惜了……」趙興搖了搖頭,這兩人在後來名額放寬了一些時,撈了個名額進來,他甚至都不知道。

  還有些人,則是在趙興的意料之外。

  「呂元緯受傷?他也進十陽洞天來了?」

  「這位氣運之子,被天火隕石砸中,失去了一條胳膊。」

  「呂元緯可是打青罡礦區的主力統帥,他居然都受傷了……」

  「極夜海那邊,裴元昌活著,十三王子姬塵活著,梁王幼子姬丹死了,姬燁活著。」

  「姬丹他怎麼會死?他的實力和裝備,應該能活啊……」


  趙興有些費解,不過此時也有不少五品死亡,區區一個姬丹也算不得什麼。

  李賦寒和雲逸這兩個天才,也活著,其中雲逸甚至還發消息過來,詢問趙興有沒有受傷。

  劍修都是性情中人,雲逸又無權限第一時間查看死亡名單,所以他便主動發了消息。

  趙興回復了一句,便飛到了一處住宅區。

  韓冰沒什麼事,但王季卻受了傷。

  此時,在王季的院落中,韓冰和車世海,也都來看望王季。

  「王工怎麼樣了?」趙興來到門口問道。

  「不太妙。」韓冰道,「王季跌落到了七品初期,現在只是穩住傷勢,想要徹底恢復,還不知幾時。」

  「怎麼會這樣子?」車世海道。「是不是缺少珍貴藥物,我還有點錢……」

  「不是錢的問題。」趙興搖頭。「他是受傷跌落境界,官位的氣運庇佑被擊穿了。」

  「什麼意思?」車世海一愣,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涉及到朝廷的氣運位格問題。」

  「一名六品官身受重傷,如果沒有掉落境界,這個傷勢是不嚴重的。」

  「倘若掉落境界,成了七品官,那傷勢就算很嚴重了。因為官位和境界必須要相匹配。」趙興道。

  「不匹配又會怎麼樣?」車世海問道。


  「後果很嚴重。」趙興嚴肅道,「意味著氣運體系在官員身上的庇佑被擊穿。」

  「短時間內,官員不可能靠自己再修上來。更何況大部分官員,本身就是依靠國朝氣運才完成的晉升。」

  「此時朝廷面臨兩種選擇:一是再消耗一份甚至更多的國朝氣運,來幫助這位實際只有七品境界的六品官,重新恢復到六品。」

  「二是,讓這名官員提前榮退,因為官位不等人,政務軍務,不可能等你好了再來處理。」

  「無論哪種,對國朝氣運,都是一種大的損耗。」趙興道。

  「氣運庇佑被擊破,這麼嚴重?」車世海臉色一變,「那王工……」

  「得分情況論。」趙興道:「若是在大周本土疆域,氣運庇佑被擊破,雖然短時間內丟失,但總體還是在大周這個池子裡,十九州的龍脈會繼續聚集氣運。」

  「短時間內支出雖大,但長期來說,實際花費還是不大。就好像你丟了一塊錢,我現在再給你一塊錢,伱還是擁有一塊錢。朝廷呢,其實也沒多大損失,這一塊錢,遲早會回到國庫。」

  「若是在疆域之外的戰場被打傷掉落境界,朝廷花在你身上的這一塊錢,丟失便永久丟失了。」

  「而且破壞容易重建難,受傷掉境和貶官掉境又不同,恢復起來更難,可能需要兩塊錢才能治好你。」

  「境界越高,這種損失就越大!」

  「若最終這塊戰場被敵人占去,那麼敵人的氣運池子就會變大,因為他們占得久了,就會慢慢吸收天地之間的氣運壯大。」

  「還有一些極端情況,也會導致在疆域內的氣運永久丟失。」

  「那就是本身氣運單薄,若是受傷掉境,所需要的恢復更大。」

  「氣運本身就好的呢?」


  「也一樣。」

  「天地之道也太不公平了。」車世海感慨道。

  「天地氣運,本就是由有序往無序在發展。」趙興道,「除非……」

  「除非什麼?」韓冰問道。

  「算了,沒什麼。」趙興想了想,還是停止談論這個話題,知道多了對這兩個人沒什麼好處。

  韓冰也沒追問,順著趙興的方向換了個話題:「此次朝廷要損失一大批氣運。」

  「如此大的天災,不知道多少人會被處理。」

  韓冰仍舊不知道玄天教妖人一事,還以為是十日凌空天災。

  但即便如此,依舊需要官員出來背鍋,才能平息掉世家和權貴的憤怒。

  …………

  八月二十七日,官方公文出爐。

  即提到了天災,也提到了人禍。

  處罰結果,十分嚴厲。

  而在前一天晚上,趙興便知道了消息,是他去萬法宮時,柳天寧提起的。

  「凌德王將會被罷官,正三品掉到了正四品下,勛階被扣五階,削爵位為侯。」


  「天衍王辭去兵界大監察一職,不再行戰場監察之權,二品命官之職也被撤掉,只保留了奉天內史之職。四十九名命官一同被貶,還鄉養老。」

  「羅睺王降勛兩階,罰盾十萬。」

  趙興愕然:「怎麼凌德王罰這麼重?」

  柳天寧道:「景新曆十年,凌德王被陛下賜封十陽兵界大監察使,兼十陽洞天府君。」

  怕趙興不懂,柳天寧補了一句:「也就是說,名義上的十陽洞天負責人,是凌德王,三王裡面,他才是主官,羅睺王和天衍王,其實都只是特派來輔佐他管理十陽洞天的。」

  趙興不禁無言以對,景帝的這種安排,聽起來怎麼感覺,凌德王就是用來背黑鍋的。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這麼點意思。

