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再累也要堅持

  日子一天天臨近，計劃中的事項一個個完成。距離結婚還有三四天的時候，李龍去縣裡買東西，專門找了顧曉霞讓她請幾天假。

  顧曉霞的意思是就回門那天請一天假行了。現在單位里正忙。李龍卻堅決要求讓她至少請五天假，顧曉霞拗不過，便同意了。

  顧曉霞年輕，從小又沒媽，梁月梅雖然能給說上幾句，但她這時候還在上班，有些事情也就不好說清楚。

  而且在村里人眼裡，顧曉霞是公家人，縣裡上班的，是幹部，那許多事情肯定比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多——包括這方面的事情。

  李龍兩世為人，有些事情他清楚，但這時候也不好給顧曉霞明說，所以就只是讓她請假。

  村里人基本上都已經知道了李龍要結婚的，辦事買東西路上碰到小孩，還會有小孩嘻嘻笑著大著膽子問他要喜糖。

  李龍有過經驗，兜里會裝一些水果硬糖，碰到客氣點兒嘴甜的也就不妨給幾個，散散喜氣。

  李龍和顧曉霞兩個一起去了照相館，照了結婚照。顧曉霞已經在理髮店裡燙了個時興的髮型，麻花辮解開，發量驚人，燙好之後感覺人成熟了不少。

  雖然以李龍兩世的目光來看，這髮型實在是有點丑，但顧曉霞本身長的漂亮，再加上在教育局工作這近一年時間，氣質有了明顯的變化，還是很能駕御住這髮型的。

  兩個人照了單張和合影，照片洗出來之後，李龍看著合影，和顧曉霞開著玩笑：

  「曉霞，你說幾十年後，咱們的孫子們看這照，絕對會問我，爺爺，奶奶那麼漂亮，你是怎麼把奶奶騙到手的？」

  顧曉霞沒想到李龍會突然講出來這麼一個情話，聽完後鬧了一個大紅臉，她舉起拳頭輕輕捶了李龍一下，輕聲嗔道；

  「你說什麼呢？什麼……孫子……」

  聲音越來越輕，幾不可聞。

  李龍聽著哈哈大笑，美滋滋的又看了看那幾張照片，珍貴的收了起來，這才離開了照相館。

  日子一天天臨近，準備工作也越來越充分。結婚日子的頭一天，請東事項已經完成，陶大強開著拖拉機借來了桌子椅子，盤子碗和筷子，幫忙端菜的小伙子、洗碗的大媽嫂子們都已經叮囑過了，具體負責各項事務的人在李龍的大院子裡也都已經吃過一桌，具體負責的總管是陸英明，不過相當一部分工作是李建國給安排的。

  作為李龍的大哥，明天李龍結婚他是不能當總管的，要坐主桌，要以主人的身份陪客。雖然顧家沒啥親戚，接親過來的也是隊裡的人，但有些潛規則還是要守的。

  負責一攤事情的人都明確了自己的事情，院子裡大部分東西都已經就位，就連「禮部尚書」寫禮的桌子也都在院門口放好，板凳也撂在了桌子上，明天往下一取，桌子裡面的冊子一拿，就能開寫了。

  李龍在院子裡巡視著，想起來曾經看到的笑話，某人大學畢業，工作就在家鄉的縣城，每次村裡有紅白喜事都會參與。職位從最開始端菜打雜的一步步上升，好不容易升到了禮部尚書（寫禮）的位子上，結果因為字太醜被「罷免」了。

  無獨有偶，另外一個有相同經歷的大學生也被罷免了，罷免的原因太奇葩，說大學生竟然不會寫字。當然不是真的不會寫字，只是同村的許多大叔大嬸們的名字聽著叫習慣了，寫起來才發現，真正的名字和原來念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這還真不是笑話，本隊裡同樣如此。許多叫了幾十年的名字，在有了微信朋友圈，需要繳納養老保險，以及上面下發各種補貼的時候，一個個似曾相識的名字在表格里出來，李龍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叫這個名字，原來自己一直念錯了！

