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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太學教導主任程頤

2024-09-19 20:40:57 作者: 要離刺荊軻
  第670章 太學教導主任程頤

  趙煦等到宗澤,斷斷續續的用著顫音,報完了家門。

  他才微微頷首,道:「朕知道了!」

  「卿當在太學,用心於學業,博覽廣識,不負朕望,不負天下,要立志以為社稷棟樑而讀書!」

  如今,雖還沒有那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名言。

  但新舊兩黨在思想層面的激烈交鋒,卻還是將許多進步的思想,紮根於士大夫們的心中。

  而進步的思想,只要出現,並贏得第一批擁躉。

  就會像病毒一樣,迅速傳播開去。

  最典型的,就是王安石當年,首倡將政統與治統分開對待。

  政統歸皇帝,治統歸宰執。

  實際上就是要搞虛君,垂拱而治的那一套。

  一開始,無數人痛罵不已,紛紛抨擊此等歪理邪說,實乃顛倒綱常,禍亂天下之說。

  但是,在十多年後的今天,你猜怎麼著?

  為君之道,賞善、罰惡、任人——司馬光。

  天下治亂系宰相,為君之德責經筵——程頤。

  當然,這些傢伙是死都不肯附會王安石的政統、治統分離思想的。

  所以,他們從故紙堆里翻出來一個東西包裝了自己的學說——內聖外王。

  內聖——君道,外王——宰執之道。

  陛下您啊,做個好聖人就是了。

  那些髒活、累活交給俺們大臣來就行了!

  於是,現在的新黨、舊黨,就都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雖然他們自己覺得,是兩個概念,且堅持自己的才是聖人的真意,對方是在扭曲聖人經義。

  在孟子的問題上,也是如此。

  不要看新黨推崇孟子,舊黨普遍非孟、疑孟。

  但仔細看看舊黨的論述就會知道,他們最後還是口嫌體直正的抄了新黨的主張。

  是故,孟子去年封公入祀,舊黨大臣們雖然私底下扭扭捏捏的非議了好久。

  但在公開場合無人反對。

  這些都是時代的進步特點。

  故此,趙煦囑託宗澤,不要辜負他和天下,要立志為了成為社稷棟樑而讀書,是符合當代的人文特點的。

  宗澤聽著,連忙再拜稽首:「諾!臣謹奉德音。」

  趙煦嗯了一聲,道:「朕明年開春,會再來一次太學,到時候,朕要親自考較太學諸生經義。」

  「卿當努力!」


  「若屆時,卿能通過考試,朕自當賜卿一場造化。」

  是的!

  宗澤,朕給你一個老師——呂惠卿!

  而呂惠卿,就是歷史上,最早發現並提拔宗澤的人。

  宗澤當即頓首:「諾!」

  大宋士大夫們讀書就是為了功名。

  這也是朝廷鼓勵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且下去安心讀書罷!」

  「諾!」宗澤再拜,就要起身退下。

  趙煦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他,囑咐道:「卿有空可以去對面的武學、算學還有開封府走動走動。」

  「若有興致,專一製造軍器局,卿也可以去看看……」

  宗澤愣住了。

  武學、算學什麼的,他一個太學生,自然可以去。

  但專一製造軍器局……

  這可是人盡皆知的天子家產,由天子家臣沈括執掌。


  等閒人輕易接近不得。

  更不要說深入其中了。

  趙煦已看向在自己身邊侍奉著的馮景,吩咐道:「馮景,給宗俊士準備造一塊銅符,再與沈括打個招呼,宗俊士可隨時出入專一製造軍器局!」

  「諾!」

  宗澤當即頓首:「陛下厚愛,臣愧不敢當……」

  趙煦笑道:「朕可不是只為愛卿一人!」

  「朕明日會下詔,太學內捨生以上,可自由出入武學、算學、律學,並旁聽諸校講學。」

  「此外,在京諸司,內捨生以上,皆可呈文申請參觀、遊覽……」

  依三舍法,太學設三舍:外舍、內舍、上舍。

  三捨生次第依考核而遷舍。

  其中,外舍額定兩千人,內舍三百,上舍一百。

  內捨生以上,就有特權了,可以被視作統治集團內部的成員。

  但窩在太學讀死書,顯然是很難培養出人才的。

  只有讓太學生們在校期間,得到充分的鍛鍊和活動。

  才可能培養出人才來。


  這是趙煦在現代的經驗,也是他反思了上上輩子紹聖興學的教訓總結出來的。

  至於這些太學生會不會搗亂?

  放心好了!

  太學生們在校期間,有兩種考試。

  一考行,一考藝。

  行就是品德言行,藝就是文章經義策論。

  所謂兩優,就是行藝皆優。

  所以,大宋的太學生才會那麼有精神!