  景帝派三王過來監察,必然會得罪人,無論是當初平蠻大戰開啟,權貴世家想要塞人進來,還是這次洞天靈秀爆發,許多人想要獲得名額。

  三王都頂了巨大壓力。

  羅睺王和天衍王,那都是有真本事,景帝需要他們干實事。

  真要出了什麼問題,自然是凌德王這種實力弱的封王合適背鍋。

  趙興向老柳打聽了一下凌德王的任職經歷,發現這老兄居然還不是第一次背鍋了。

  鼎新曆時期,凌德王還任過九天應元府、大通府、大源府、安平府四個地方的府君。

  鼎新曆兩百年,和南蠻打得有來有往,總有南蠻的小部分隊伍過江禍亂的時候。

  凌德王便背起了這口大鍋,有責任就往他頭上推。


  兩百年間居然四上四下,更有意思的是,他明明沒參與過正兒八經的打仗,居然還封了郡王。

  「怪不得封號凌德,這種捨己為人的背鍋精神,確實有大德啊。」

  算上這次,凌德王是第五次被擼掉官職了。

  凌德王本身只是勉強三品,現在直接掉便掉到了正四品。

  不過這次景帝似乎動真格的了,因為這次凌德王連爵位都削了!

  以往可是沒有這種事,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起復。

  至於天衍王,處罰雖重,但沒動其根本。

  羅睺王更是只在經濟上做了處罰。

  玄天教留在十陽洞天的布置,天災的預測,這都是命官和司農監的事,羅睺王實際負責範圍,只是糾察軍隊不法。

  所以說這次天災即便有人禍,也怪不到羅睺王頭上,在造化盤的推演中,羅睺王還是有功的呢!

  只不過這個時候怨氣太大,景帝自然不可能還給羅睺王算功,要算也要等個一兩年,再找別的由頭算。

  三王都被處罰了,下面的人也有許多被罰的,陽城司農監的大司正,全部換了個遍!

  樊照黎這個地利院的司正,天時院司正梅之儒,全部暫停職務,基本會調離洞天。

  或許不會降品,但洞天內的四品和外面的四品完全不一樣,哪怕是平調也相當於是貶了。

  罰的雖多,但也有小部分人被明確有功,並且進行了封賞。


  柳天寧道:「明年夏天,十陽洞天預計會恢復如初,我應該會在那時升任正四品官職,至於具體何職,目前尚未確定。」

  和柳天寧同樣獲得嘉獎的,還有萬形地宮的主人宮天司、從四品武將黃毅,從四品的張松、李元真等人。

  這些人,都是在災難發生時去救了人。

  當然,誰救的都沒柳天寧多!

  另外,柳天寧還有預警之功,這一波實質性的升官升階獎勵,加上許多世家、權貴的人情……柳天寧無疑是收益最大的一人。

  回到十八棵槐柳院,趙興閉眼沉睡。

  「柳天寧收穫最大,他勢力變大,我作為他這個勢力中的第二梯隊,等於我也受益,這趟險沒白冒,不枉費擔驚受怕那麼些天。」

  「另外,老陳的命被保住,證明未來在一定程度上可改,也算了我一樁心事。」

  「今後做事,有十陽洞天之鑑,也有了更多的參考。」

  從睡夢中醒來,趙興依舊如常,開始隨著大流進行一些維穩,修補工作。

  …………

  八月二十七日,官方公文出爐。

  十陽洞天的天災和人禍,事無巨細,全部被公布。

  凌德王削爵,罷官,相應權責官員被處理的消息迅速傳開。

  大通府、九天應元府、安平府、大源府官場,都一片愁雲慘澹,其餘四大洞天,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細緻探查。


  很快便不止是大周,就連南蠻那邊也知曉了。

  和大周官場愁雲慘澹不一樣,南蠻四大王庭,則是彈冠相慶。

  尤其是聖光王庭,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因為玄天教,乃是聖光王庭國教!

  但作為正主的血靈尊者,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死的人少了,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雖然起了震懾作用,但卻被大周發現了是人為。」

  「今後再想行洞天顛覆之事,恐怕更加困難。」

  此事辦得差強人意,代價也比預期的大許多。

  血靈尊者這事算是辦成了,但不算辦得漂亮。

  就說盟友這裡,也有些難以交代。

  本來若是原定計劃,是八月底、九月初發動。那時他會提前通知梁王把自己的人撤走一些。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根本來不及通知,只能是無差別攻擊。

  他想拉梁王當盟友,結果梁王的兒子還死了一個在十陽洞天,間接的是死在了他手裡。

  雖然說梁王未必會在意,但開局拿盟友之子祭旗,總歸有點怪怪的。

  另外,大周若是不知情,由他來告知,對梁王的衝擊力會更大,也更能證明玄天教的實力。


  現在雖然仍舊有震懾效果,卻不如最開始預想的那般了。

  「該死的柳天寧,他怎麼會發現的?!」

  「難道之前推演的那隻螻蟻便是他?」

  血靈尊者臉色蒼白,找來了一份情報,這是關於柳天寧的情報。

  仔細查看一番,血靈尊者隨即釋然,柳天寧的出生背景,自身實力、背後勢力,以及氣運旺盛,都符合這個破局人的身份。

  天意如此,血靈尊者也信奉原始天道的安排,並沒有多想。

  但目光落到柳天寧親傳弟子相關情報時,他突然眉頭一皺。

  「嗯?」

  「這個趙興……」

  血靈尊者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具分魂,在南陽郡行動時的情況。

  「幾年不見,他一個小小吏員,竟已經位居六品,還成了柳天寧的親傳弟子?」

  血靈尊者當即就要掐指推算。

  但還未作出手勢,自身便開始咳血。

  「罷了,一個小小六品,與大局無關。」血靈尊者也是一時興起,現在受了傷,見推算代價大,冥冥之中,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甚至很快就將趙興淡忘。

