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出獄

  第88章 出獄

  蘇提眼帘一抬。

  「慢著。」

  原本兩個獄警已經準備離開，卻被突然叫住，疑惑轉頭。

  蘇提的目光從二人身上掃過，只是一眼過去，強大的觀察力和直覺，就把二人看了個透，他指著其中一人說道。

  「你去叫典獄長過來。」

  他又看向另外一個眼神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獄警道。

  「你留在這裡。」

  「憑什麼.」那名眼神略微不自然的獄警剛剛開口，就被蘇提眼神一瞟，頓時被一股無形的氣勢攝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另外一名獄警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對，急忙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典獄長便帶著大量全副武裝的獄警來到了蘇提的囚室之中。

  而典獄長前腳進來，蘇提後腳就開口道。

  「我的飯菜里被下了毒，有人要害我。」

  典獄長面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開口，蘇提第二句話就說了出來。

  「其中一個參與者是你的這個手下，不過另外一個沒有參與。」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站在蘇提旁邊那個送飯的獄警身上，此時他臉色煞白，但依舊強自開口道。

  「他，他是囚犯，伱們怎麼能聽他的一面之詞。」

  「那你吃一口。」

  蘇提指著地上沒動過的飯菜。

  「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你吃一口。」

  聽到這話，這名獄警面色更白了，看向典獄長道。

  「典獄長，我真的是無辜的，你要相信我。」

  典獄長看到這幅情況，也是面沉如水，思考再三，還是說道。

  「先把他抓起來。」

  很快，送飯的其中一個獄警就被控制起來。

  隨後，送來的飯菜也很快被送去檢查，赤水監獄本就有相關的實驗室，很快得出了結果。

  飯菜中被檢測出了大量氰化物，這是劇毒。

  得出了這個結果之後，監獄被緊急封鎖起來，所有相關人員都被隔離，而蘇提也被請到了典獄長辦公室中。

  「你怎麼知道的有人下毒？又怎麼知道那個送飯的獄警有參與？最重要的一點，你又怎麼知道我可以相信？」

  蘇提前腳剛剛進來，典獄長便轉過身來了個三連問句。

  看著典獄長那緊鎖的眉頭，蘇提回答道。

  「當然是用眼睛看的。」

  「眼睛？」

  「嗯，你可以理解為，慧眼。」

  蘇提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他很難向其它人解釋這種感覺，就像是無法向盲人解釋色彩，無法向聾人解釋聲音。

  面對已經退化掉這項感官的人，他的一切解釋都顯得空乏無力，但若是真的有這項感官，「睜眼」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誰對自己善，誰對自己惡，誰對自己有威脅，誰又對自己沒威脅，誰能助自己，誰又會阻礙自己，太多太多的信息，讓這個世界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變得清晰透徹。

  這種種的妙處，又豈是語言能夠訴說的。

  聽到這個解釋，典獄長愣了一下，眼神複雜的看了蘇提一眼。

  「我對你們的事情不了解，但不管怎麼樣，你現在由我看管，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在我這裡出事。」

  武委會雖然也是國家機構，但和關押罪犯的監獄完全是兩個單位，典獄長也並未被徐青買通，蘇提是因為各方推諉才被臨時關在赤水監獄，他如果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對典獄長的政途簡直是毀滅性打擊，他自然要力保蘇提。

  「從今天起，你的食物會被嚴格檢查，由我親自把關，絕對不會讓人對你不利。」

  典獄長十分嚴肅，但蘇提卻一點不在意。

  「不必這麼嚴格，我在這裡呆不了太久。」

  典獄長眉頭一皺。

  「你知道你犯下的是什麼事嗎，雖然不想打擊你，但如果你的罪名確鑿，那麼沒有人可以把你從這裡救出去。」

  「而且你也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誰。」

  「更不可能.從他的手掌心中逃脫。」

  最後一句話，典獄長沒有說出，此時他心中發沉，看著桌子上的食物檢查報告，想著那個寧願認罪也死不開口的獄警，心中更是沉到了谷底，連他的地盤都被滲透，此人能量之大，他都不敢想像。

  雖然他沒有和那人合謀，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必定會在監獄內保護蘇提，但出了監獄呢？

  所謂民不與官斗，得罪了這種大人物，雖然是超凡武者，但還是一介平民的蘇提，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因為超凡武者的力量，遠遠不敵國家機器，以及希亞官員手中的權力。

  然而蘇提卻淡淡開口。

  「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誰，會有人來對付他的，這件事從他對我出手開始就已經有了結果，而我要做的只是等事情塵埃落定而已。」

  要是一般人被關進監獄，面臨著誣陷和下毒暗殺，還有暗中大人物的虎視眈眈，暗下黑手，栽贓陷害，無論有多強大，心中肯定也是惴惴不安。

  這是必然，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如何，自己的命運聽從他人安排，前途混沌不清，肯定心中惶惶不安的。