  類似的笑話可能是在全國都普遍性存在，畢竟哪裡都有方言，除了老BJ那邊，其他地方的方言多多少少都會影響一點對字讀音的正確性。

  扯遠了。

  院子裡瀰漫著各種生熟食材混雜的味兒，有點香，又有點怪。

  灶頭那裡大案板上擺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盆。丸子、魚、排骨等都已經過了油，灶頭上兩個大鍋，一個裡面是水一個裡面是油，大師傅還在忙碌著，但並不急燥，耳朵那裡夾著一根煙，嘴裡還叼著一根。夾的那根是先前李建國給的，嘴裡那根是李龍給點起來的。看著李龍在院子裡轉悠，黃師傅笑笑說：

  「小龍啊，這是等不急了？哈哈，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以後就是大人了！你這院子弄的好啊，這一次辦事，這些吃的東西準備的也好，這魚看著就漂亮，梁家三兄弟真給你面子！」

  梁家三兄弟是今天早上弄過來的魚，保證新鮮，個個都在兩公斤以上，挺均稱的。李龍按價給了錢，梁家三兄弟堅持按半價算——一條就按一塊錢。

  李龍最後也沒堅持，梁家人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回報，李龍接受了。

  反正以後有好事，想著他們就行。

  至於其他食材——李龍在供銷社的身份雖然是臨時工，但說實話作為李向前親自引過來的人，又有去年的兩件大事在身，怎麼說在倉庫里平價買點好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這一次李龍辦事，算是黃師傅和高師傅大展身手的一次。不少食材他們先前幾乎沒怎麼弄過，也就是聽說。

  每桌一個整雞，一條整魚，一盤紅燒帶魚，一個四喜丸子，一個紅燒肉，一盤紅燒排骨……

  硬菜很多，這菜單傳出去，讓不少人家都是嘖舌的。畢竟現在才是八三年，這年頭辦紅事，吃席的桌子上有兩三個肉菜就已經很硬了。李龍這搞的幾乎沒啥素菜，讓不少人都充滿了期待。

  說騰空肚子等明天吃席有點誇張，但在村子裡的人，個個都是想著拖家帶口過來參與，讓家裡老人小孩都沾沾喜氣，也吃點好吃的。

  畢竟哪怕是自己家過年也不一定能吃到這麼些好東西。

  黃師傅和高師傅還滿的有一點是這些東西準備的份量都很足，二十桌是沒問題的。想想全村才多少人？還有一部分是在顧家那邊吃的。然後算上李建國有些朋友在鄉里其他地方，即使這樣加起來也不可能真擺滿二十桌。這讓他們操作起來就很大方。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東西多了怎麼都好弄，要是少了，那湊盤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聽了黃師傅的話，李龍笑笑說道：

  「倒不是急，這一件件事情都辦完了，感覺人都麻了，就想著趕緊弄完，就能休息一下了。這真的累啊！」

  「哈哈哈哈，都要過這麼一遭，」高師傅一邊操著勺子油炸著那些東西一邊笑著說，「現在說是累，等再過兩年，你就覺得這還是怪有意思的。自己的家得自己操持，這現在不容易，才能讓你們以後過日子不會亂折騰，懂珍惜嘛。」

  李龍沒想到平時不怎麼說話的高師傅還能說出這麼一番挺有哲理的話來，笑著點頭，說是受教了。

  天色晚了，星星亮了起來，院子裡大燈打開，這時候晚上還涼，沒啥飛蟲。案板上準備的這些東西先端進了屋子裡，免得半夜誰家的狗跑過來弄翻了就麻煩了。

  兩個大師傅按著紅紙上的單子把東西準備的差不多，哼著曲子回去了，其他幫忙的人也都散去，院子裡就只剩下了李家的人。

  「都休息吧，明天還要忙一天哩。」李龍喊了一聲，「現在也就沒啥事了，行不行就這樣了。」

  明天用拖拉機接親，這在隊裡也算是頭一遭。反正也不遠，拖拉機震一下也就震一下吧。現在拖拉機機頭已經綁上了大紅布，顯得很喜慶。接親的小伙子都是確定的，也早就約好明天一早過來集合。