  他走到神廟之下,來到地底深處的地宮。


  宮殿內,光芒閃爍,和在十陽洞天的地宮別無二致。

  不過在這裡的血池中,卻多了一尊雕像。

  「梁王。」血靈尊者看著這尊雕像,「我玄天宗手段,梁王可還滿意?」

  血靈尊者一語雙關,他不單指替梁王塑造一尊信仰神像,還指十日凌空一事。

  梁王姬明憲,從雕像中活了過來,此時的他,氣息略微有所變化,變得更加隱晦、暴虐。

  「滿意?血靈子,本王的兒子,被你害死在了十陽洞天!」姬明憲喝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王爺難道會在意一個兒子?」血靈子微笑道,「經此事後,朝廷的命官必然換血,那些被榨乾了血,卻又什麼好處都沒撈到的世家貴族,必然痛恨姬明景。」

  「王爺也可趁勢拉攏世家貴族,眼下空出來的許多位置,王爺也可趁勢安排上。」

  「四大王庭,南荒各部,也會趁機宣傳姬明景的殘暴無道。」

  「天道不容姬明景,十九州之地,必將迎來新的主人,此人為何不能是王爺您呢?!」

  「就憑你這點雕蟲小技,也妄圖撼動大周根基?」姬明憲嗤笑。「本王與你合作造反,無異於自尋死路!」

  血靈尊者見狀,心知姬明憲沒有下定決心,此次的效果,終究是差了點。

  但姬明憲的內心,明顯動搖了。

  上次見面,他還讓血靈子不要管他的家事。

  這次再見,便是開始考慮造反的可能性,只是得出的可能性非常低罷了,但他確確實實考慮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血靈尊者頓時道:「王爺自有天命,乃是預言中的天子!若是不信,可與我定下賭約!」

  姬明憲盯著血靈尊者,等待他的下文。

  「此次平蠻大戰,姬明景必將大敗!而且不會拖得太久,若是本宗預言不準確,便無償贈送王爺三顆血魂丹。王爺即便脫離大周,亦能逍遙自在!」

  「若本宗的預言準確,大周戰敗,氣運必然衰落,王爺可趁勢而起,那時不止我玄天宗,南蠻也將全力助王爺奪得十九州之地!」

  …………

  陽城,十八棵槐柳院。

  「氣運等級在衍四和衍五之間橫跳,越來越趨於穩定了。」趙興看著面板。「危機已然過去。」

  「不過,潛藏的危機仍在。」

  如今已是景新曆十八年的九月中旬。

  景帝對五大洞天、九天應元府、大通府、大源府、安平府進行了大規模的軍政調動。

  梁王系再度登上平蠻舞台,根據柳天寧說,就是命官都有不少人和梁王有關係。

  趙興閉眼入夢。

  「昨日景帝正式決定,繼續開啟練兵,而這一次,撈取戰功就變得比較艱難了,一是南蠻的抵抗力度變大,二是梁王派系過於做大。」

  「再過兩年,梁王便會和和鼎新曆時期一樣,再次登上了平蠻大戰的舞台,總攬九天應元府軍政大權。」

  「看似是景帝不信任分封的諸侯,重用自家兄弟,但實則是開始釣魚,看看小老弟是不是真的要反……」


  「不管這一世的梁王反不反,景新曆二十年之前,我必須脫身了。」趙興暗道。

  梁王反不反的,根本不影響平蠻大戰的結局。

  梁王是先看到大周戰敗,隨後才反。

  即便是拋開一切不穩定因素,景帝也不可能打下來南荒。

  因為時期不對。

  「天巫十災,絕天地通,南荒的神山開啟,是元氣潮汐版本,靈氣復甦版本的關鍵因素。這個時期根本就打不下來啊……」

  趙興強化了一遍記憶宮殿的封印,隨後脫離入夢。

  隨著他的位格、氣運慢慢變強,他必須對前世的記憶封印得更加嚴實。

  螻蟻做夢,不易察覺,但這支螻蟻要是化龍,便是做夢,都可能會被某些大能感應到。

  「以後還是老實點。」趙興暗道,「再撈點功勞便脫身。」

  …………

  景新曆十八年九月末,凌德王被擼後,天衍王取消諸多職務,接替者為『信王』劉永,和安寧王姬安明,羅睺王位置不變。

  柳天寧暫代從四品的『十陽巡察使』,兼任兩府轉運使(從四品)。

  十陽巡察使,比之前的五品監察使要高几級,原先他的職權範圍比較小,可以說不固定,屬於是羅睺王派啥任務,他才去做什麼事,

  現在職權擴大到了南部戰區,十陽洞天內的軍隊,皆歸柳天寧節制,不再只是經濟上的貪腐,越權、擅離職守、計功、等等,他都可以管,職權範圍固定,且範圍變大了。


  另外便是兼任兩府轉運使,分別是九天應元府和大通府之間的軍需物資轉運。

  這是妥妥的肥差,手握重權!

