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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以身入局

2024-09-12 01:47:13 作者: 千川雪
  楊泉猛連忙道,「太后恕罪!」

  「恕罪?你要哀家如何恕罪,今日若非哀家正好想去御花園散心,此刻還被困在火中生死難料!禁軍拿著不遜於邊境軍的軍餉,卻連守衛皇宮這點事都辦不好,哀家要你們何用!」

  蕭令宜沉聲道,「祁指揮使,今日之事,禁軍必須給哀家一個交代!」

  楊泉猛聞言,心已漸漸沉了下去。

  禁軍里那些貴族子弟向來是看不上他們這些出身草莽之人。

  但凡出了事,最後總是會被推到他們頭上,不論是馮濤還是前任指揮使,都是一樣的。

  他在禁軍任職六年,已不知替他們背了多少黑鍋。

  只是之前再嚴重也不過是受軍棍罰俸祿或降職,可這次不同。

  一國太后差點被燒死,細究起來,怕是要抵命的……

  而祁鶴安,也和馮濤一樣出身望族。

  他們不合,也並不是祁鶴安比馮濤善良,不過是為了權勢。

  罷了。

  楊泉猛閉了閉眼,有些絕望。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低沉的聲音,「臣失職,請太后降罪,臣死不足惜。」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睜眼,祁鶴安正單膝下跪,一副請罪的姿態。

  可明明,他才上任不過第四日。

  要為自己開脫,多的是藉口,為何……

  蕭令宜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親自伸手扶起祁鶴安,「祁指揮使,你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哀家怎會讓你去死。」

  她話鋒一轉,聲音冷漠下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鞭八十,以儆效尤。」

  祁鶴安幽黑的眸子直視她,「臣,遵旨。」

  火也在此時被徹底撲滅,有禁軍上前匯報,「稟太后,未有宮人傷亡,只損失了些珍寶器皿。」

  蕭令宜點頭,又命人搬來把椅子坐下,竟是要當眾行刑。

  她看向楊泉猛,「便由副都尉來行刑吧。」

  楊泉猛愣了愣,不敢拒絕。

  祁鶴安並未說話,沉默著解開腰封,將冬衣褪至腰部。

  楊泉猛視線落在他背部,倒吸一口涼氣。

  蕭令宜的方向只能看到他身前,可卻也能看到數不清的傷痕。

  新的疊著舊的,深的疊著淺的。

  最驚人的當是左胸上的一道手指粗的刀疤,即便是不懂醫術之人也能看出,這疤再靠左一些,便會插進心臟。

  蕭令宜放在扶手上的手輕顫。


  透過這些,她仿佛能窺見祁鶴安在北境的那七年時光。

  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但半晌後,她仍垂下眸,「行刑。」

  他痛了七年,她又何嘗不是。

  昨晚的一席話,到底傷到了她。

  鞭子破空的聲音尖利,抽在肉上卻有悶響。

  一聲一聲,砸在蕭令宜耳邊,心上。

  行刑,也是有講究的,有輕有重。

  可當著太后的面,楊泉猛不敢放水,每一鞭都是實打實的。

  八十鞭,他手都快麻了,可祁鶴安卻硬是一聲沒吭。

  他不由在心裡感嘆一聲真男人。

  行刑完畢,祁鶴安身子一顫,終於軟了下去,用手撐著地才不至倒下。

  楊泉猛下意識想去扶,卻見太后起身走來,他連忙退到一旁。

  蕭令宜經過祁鶴安身邊時,腳步停頓。

  祁鶴安仰頭嘲諷道,「以身入局,我竟是小瞧太后了。」


  涌到嘴邊的話又被蕭令宜咽了回去。

  她沉默片刻道,「既知道,就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說完,她不再看地上的男人,轉身離去。

  祁鶴安無聲地笑了一聲。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還會在乎她的死活。

  得知起火時的擔憂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楊泉猛見太后身影消失,連忙上前扶起祁鶴安。

  「指揮使,您沒事吧?」

  他頓了頓,「今日之事,多謝指揮使一力承擔,屬下無以為報,往後但凡指揮使的命令,屬下拼命去做就是了。」

  五大三粗的漢子,這會嗓音里竟有幾分顫音。

  祁鶴安抬眸看向一臉感動的楊泉猛,內心嗤笑。

  她真是好手段啊。

  算計了別人,還能讓別人感恩戴德。

  今日即便他不主動攬過罪責,蕭令宜也會把這一切推到他身上。

  無論如何,收買楊泉猛的目的她都會達成。


  他推開楊泉猛的手,冷聲道,「本侯不是為了你,用不著謝我。」

  說罷,他將手臂搭在宿辰肩上,由他攙扶著離去。

  楊泉猛在他身後忍不住疑惑地撓了撓頭。

  但他想不通便不想了,就憑祁鶴安不讓屬下替罪這點,他便是個好上司。

  跟著這樣的上司,可比馮濤之流好多了。

  祁鶴安回到侯府沒多久,宮裡便高調地派了太醫來為他醫治。

  太醫走後,祁鶴安一語不發地趴在床上。

  宿辰不明所以,還安慰道,「侯爺別傷心了,太后打你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坤寧宮被燒了,你看,這不是馬上派太醫來了嗎?」

  「你個蠢貨,被別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呢!」

  祁蓮剛接到消息匆忙趕來,便聽到宿辰的話,登時黑臉罵他。

  「打了就是打了,打完了再給個甜棗有什麼意思?他們這些貴人就是不把人當人。」

  說著,她坐到床邊,看祁鶴安滿背的白布心疼得落下淚來。

  「她既要利用你,竟還對你下手如此重,真是跟當年一般無二!」

  「阿姐!」祁鶴安沉著臉加重語氣,明顯是不想多說。

  祁蓮無奈,「要我說,你還不如回邊境去,邊境雖然刀劍無眼,卻比這京中的人心要好應付多了。」

  祁鶴安嘆了口氣,勉強撐起身子替她擦了擦眼淚。

  「阿姐,我與你說實話吧,我此番回京,是為了父親當年之事。」

  祁蓮一愣,很快明白了什麼。

  但她卻握住祁鶴安的手,聲音哽咽,「可阿姐更希望你能平安。」

  祁鶴安反握緊她,「我會的。」

  ……

  芳露殿。

  滾燙的茶水澆在麗太妃腿上,她卻毫無察覺。

  只厲聲道,「你說什麼?太后無事?」

  「廢物!」

  麗兒連忙道,「娘娘,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派去的人已經處理了,可太后發了話,要嚴查此事,怕是瞞不過啊,須得快些想出應對之法。」

  「本宮會怕她?」

  話雖如此說,麗太妃聲音里還是帶上了一絲不安。

  想了想,她道,「你派人出宮給父親送信,讓他去肅王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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