  李龍當晚沒回馬號，就在這邊新房睡的。他一開始翻過來覆過去睡不著，腦海里模擬著明天的一個個步驟。雖然表面上看不是很在意，但畢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他也不希望出什麼漏子。

  因此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然後就是做夢，再次回到了上一世，這一年多的努力，這新蓋的房子、縣裡買的院子，拖拉機、自行車都成了泡影和笑話。

  李龍不甘心，他不想再過那個失敗的人生，想要來到這個八十年代，卻怎麼也回不來，正著急的時候，聽到了有人喊自己。

  睜眼的時候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亮了，而他正躺在床上，頭頂上是報紙糊的頂棚，四周的一切都表明，這是一個新房。

  原來，是夢啊。

  李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是害怕失去這一切嗎？

  「龍哥，該起來了，該接親了！」外面陶大強拍著窗戶喊著。

  「來了來了。」李龍搓了一把臉，突然笑笑，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在這一世，還是馬上就要結婚了，而且日子會過得越來越好，會更加幸福。

  這就夠了。

  他起身，穿好新郎裝——一套藍色西裝，慢慢打好領帶，別上了花，拉開門走了出去。

  「龍哥，精神得很啊！」陶大強笑著，「這叫啥，人逢喜事精神爽是吧？」

  「那是！」李龍表情得瑟的說道，「一輩子的大喜事，咋說也得得意兩天嘛！」

  他有得意的資本，本身算是本村的首富了，別人有的他有，別人沒有的他也有。娶的又是國家幹部，公家人，也算是他們這一波年輕人里的頭一份，年輕人嘛，得意是正常的。這時候還藏著掖著那就不是年輕人了。

  已經有嬸子大嫂過來幫忙了，灶頭的兩位大師傅也過來了。一幫子要接親的年輕人在院子裡簡單吃了一些，然後發動拖拉機，笑笑鬧鬧的去接親。

  顧家，顧曉霞也是早早的就起來穿好了新衣服——一套大紅色喜服。這時候新娘子不用那麼多套衣服，只需要一套就可以了。窗戶上貼著喜字，這是她自己剪的。門口貼著紅色對聯，這是顧博遠寫的。有小伙子已經在外面把鞭炮給準備好了，院子裡有不少人，挺熱鬧。雙方把儀式都已經對接好了，拖拉機聲音大，快到的時候就要放鞭炮，喜事嘛，就要搞得熱熱鬧鬧的。

  鄰居的嬸子端來了湯麵讓顧曉霞吃，她不想吃東西，感覺滿腦子亂糟糟的，似乎空空的，又像是填滿了東西。

  說高興，那是肯定的。結婚的對象是李龍，這人是她自己挑的，非常滿意。

  說幸福也是有那麼一些的，畢竟雖然今天才結婚，但兩個人「一起生活」也有一段時間了，總算是能名正言順了。

  說酸楚也有，自此以後，這院子就不能說是自己家，而是娘家了。自己以後有自己的新家、小家了。再回父親這裡，就不是那麼自如了。

  總之亂七八糟的思緒雜在一起，顧曉霞不知不覺眼淚就下來了。

  「曉霞啊，這大喜的日子，哭啥！你又沒說嫁到別的地方去，這就一個隊上，抬抬腳就到家了，從這邊到那邊也不遠，這李龍有錢又有本事，別人都羨慕你哩！」鄰居家的大嬸勸說著，「好了，快吃東西吧，今天還要忙一天哩，現在不吃點東西墊墊，後面堅持不下來！來，聽嬸子的，吃吧！」

  顧曉霞點點頭，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拖拉機的聲音響了起來，院門口的鞭炮一下子響了起來，煙氣和聲響在院子內外迴蕩著，小孩子們圍著比較近，就等著鞭炮一停，衝上去搶那些啞炮。