  有多重呢?

  曾經在火龍關,趙興見到過,六品的轉運使陸亭之。那是他前世靠山的靠山,乃是個大貪。

  當時在火龍關,陸亭之是從六品,廖如龍是正六品。

  他見著了陸亭之,居然以下官自稱!

  現在柳天寧是從四品,乃是陸亭之上官的上官的上官。

  雖然是臨時,可是當過官的都知道,兼任這兩個肥差的從四品,一旦扶正,直接就是正四品了!流程就是這麼走的!

  現在就是楊安這種正四品武將見到柳天寧,都得恭敬的稱呼一聲柳大人。

  人家稍微錯開一點時間,轉運物資先給其他軍隊,就可能決定一支軍隊的生死!

  …………

  在柳天寧上任的前一天,幽若公主和姬紫萱離去。

  至於慕容雪,則是早就和母親慕容清離開。

  臨別前,姬紫萱跑到十八棵槐柳院,來和趙興告別。

  「師兄,我要走了。」姬紫萱道,「這些日子,多謝師兄的照顧,紫萱銘記在心。」


  趙興看著姬紫萱,神情平靜:「不用客氣,這是你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確實是姬紫萱爭取來的,從本質上講,趙興給慕容雪和姬紫萱的機會是一樣的。

  趙老爺給兩人餵飯,姬紫萱是跳起來搶著吃,慕容雪則是扭扭捏捏的,只能在旁邊撿一些殘羹剩飯。

  姬紫萱眼中有些感激之情,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她感覺經歷了幾十年,尤其是十日凌空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對於趙興,她十分感激,不止是因為趙興幫她找了很多靈秀,也因為她感覺得到,趙興和自己是同類人。

  趙興對她有同頻的欣賞,她對趙興,也產生了慕強的心理。

  「師兄,珍重。」姬紫萱道,「我會在碧水宗,等候師兄的好消息。」

  「師妹再見。」

  …………

  十月初,神威軍分派作戰任務。

  趙興趕赴平蠻戰場,再度來到了祭魂關。

  這一次,他是從六品上,楊安詢問他,要不要獨掌一軍。

  但趙興拒絕了,他選擇給龍肖這個主將當後勤,他們接收了溫少陽部的人馬,陳時節則成了廖如龍的副將。

  和去年相比,一切似乎沒有變化,但一切似乎都變了。

  龍肖部,廖如龍部,加起來十二萬人,夏靖的人馬卻暴增到了10萬人!


  這便是在十陽洞天中帶來的隱形好處。

  鎮海軍的江明,徹底淪為了這兩軍的附庸。

  由於趙興的存在,許多軍隊都願意來祭魂關合作,包括原來的幻幽軍、元華軍、丹霞軍、虎蛟軍……不過趙興沒有答應。

  一是此時老柳剛剛上任,地位還不穩固,梁王派系還盯著柳天寧,有想打壓柳天寧的,也有想拉攏的,局勢複雜。

  作為他的弟子,這個時候不能借老柳的名頭謀利,更不能被利用。

  二是,趙興經過十日凌空事件後,老實了許多,不願意再變得鶴立雞群。

  若是被推到了不該有的位置,到時候想下來都難!

  …………

  十月末,整軍完畢的三軍部隊,開始往青罡礦區進發,攻城拔寨。

  十一月末,打下靈龜城、龜澤城等十六城。

  重新開啟平蠻戰功榜,趙興已經進入六品榜單。

  十一月過後,趙興進入前一萬名。

  十二月初,三軍繼續推進,趙興則是在後方補給城負責二十多萬人的補給,以及補給線維穩。

  因為休戰大半年的原因,火魔族防線得以重新建立。

  老對手冥魂領主,自靈龜城潰逃後,已經被撤職,新來的『火羽』領主,乃是金羽王庭的宗室成員。


  夏靖部、龍肖部、廖如龍部,推進到火舞關,遭受到了強勁的抵抗。

  兩邊都開始出現較大規模的傷亡,進入僵持狀態。

  十二月五日。

  火羽領主親自帶一萬人,偷襲趙興的補給城,想要一舉定勝負。

  十二月六日,早有準備的趙興和龍肖反伏擊。

  火羽領主被趙興殺,餘下首領紛紛潰逃。

  前方的夏靖和廖如龍部,趁勢攻下火舞關。

  本想低調種田撈戰功的趙興,含淚收下20萬戰功,進入五千名以內。

  …………

  十二月,三軍休整。

  因為他們前面再有千里便是青罡礦區。

  前方有超百萬駐軍,這不是他們三支軍隊能啃得動的肉。

  需等待西線的呂元緯,北線的虎蛟軍、玄甲軍、烈陽軍匯合,三面夾擊。

  然而歷史在此時出現了改變。

  負傷後的呂元緯,遲遲沒有攻破楊麒麟的第二道防線。


  反倒是北線的虎蛟軍、玄甲軍、烈陽軍,勢如破竹,已經有三十萬大軍,在火舞關和夏靖、廖如龍、龍肖部會師。

  「十日凌空威力變弱,時間提前,讓原本十陽洞天受到重創的九支軍隊,保留了許多中層骨幹將領,現在反而是北線軍團推得更快。」

  「呂元緯反而慢了許多。」趙興思索著。

  造化盤推演了復盤了原本的事件走向,他現在就算是公開談論都沒事,因為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然,十日凌空事件,亦讓南蠻各族受到了極大鼓舞,說起來對南蠻的激勵還大一些。

  畢竟之前可是一直吃敗仗,現在大周的老家都被炸了一波,能不提氣嘛?