  但這麼有精神的太學生,卻一直窩在太學裡,天天皓首窮經,趙煦都快急死了。

  所以,他的安全需求一被徹底滿足。

  他立刻就奔著太學來了。

  見宗澤都只是附帶的,用宗澤為突破口,帶動太學生們走出象牙塔,接觸現實社會,並參與其中,然後再從中挑選出堪用的、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培養,這才是趙煦真正的目標!

  ……

  送走宗澤與黃裳。

  趙煦便命人招來了陸佃。


  陸佃進了御所拜手問安之後,趙煦就命馮景給其賜座。

  等他坐下來後,趙煦就問道:「陸先生,黃司業將要赴任西京,但國子監不可無司業。」

  「未知先生,可有賢才願與朕舉薦?」

  陸佃咽了咽口水,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他正要開口舉薦一位相熟的新黨干將。

  但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因為國子監司業,管的是太學生們的品德言行。

  也就是太學兩考之中的行。

  其職責與他這個專門管教學與考核的管勾太學公事是相對的。

  所以,怎麼可能讓一個新黨背景的人來太學擔任國子監司業?

  便是中立的也不行。

  必須也只能用一個舊黨大臣,而且,必須是舊黨骨幹。

  不然的話……

  朝野會炸鍋的。

  舊黨的宰執們,更將抓住這個機會,開始攻訐他和他背後的恩相。


  所以……

  陸佃抬起頭,看向那位端坐在坐褥上的少主。

  就見著少主帶著微笑看著他。

  陸佃當然和這位少主打過交道——這位少主即位前後,陸佃是給事中兼侍講。

  同時,陸佃是記得很清楚的。

  當初,少主新即位,司馬光、呂公著入朝,舊黨勢力大復甦。

  眼瞅著他們這些人,就要被那些奸臣、佞臣蠱惑兩宮貶黜出京。

  是這位少主出的手。

  他陸佃,罷侍講、給事中,以通議大夫判國子監,為龍圖閣待制,兼管勾太學公事,讓他留了下來,守住恩相的新法的這塊根據地。

  同時,中書舍人蔡卞,外放知鄆州,後改淮南東路轉運副使。

  試中書舍人王震,為河北路常平公事。

  兵部侍郎許將,出為成都府路轉運使。

  侍御史滿中行,以朝請大夫知潭州。

  沒有貶黜,沒有折辱,一切循故事慣例,高度表彰,高度評價。

  所以,在人事任命上,這位少主在當初就已經表現出爐火純青的手腕。


  那麼現在他是什麼意思?

  陸佃眨了眨眼睛。

  難不成是?

  他想起了先帝時代的一些往事。

  於是趕緊道:「奏知陛下,臣在太學,只知敦促師生,於天下賢能,實在了解不多。」

  趙煦嘆了口氣,道:「朕身邊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只是資歷差了些……」

  陸佃低著頭。

  「不知道先生可聽說過集英殿講述、承務郎程頤的名諱?」

  陸佃咽了咽口水,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先帝的時候也是這樣。

  有什麼想要提拔,但不符規矩的人。

  先帝就會找人談話——愛卿啊,某某地方闕官了呀,不知道愛卿有什麼推薦的嗎?

  誰要傻乎乎的真的推薦了自己人。

  那麼,就立刻能看到先帝的臉瞬間陰沉。

  可程頤?程正叔?


  陸佃渾身打了個冷戰!

  他雖然沒見過程頤,也沒和程頤打過交道。

  但他見過程顥,也和程顥打過交道啊!

  對程顥,陸佃的印象只有兩個字:迂腐!

  凡事恪禮,為人一板一眼。

  當年恩相屈節相交,都碰了一鼻子灰。

  熙寧時,程顥為御史,先帝早聞其名,所以就詔其入宮講經。

  但程顥一講經,就滔滔不絕,常常能持續一個上午甚至更久。

  以至於先帝身邊的內臣,不得不提醒對方:御史不知上未食乎?

  而在傳說中,程頤比之乃兄,固執、守禮更甚。

  坊間有傳說,程顥、程頤兄弟有次應邀赴宴,宴上名妓,程頤見之,當場拂袖而去,程顥卻笑眯眯的坐下來,只當沒看到對方,依然與友人把酒言歡。

  第二天程頤再見友人時,依然面帶怒色,認為自己被羞辱了。

  但程顥卻是坦然大笑,與友人道:某當時在彼與飲,座中有妓,心中原無妓;吾弟今日處齋頭,心中卻還有妓!

  如今,程顥已逝,哀榮備至。

  天子欽賜神道碑,親筆御題碑文為:明道先生。


  對其文章,尊崇備至,傳說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一看。

  如今,更是要越過正常的人事任命程序,讓程頤這個布衣為國子監司業?!

