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的戰鬥

  隨便在大街上揪一個人問，都知道2月14號是情人節。「情人」有時雖然是個曖昧的詞，但真正的情人卻的確美好無限，所以一個專門為情人準備的節日能風靡全世界一點都不奇怪。

  她對情人節從來都不怎麼重視，但也不是沒有一點點嚮往。玫瑰、巧克力、燭光晚餐放在哪天都會讓人歡喜。更何況，哪個小女人，骨子裡會沒有絲絲縷縷注滿浪漫色彩的想法呢？

  第一個和他共渡的情人節，她就是抱著滿心歡喜早早期待著。說是第一個，是因為那時他們結婚一個多月，他剛剛被冠以先生的稱呼，剛剛以這個身份和她一起迎接2月14。她還忍不住嘆息一聲，就這樣嫁了他，之前的種種都變成戀愛時，現在開始，一切是油米柴鹽醬醋的煙火生活了。

  暗自猜測了好久，她腦海里全都是關於他動用種種招式博取歡心的大好場面。典型的小女人的極度浪漫思想。但從來，她都信奉，不做白日夢的人不是快樂的人。

  當她滿腦子裝著玫瑰色的細胞時，突如其來一個壞消息，他晚上不能和她一起吃飯了，單位有活動，他是活動主角之一，不能請假缺席。這個活動只是個歡送會。他的工作調動，原單位的領導專門召集大家吃頓飯表示關懷。

  她被氣得牙痒痒的。什麼上級部門，幹嗎非要他們明天去報到？什麼領導，幹嗎非定在今天搞歡送？懂不懂人情世故啊？！萬般無奈中，她很阿Q地想，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之後還可以安排好節目呢。

  在父母家吃飯時她有點心神不定，老是掏電話看有沒有信息什麼的。一直鴉雀無聲。這個傢伙，連點溫柔情懷都不懂得傳遞。那會不會過一段時間，忽然抱著玫瑰花在樓下叫她呢？

  左等右等，終於只能非常沮喪地告別父母往自己的蝸居走。忿忿不平地撥通那傢伙的電話，他在嘈雜的聲音里說：「乖，我一會就去接你。」緊接著又說：「唉，玫瑰花居然都賣光了，沒買到。」她冷冷回答，不用了。

  他卻還是趕過來接她了，氣喘吁吁很狼狽的樣子。她一點不想搭理他。滿大街都是幸福快樂的人，惟獨她，很孤單。總是這樣，在節日熱烈的映照下，那些平時可以忽略的細節就會無限放大，咬得人心酸酸。忍不住爆發了，她在街頭衝著他大叫：「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喊完，一轉身，就瘋了似地狂奔。

  他在後面使勁追，她左拐右拐甩了他幾次，又被他三番五次找到。他攔住一輛計程車，趁他跟司機招呼時，她又跑開了。終於甩掉他。一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下晃蕩，眼淚一直在流。

  新婚的第一個情人節，竟然是這個樣子。有過憧憬，卻是沒有情調和浪漫可言的現狀，叫人怎麼不傷心？

  電話每次響起，都是他的號碼。她看了看，沒接。他終於沒辦法，給她發了個簡訊說：「乖，我先回家等你，你快回來。」她關了電話，漫無目的地走，每個手捧鮮花的身影都刺激她增加怒火和憂傷。

  半夜，節日的氣氛淡去，累了，回家。他躺在床上，還保持著打電話給她的姿勢，人卻已經呼呼大睡。她看著他蹙著的眉頭，哀怨地想，是了，結婚前和結婚後，就是如此不同，難怪那麼多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從那天起，她開始沉默。

  他發派到的那個地方，離家有幾十公里。他只能每個星期回家一次。她從不主動跟他聯繫。不打電話，不去探望。他好象並不察覺什麼。周末回家，就積極打掃衛生，買菜做飯，強拉著她去散步。

  那一天，走在大街上，迎面見到他舊日同事，激動地衝著他說：「那天你救的女孩，把錦旗送單位里來了。就是情人節那天，流氓滋事，你忘了？」

  她終於知道，情人節那天，他並不是貪戀玩樂忘記來接她。他買了一大把玫瑰剛出發，在街頭十字口，遇見兩個小流氓騷擾一個女孩子。他就衝上去了。她打電話過去時，他剛剛把小流氓扭送到派出所。

  她問他，為什麼那麼多天，都不好好解釋一下呢？他笑笑，說，你那牛脾氣，肯聽我解釋嗎？連話都不願意跟我多說。

  原來，他並不是沒有察覺。他只是在默默地等待。

  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愧，她對他嬌嗔著說：「你看你看，多可惜。英雄救美，就浪費了我們的第一個情人節。」

  他很深情地擁住她：「沒關係呀。我們可以把每天都過得象情人節。」

  這些她疏離的日子，其實他一直在努力。

  相比起來，他比她更明白生活的真諦。

  兩個相愛的人，何必局限在2月14這天過情人節呢，日子很多，也很長。愛情的甜蜜，不止在某一天某一刻，而是滲透到時間的每條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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