  「現在來看,即便呂元緯攻破楊麒麟的防線,恐怕也未必能造成特別好的效果。」

  趙興看著最近幾個月的傷亡名單。

  不止是神威軍的,整個平蠻戰場,傷亡都大於第一階段的人數。

  但景帝決心很大,現在戰場總人數不但沒減少,反而變多了。

  「有了傷亡,戰功積累速度變慢了,因為要扣。」

  趙興哪怕是搞後勤,也明顯感覺到南蠻的抵抗力大增,甚至他的補給線都在被瘋狂騷擾。

  雖然他獲取了不少戰功,但總有扣的時候,掙功勞難,扣起來可就多了。

  景新曆十九年二月,火魔族領地的最後一塊疆域,仍然沒有拿下。

  東線和西線,已經開始進攻,不再等待呂元緯。


  戰爭的激烈程度暴增。

  楊麒麟這個火魔族名將以八萬人,拖住了呂元緯的五十萬人。致使東線和西線,需要面對更多的兵力。

  神威軍、玄甲軍、開始出現較大傷亡。

  趙興的補給城,每天都有傷員運送過來,對藥材的需求也變大。

  有些傷,沒辦法治療,因為掉了境界,戰鬥減員逐漸變多。

  景新曆十九年六月,此時,就連夏靖和龍肖都多次負傷。

  三軍戰鬥減員高達兩萬七千餘人!

  圍繞火魔族青罡礦區的大戰場,變成了一場苦戰。

  「老大,有一批傷員來了!」車世海急匆匆的走進來,「這次是三千五百四十六人。」

  「送傷兵營治療。」趙興看向旁邊的韓冰,「藥材緊缺否?」

  「藥材補給還撐得住。」韓冰道,「但軍醫撐不住了。」

  「一個月前不是調了一批軍醫過來嗎?」趙興問道,「袁洋呢,叫他過來回話!」

  打到現在,趙老爺的脾氣也日漸增長,在這種緊張的戰場氛圍中,每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大人,袁洋恐怕回不了話。」韓冰苦笑道,「他已經十五天沒合眼,昨天晚上,他暈倒在了傷兵營,他自己就在接受治療。」

  「一個月前調來的那批醫師缺少戰場經驗,現在的醫療營已經是滿負荷運轉了,您不能再苛責他們。」


  「呼~」趙興長出了一口氣,揉著眉頭。

  韓冰道:「其實咱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大人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玄甲軍和虎蛟軍那邊的傷兵值,可比我們要低。」

  傷兵值低,就意味著很多沒救回來,所以傷兵才低。

  真正出色的後勤醫療營,傷兵值是非常高的。

  「帶我去傷兵營看看。」趙興正打算去探望一下傷兵營。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地鏡顫動。

  夏靖興奮的聲音從中傳來。

  「好消息,西線有了重大突破!」

  「呂元緯斬殺楊麒麟,已經長驅直入,小王子延達分兵往西,趙兄,我們馬上要贏了!」

  趙興迅速拿出兵界戰報來看。

  果然上面有一條關於西線呂元緯突破,斬殺楊麒麟,殺敵五萬餘人的消息。

  「到底是被呂元緯打穿了西線,前世的中品戰場,統帥第一人名頭,不是吹的啊。」趙興看著這條消息,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

  景新曆十九年六月末,神威軍、玄甲軍、虎蛟軍、烈陽軍、神雷軍、元華軍、幻幽軍、丹霞軍、黑龍軍……共計一百四十三支軍隊,三大軍團,從東、北、西三面完成對青罡戰區的合圍。

  同年八月,西線的主將小王子延達被殺,八十萬大軍覆滅,鑄就了呂元緯中品戰場統帥第一人的稱號。


  東線和北線的軍團,也取得了重大進展。

  九月初,金羽王庭下令放棄青罡戰區。

  十月,火魔族領地最後一塊疆域,也是肥肉,被大周占據。

  至此,火魔族全境淪陷。

  …………

  瀾江之上,波濤百丈,百丈之上,青色罡風有如實質。

  趙興矗立在一塊礁石上,看著橫亘在天邊的阻礙,沉默無言。

  「娘的,打南荒就是這點不好。」夏靖騎在一頭飛龍上,罵罵咧咧:「地利天塹一道接著一道,翻過了一座雄山,又見一條大江。」

  「等司農和術士慢慢治理好這條瀾江分支,再配合海軍的船運輸過去,不出三個月,我們就能繼續追著金羽王庭打了!」

  「趙兄,恰逢大世,你我建立不世之功,簡直生平快事啊!」夏靖意氣風發。

  「夏兄。」趙興看著天邊,突然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到此為止?」

  夏靖看了一眼趙興:「沒想過,剛打完勝仗,正該乘勝追擊啊!」

  見趙興不說話,夏靖關切道:「趙兄,你是不是近來有些累了?」

  「你連軸轉了許久,應當好好休息些時日。」

  「放心,還有三個月才能過江,你且好好休息,軍務交給副將處理便可。」


  「嗯。」趙興收斂心神,返回了軍營。

  …………

  【平蠻戰功榜】

  【姓名:趙興】

  【軍隊:神威軍】

  【職位:護軍都尉(從六品上)】

  【戰功:3702154】

  【排名:1521】

  看著平蠻戰功排行榜的排名和三百多萬戰功,趙興不禁有些無奈。

  即便他這次參戰,完全是按部就班的來,可打完青罡戰區,他的戰功還是從零升到了三百七十多萬!