  陸佃思來想去,最後只憋出來一句:「程說書,固然清正有名。」

  「然其本官不過承務郎……」

  「國子監司業,朝廷之制,非朝官以上不可為!」

  準確的說,必須是從六品以上,也就是朝奉大夫以上的朝官才能充任。

  區區承務郎,不過是京官的最底層。

  想要直接跳到國子監司業?

  這怎麼可能呢?

  都堂會認嗎?

  趙煦卻是微笑著道:「總是有辦法的嘛。」

  「比如說,權發遣試國子監司業!」

  元豐新制,增加了行、守、試的官員頭銜。

  「此外,程說書,也非是一般官員。」

  「其無心功名,醉心於教化……」


  「朕以為,程說書充任國子監司業是可以的。」

  「何況今日太學之亂象,也需要程說書這樣清正、有名的鴻儒來矯正一番!」

  陸佃一聽,頓時噎住了。

  太學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陸佃心中自是清楚的。

  太學有好的方面——一切都靠考試。

  從外捨生升內捨生,再從內捨生升上捨生。

  都是依靠考試,一場場考出來的。

  比如外捨生每個月都必須參加由太學博士主持的考試,稱為私試。

  朝廷每年還會專門遣人來組織兩次考試,稱作公試。

  第一場考經義,第二場考策論。

  公試的制度,照抄科舉,採用彌封、糊名、鎖廳等辦法。

  等到年終,由太學博士綜合全年外捨生在私試和公試上的考試成績,進行評定,然後上報最優秀的一百人名單。

  基本上這些人就是下一年的內捨生了。

  內舍升上舍也是如此。


  總之就是一切憑實力,看成績說話。

  但問題也恰在這裡!

  除了類似宗澤這樣,天子親自插手的個例外,太學一切都靠考試,看成績說話。

  在這種考試成績決定一切的情況下。

  太學生們對成績的敏感,使得他們總是瞪大了眼睛,盯著其他人,動不動就懷疑對方舞弊。

  而太學的教學方法,又是由太學生自選五經之一學習。

  這就直接導致了一個可怕的後果——太學的教諭們,那些直接面對學生的老師,根本不敢和他的學生有什麼太過親密的接觸。

  因為一旦走的近了,萬一對方考試考的好。

  就會被人懷疑串通舞弊。

  就得自己證明自己真的只吃了一碗粉。

  於是,師生關係極為淡漠,甚至還不如路人!

  即使是陸佃,當初因為給宗澤說好話,據理力爭,也一直被人懷疑與宗澤是親戚,甚至有人揣測他收了宗澤的賄賂……

  在這種情況下,迭加新舊兩黨的對立。

  太學內部是個什麼情況?

  只能說,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官家都知道?」

  「也是……」陸佃在心中想著:「當今官家,可是全盤接收了先帝探事司邏卒……」

  「太學內部發生的事情,豈能瞞過他?」

  就是……

  程頤能行嗎?

  陸佃對此,保持懷疑。

  他倒是樂意見到程頤丟人!

  可問題是,一旦程頤丟人,那他作為舉薦人,是要承擔連帶責任的。

  可,這是官家的要求!

  而這位陛下的記性是很好的。

  特別是對那些得罪過他的人,真的是能一直記一直記。

  比如說李資深,就是典型!

  陸佃不想當典型,他有著未來的新黨領袖的抱負。

  沒辦法,他只能道:「陛下聖明!」

  「臣早聞伊川書院程正叔之賢名!」


  「太學諸生,正該當有這樣一位當代鴻儒執掌教鞭!」

  國子監司業,管的就是學規和學生的個人品行。

  這麼一個固執、迂腐的人,來當國子監司業……

  陸佃感覺,恐怕要出事。

  趙煦聽完陸佃的表態,頓時笑起來,道:「先生所言,朕深以為然!」

  給程頤安排到太學。

  這既是趙煦的報答——程頤這個人,在政治上的野心不大,他最喜歡的就是做教育工作了。

  正好,太學的太學生們,也需要一個嚴厲的教導主任來好好管一管。

  同時,太學周圍的那些紅梔燈也太多了。

  雖然說,國朝士大夫們狎妓是傳統。

  但這些太學生們,卻吃著趙煦的,用著趙煦的,還拿著趙煦給他們的錢去票,卻不給他做貢獻,這就忍不了。

  當然,趙煦安排程頤來太學的主要目的,還是要借程頤的名聲來推行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說,將術算一道,納入到太學考核成績里。

  像這種事情,別人是推不動的,就算想推,在面對阻力的時候也會退縮。

  但程頤不同!

  他是標準的儒家士大夫,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那種!

  所以,只要讓程頤認定,術算納入太學考核就是聖人之道,也是天下正道。

  那他就會死磕於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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