  拖拉機開到院門口，李龍在小伙子們的擁簇下進了院子。有人開始帶著他走程序，該拜岳父，行禮，接人，等等，他雖然不說跟木頭人一樣，但這時候也只能任由人擺弄。

  這時候不興用紅蓋頭，顧曉霞也只是穿著大紅衣服，戴著花，頭上也別著塑料花。雖然是老土的打扮，而且還是挺濃郁挺土氣的化妝，但在李龍眼裡，這一刻的顧曉霞是最漂亮的。

  接了人上了拖拉機，李龍開車，和顧博遠招呼一聲，繞了一圈回大院子。顧博遠倒沒啥感傷的，看拖拉機遠去後，轉身大聲招呼著：

  「好了，開席開席！總算送走了，我都餓了！」

  「老顧啊，這女兒嫁出去了，你是一點也不傷心啊。」有人打趣著他。

  「傷心啥？又不是遠嫁，李家就在隊裡，那抬抬腳就回來了。再說曉霞在縣裡工作，嫁出去前也是一兩個星期回來一回，這嫁出去後，不還是一兩個星期回來一回？再說了，我還賺了哩！誰家的女婿有李龍的本事？按李建國的教育方式，那小子可懂事著，以後我不得多半個兒子？」

  「是是是，你還真賺了，來來來，今天就沖你這話，也得好好跟你喝幾杯！」

  「那不行，划拳，沒本事的喝酒！」

  「嘿！老顧，沒咋見過你划拳啊!」同輩的人都很詫異。

  「我沒劃不代表我不會啊，那玩意兒簡單的跟啥一樣，來來來，酒倒上，我來打通關！」

  沒一會兒，顧博遠就已經贏了三個人，自己就只喝了一杯——三拳兩勝，這種考驗臨場反應和計算能力的划拳對他來說真不算啥大事兒！

  就在顧博遠大殺四方的時候，李龍開著拖拉機慢慢的繞村而行，過橋過路口的時候，拖拉機後斗子上就有年輕人點燃鞭炮扔出去一串子，電光炮響徹在空中，也預示著以後的生活會紅紅火火。

  有機靈的小孩子一路跟著拖拉機，等鞭炮一停就衝上去撿著，很快兜里就滿了，有一個小孩撿的太快，把一個捻子燒的慢的鞭炮給撿到了兜里，結果炸響了，把那孩子嚇的大哭，其他孩子則哈哈大笑著。

  等拖拉機開回到大院子的時候，這邊也早已經準備好了。

  李家全家上下都穿著新衣服，包括李娟和李強兩個，他們今天都忍著沒有去撿那些啞炮——李龍答應李強，會給他一掛五百響的電光炮，到時拆了讓他自己去放。

  五百響啊！

  後面可能拿到的紅包都沒這五百響的電光炮吸引力大！

  「今天曉霞真漂亮！」梁月梅看著被扶下車的顧曉霞，由衷的說道。長嫂如母，李龍算是她照看大的，雖然比李娟李強大好些，但在梁月梅眼裡，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看著李龍馬上要娶這個有本事的女孩，梁月梅心裡是由衷的高興。

  李青俠和杜春芳夫妻兩個也是笑的合不攏嘴，小兒子結婚，這一輩子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今天這熱鬧場面足夠大足夠風光，雖然沒怎么喝酒，但感覺跟醉了一樣，暈乎乎的，直到顧曉霞過來行禮才反應過來。

  程序走完，準備開席的時候，汽車喇叭響，一輛大汽車開到了門口。

  李向前到了。

  雖然知道李龍的人脈廣面子大，但沒想到人家開著汽車過來參加李龍的婚禮，村里人對李龍的印象又刷新了一次。

  來的不僅有李向前，還有陳紅軍和鍾國強。他們和李龍關係都不錯，這一次李龍結婚也給他們發了請帖，這幾個人本身也都認識，一商量，乾脆就一起過來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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