  衍五的氣運放在戰場上,敵人簡直是送過來給他殺。

  這個戰功封不了武侯,但五品是板上釘釘了。

  散階和勛階也能再提一截。

  「我已經足夠低調,奈何能力太強,氣運也高,我他麼都待在補給城了,火羽領主硬是送過來給我殺,簡直了……」

  「還有三月份那場,我都沒吩咐該種什麼藥材,手底下人便在靈龜城找到了七種珍稀的六階藥材,還找到了一塊適合耕種的寶地。」


  「好巧不巧,兵界又發布了這七種藥材的進階任務。」

  「我什麼也沒幹,就躺著收穫了50萬戰功。」

  「如果說前面是運氣好,但後面的事情,就有點詭異了。」趙興思索道。

  「仿佛有人故意在捧我,為我量身打造任務。」

  「我剛好有什麼,那進階戰功任務就恰好發布了。」

  「我一遇到危險,兵界的情報,就立刻更新了,還有間諜主動來通報。」

  趙興感覺這次打仗,處處透漏著不尋常。

  整個戰場的進度,其實不快,打得也比較曲折。

  他這個後勤司農,表現中規中矩,可硬是被無形中的力量給抬到了一千多名。

  趙興詢問了柳天寧,他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麼幹過,也未和人打過招呼。

  「那到底是誰在捧殺我?」

  答案其實也好猜,梁王派系。

  也只有梁王手裡有這麼大權利,影響這種進階任務的訂製。

  「不管是不是梁王,現在我這情況都比較危險了。」趙興暗道。

  「接下來什麼也不干,到了景新曆二十年,我也會被拔擢為五品。」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趙興暗道。

  一是他還未做好突破的準備,如果被朝廷賜封,那就等於借了國朝氣運的力量升級,那不是自己修來的,就終歸有隱患。

  二是一旦成為五品,就絕不可能退出後面的戰場了。六品都還好說,畢竟只是中品戰場上的炮灰。

  該怎麼脫身呢?

  還是得找梁王刷一刷聲望。

  「不管是不是你在捧殺我,就當你是了。反正你也要反的,不如成全我一波。」趙興暗道。

  想脫身,刷梁王,這是他早就定好的計劃。

  刷梁王見效最快,也最為穩妥。

  干別的都不行,貪污?殺人?那都會給自己留下污點。老柳也不容許他這麼做。

  可如果是去指著梁王的鼻子,痛罵他一頓,那就無所謂了。

  趙興這套計劃,總結起來就八個字:痛斥梁王,賣直邀名。

  把梁王罵得上火了,打壓自己,便可順勢脫身。

  哪怕暫時罷官,或者降一級,都沒關係,他的戰功夠扣的。

  只要不削爵,不降勛階就沒事,而削爵和降勛的權利,只有景帝有。

  哪怕只是一個子爵,也要景帝點頭,中樞才能加印削爵,爵位制收回和賜予,權柄必須掌握在景帝手中。


  其實他還有別的辦法脫身,比如找柳天寧一說,自己想退出去。

  倒是也真能退,可這不就是逃兵了嗎?

  如若後期攻蠻不利,就會被人拿出來大做文章:看,柳天寧先安排自己的弟子退出了,福他享了,罪是一點沒受。

  如此就會成為污點。

  但要是彈劾梁王被清出平蠻戰場,那就沒啥好說的。

  「我現在是郡議大夫,無法直接寫信給皇帝,但能寫信到府一級。」

  寫信給府一級官府機構提建議,參與郡城官府的政策建言,這是郡議大夫的權限,相當於是清流御史。

  當然,這個散官只是相當於,因為還有御史這個官職,那是正兒八經的文官職位,禮修才能擔任。

  「既是罵人,要講點邏輯,又不能完全講邏輯。」趙興提筆,打開宣紙。

  「我不能直接控訴梁王有什麼罪名,也不能真正搞什麼證據上去,更何況我還沒有,如果真變成了控告,下告上,告什麼罪,若是控告失敗,我就得擔上什麼罪名。」

  尺度得把握好。

  「學學楊安舊事,先反對他總攬軍機大權的事。」

  思索了片刻,趙興提筆寫下第一行草稿:

  下官趙興頓首,王府君容稟:

  梁王姬明憲,貴為親王之尊,圖掌軍機之要,攬法、政大權,其權柄滔天,為人臣所不能容……


  其麾下封臣、門生,多居監察使、轉運使等要職……

  梁王治下不嚴,前有雲城邵萬傑,為黑龍軍前任統領,貪贓枉法,殺人作惡,通蠻賣國;府丞劉俊良包庇其人,謀取利益,致使雲城各司機要癱瘓百餘年。

  後有錢守綱藐視法紀,於戰區橫行霸道,重傷城將,搶奪友軍補給,此行與蠻敵何異也?

  古雲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觀其御下,可窺其上呼?

  倘梁王總軍、政、法三權,則萬里疆域,民不聊生,軍無鬥志……

  寫了一大篇,最後結尾一句:

  下官趙興頓首再拜,啟王府君足下。

  寫好之後,趙興又刪刪減減,隨後謄抄到公文本上,加蓋自己的文官印(郡議大夫有專門的印章)。

  他不止寫一份,而是寫多份。

  然後來到行軍殿,找到神行戴宗像,點上一根香。

  「真君,急行軍令。」

  戴宗像睜開眼睛:「你要本君投給誰?」

  「九天應元府府君,王士用。御史大夫、張青。光議大夫澹臺明……」

  「安平府府君,崔哲。御史大夫,紀光河,奉天大夫蕭文山……」

  「大通府府君,謝正文。御史大夫,召文。」


  「……」

  戴宗聽著都覺得不對勁,這小子的投信人,怎麼全是文官?

  而且都是四品官,所涉及的官職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有上奏景帝的權利。

  「好,請丟進香爐中。」戴宗不自覺的用上了請字。

  「呼~」一份份文書,丟進香爐中,爾後投遞往各處官府機構。

  做完這一切,趙興拍了拍手。

  「你幹啥呢?燒這麼多文書。」夏靖、龍肖、廖如龍、蒲仲,走進了行軍殿。

  「也沒什麼,就是打算彈劾一下樑王。」

  「哦。」夏靖點了點頭,突然又猛的抬起頭:「誰?你說彈劾誰?」

  「梁王,姬明憲啊。」趙興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大哥,你在幹什麼?」夏靖驚呆了,「你沒事彈劾梁王幹什麼?」

  「他不是要當平蠻統帥,兼任四方府君嗎?」趙興道,「據說景新曆二十年,便會有旨意了。」

  「有這個傳聞不假,不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夏靖道,「你吃飽了撐的啊?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

  「你為何犯蠢,難道忘了楊安舊事?」

  「夏靖,你說什麼呢!」龍肖不樂意了,推了他一把,「你在說誰蠢?」


  廖如龍也面色不善的盯著夏靖。

  「抱歉,是我失言。」夏靖也是急了,趙興這不是自毀前途嗎?

  若梁王不計較也就罷了,若真要計較,可能趙興今年的仗就是白打了!

  他是真為好兄弟著想啊。

  「梁王身為人臣,怎麼能擁有如此大權力?」趙興義正嚴詞道,「我身為郡議大夫,又是前線將士,當秉直進言,否則如何安心打仗?!」

  「……」夏靖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但又挑不出毛病。

  趙興說的是大道理沒錯,可實際官場,他不是這麼一回事哇。

  「算了,你投都投了。」夏靖道,「我估摸著也沒人理你。」

  誰敢理會?梁王都要上台了這個時候傻子才理會趙興的摺子。

  「幹得漂亮!」龍肖嘿嘿笑道,「趙興,你怎麼寫的?我現在也有個郡議大夫的頭銜,就是不知道咋寫你教教我,我也參他一本。」

  「你也湊熱鬧?」夏靖一愣,「咱們這仗還打不打了?」

  「梁王若當權,還打個鳥?」龍肖哼道,「老子怕他黑龍軍的人在背後捅刀子。」

  夏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趙興:「家父夏侯,尊師柳天寧,誰敢捅刀子?」

  「我不管這麼多。」龍肖道,「總之趙興都投了,我便也要幫幫場子,廖如龍,你是不是兄弟?」

  「哈哈哈,龍肖說得對,咱們要投摺子,就一起投哇。」廖如龍爽朗一笑,大手一揮:「軍師,準備筆墨!」


  龍肖斜著眼睛看夏靖,意思是,你夠不夠兄弟?

  夏靖無奈道:「好,我投。」

  趙興開口道:「別勉強。」

  夏靖指著龍肖笑道:「龍胖子都已經這麼說了,我還不投,以後做不成兄弟了,來,你怎麼寫的?我印給你,你蓋印就行。」

  「什麼事這麼熱鬧?」就在這時,陳時節走了進來。「我剛才好像聽你們說什麼梁王、彈劾……發生了什麼?」

  龍肖嘿嘿笑道:「老陳,你來得正好,我們要彈劾梁王,嘿嘿,老子早就想這麼幹了!」

  陳時節穩重一些:「此事侯爺知不知道?柳大人知不知道?夏侯知不知道?」

  「我已經和老師說過。」趙興平靜道,「他不反對,也不支持,亦不問我為什麼。」

  「我也還沒說。」夏靖摸著下巴道,「無大礙,風聞奏事罷了。」

  「不說也好。」陳時節道,不說還有餘地,只是小輩們的胡鬧。

  但這時,趙興卻嚴肅道:「你們不要覺得此事是開玩笑。」

  「我是真打算參梁王而且要參出個結果來。」

  「夏靖,你若還想掌軍,便別投。」

  「龍肖,老陳,你們也要考慮好,被罷官降職的準備。」

  趙興得把利害關係講清楚。


  繼續打下去,夏靖也未必會有什麼事,老陳和龍肖,趙興則是希望他們可以跟著自己,在這一波中急流勇退。

  參梁王,就算被罷官降職,也只不過是一時的,日後梁王造反,自己這些人肯定會被平反。

  此時梁王即將上台,藉此機會脫離南蠻戰場,是最好的窗口期。

  之後若想再走,代價會更大。

  但趙興也尊重他人命運,如若他們確實是想留在戰場上立功,他也不強求。

  沒有自己,龍肖也成了神霄侯。

  老陳也沒死在十陽洞天夏靖也能繼承其父爵位。

  所以說,這件事上,他們願不願意和自己同進退,都由他們自己選擇。

  「我寧願等梁王老死以後再出山,也不在他手底下打仗。」龍肖嗤笑道,「這樣的人當平蠻統帥,南蠻遲早要贏。」

  趙興詫異的看著龍肖,沒想到龍肖還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還真被他說對了,南蠻遲早要贏。

  「梁王無權奪爵。」陳時節道,「最多只是罷官,那我也還有爵位在,回去養老算了。」

  「你們都這麼準備了,我還打個毛啊。」夏靖道,「參吧,反正這三個月也沒事幹。我不信寫個摺子還能把我怎麼樣了。」

  只有廖如龍決定要請示一下楊安,其餘三人當場就寫了彈劾公文遞交上去。

  …………

  景新曆十九年,十月七日,趙興四人的彈劾公文石沉大海。


  也就只有澹臺明過來問了一下趙興,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興依舊是那道義正嚴詞的說辭。

  老道如澹臺明,也沒懷疑趙興的動機。

  因為雲城實習的時候,趙興就曾見識過邵萬傑的罪惡腐敗。

  又曾在戰區,經歷了補給被搶,怒殺錢守綱一事。

  極夜海一行,又遭梁王的五品封臣追殺……

  而且他拜的是柳天寧當老師。

  柳天寧是什麼人?

  不說剛正不阿,嫉惡如仇,但現在的柳天寧,至少是比較『公道』的,否則也不至於當監察使和轉運使了。

  是以,趙興彈劾梁王,完全有充分的立場,從情感因素上也說得過去。

  ……

  十月八日,趙興再次投遞,依舊沒有音信,也未掀起波瀾。

  十月九日,趙興言辭變得更加激烈,開始夾雜濃烈的個人情感,甚至開始罵人,當然,不是罵娘的那種,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問候梁王的親屬,否則不就是罵景帝了嗎?

  十月十一日,彈劾,石沉大海。

  十月十二日,彈劾梁王,無回音。


  ……

  之後趙興每天開始彈劾,而且擴大了投遞範圍,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有資格給景帝寫信,趙興就投。

  他甚至還給姬塵投。

  收到這封信的姬塵,心頭簡直一萬頭馬在奔騰。

  「這元穰侯,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他居然把彈劾父王的公文,遞到我這裡來了!」

  「你看看他寫的什麼,他還鼓動我這個做兒子的,大義滅親,檢舉父王……」

  姬塵都被氣笑了。

  他涵養再好,此時也是不能忍。

  「軍師,向軍部施壓,讓此人消停點!」

  「再去信給楊安、柳天寧,讓他們管一管這個元穰侯!」

  姬塵很生氣。

  這種騷操作,他還是頭一回碰到。

  軍師也十分費解:「我先前託了中間人去打聽了,楊安似乎並不知情,柳天寧則並不想管此事,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想放任,還是管不住。」

  「管不住?不知情?」姬塵道,「那便讓別人來幫他們管一管!」


  「父王天威,豈能容人這麼冒犯?」

  謀士沉吟道,「先前王府確實與他有些嫌隙,他如今也不過二十三四,有些年輕氣盛也正常。」

  「先生什麼意思?」

  「我有上中下兩策,供公子選擇。」謀士微笑道。

  「願聞其詳。」

  「上策,去跟元穰侯談一談,看他是否想要些好處,或許可以藉此機會,一釋前嫌,把他拉攏過來。」

  「以他的潛力,和柳天寧的背景,付出些代價都可以。」

  「把敵人變朋友,此為上策。」

  姬塵思索著:「中策呢?」

  「有時候彈劾也並非一定就是對立,王爺即將掌握大權,有些彈劾的聲音也不一定是壞事。」

  「不理會,不管。不要讓王府勢力做任何事,任由他去,此為中策。」

  「下策便是我剛才說的?」姬塵有些鬱悶,「打壓他,針對他,這在先生心中,是下策嗎?」

  謀士笑而不語:「公子悟性見漲。」

  「哎,罷了。」姬塵道,「那便聽先生的。」

  …………


  軍營中。

  趙興看到姬塵的回信,心中也是一萬頭馬在奔騰。

  「這也太能忍了。」

  「我都對子罵父了,居然還能有這麼好的修養,和和氣氣的來問我,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和平解決。」

  「梁王府的人或許壞,但絕對不蠢啊。」趙興不由得感慨。

  他如今想要脫身,居然還有些難度。

  因為柳天寧和羅睺王的存在,讓梁王府的人對他採取的態度,都偏向和解。

  最差也是不理會。

  趙老爺也是醉了。

  「搞得我對這姬塵都有些內疚感了。」

  不過這種事,哪有什麼心慈手軟的?

  趙興只不過稍稍猶豫一下,便決定依舊執行原有計劃不變。

  否則的話,他就只能故意去戰場上送,把自己送成重傷,然後退出。

  但這樣一來,對自己的修行不利。

  他在洞天中辛苦找尋,冒險得來的靈秀,若是破了境,豈不是化作烏有?

  「還是得下一些猛藥。」趙興坐在了桌子前。

  一萬五千八五十七,不過也差不多是一萬六了,明天多謝寫兩百個字!

  另外,明天將會結束本卷,但更新量不會少。

  (本章完)

  一手資源突破防盜章節,收藏czbook.cc。請分享更多的讀者,讓站長能添加更多書籍!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