  但蘇提不同，他的第六感超出常人的強大，在他的感覺之中，他如今的處境並不危險，甚至於說十分安全。

  不僅如此，他心中甚至還有一絲即將自由的淡淡喜悅，他有這種感覺，那麼距離他從這裡出去，應該也要不了多久。

  事實上，蘇提也沒想到，林青瑤的幫助來的這麼快。

  在他進入監獄的第二天正午，就已經到了。

  典獄長辦公室中，一個面容方正，五官硬朗的中年男子與蘇提握了握手。

  「蘇先生，我是南江省武委會新上任的副會長林棟，關於你入獄一事已經在這兩天調查完畢，實在是一個誤會，一手操辦這件事情的原南江省武委會副會長徐青已經被革職，正在接受調查和面臨數項指控，對您這兩天所受的不白冤屈，我代表整個南江省的武委會向您表示誠摯的歉意。」

  林棟說著微微向著蘇提鞠了一躬，隨即遞出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不管蘇先生在古武界有什麼相關問題都可以找我諮詢，我一定為你解答。」

  說著，他給了蘇提一個饒有深意的眼神，便帶著自己的秘書一起離開了，端的是雷厲風行，來去如風。

  不提一旁看著這一幕嘴巴微張的典獄長，蘇提看了眼這張名片，林棟說的有問題找他諮詢，顯然不是真的有問題找他諮詢，而是可以找他幫忙。

  對方姓林，林青瑤也姓林，加上對方走時給自己的眼神，蘇提可以確認林棟就是林青瑤的人，對方給的幫助，也是林青瑤給予的幫助。

  「連南江省的武委會都可以影響，還直接把副會長給下了，這次結交的貴人，確實貴不可言啊。」

  蘇提將名片放入口袋，眼中似乎有所領悟。

  如果只知道打打殺殺，修性不修命，不懂人際關係，不知道審時度勢，即便再強大，也會被命運裹挾著陷入一身武藝無用的屈辱境地，最終被遠弱自己的小人折辱，羞殺。

  就像是一心精忠報國的岳飛，被奸臣所害，空有一腔抱復，卻壯志未酬身先死。

  又像是那水滸中的豹子頭林沖，身為八十萬禁軍教頭，卻被一個得勢小人高俅設計暗算，折辱，最終被刺面成為階下囚，發配滄州。

  歷史上，多少英雄豪傑落得下場悽慘，都是因為一個『小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如果他真的強大到了一人敵國的程度，就算被些許小人算計又如何？到了那個時候，他可以掙脫一切命運乃至人際關係的束縛，肆無忌憚的活著，甚至可以讓這個世界按照自己想法運作。

  但這個想法僅僅只是在蘇提腦海中閃過，因為實在是太過於瘋狂，太過於狂妄，蘇提沒有多想。

  解開手銬，腳上的鎖鏈，換回常人的衣服，在典獄長的陪同下，蘇提離開了赤水監獄。

  當徹底踏出赤水監獄的大門時，典獄長面色複雜的向他揮手作為告別，隨後關上了監獄大門。

  赤水監獄依山而建，人跡罕至，但在蘇提出獄之時，卻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了。

  那人身高兩米，體魄健壯，但偏偏胸膛鼓鼓，寬大的面龐上的五官帶著娟秀，正是姚娟。

  可以看到，姚娟的面容瘦削了一些，並且裸露的肌膚上都有縱橫交錯的鞭打痕跡，甚至一條長長的切痕貫穿了她的左右面頰，在被針線縫合後猶如蜈蚣般盤踞在臉上，幾乎將她徹底毀容。

  姚娟看到樣貌大變的蘇提向她走來，神情猶豫，似乎不敢確認，但隨著下一句話，她瞬間就認出了此人就是她的小師弟。

  「師姐，你受苦了。」

  蘇提看著姚娟的面容，嘆息道。

  聽到這話，姚娟眼睛一紅，喉嚨滾動，立馬落下淚來。

  她將蘇提緊緊抱住，蘇提也與她緊緊擁抱在一起，一言不發。

  良久，姚娟才放開抱著蘇提的手，與其分開。

  她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師弟，你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功夫到了而已，這不算什麼。」

  蘇提搖搖頭應了一句，看著她傷痕累累的模樣，嘆息道。

  「師姐，和我說說吧，你走之後，經歷了什麼。」

  聽到這話，姚娟眼神低落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與蘇提訴說自己走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銀環門的壓力，龍元錚為了保存龍門的火種，讓門中最後兩個弟子蘇提和姚娟帶著龍門的武學遠走他鄉。

  龍元錚考慮的很周到，蘇提和姚娟二人是分別上路，各自安排行程，彼此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路線和最終目的地，防止有人被擒，暴露另外一人的位置。

  蘇提這邊結果很顯然，壓根沒打算跑，是去而復返，出去一趟又殺回來了。

  而姚娟則不同，她運氣不好，在半道上被銀環門的渾圓武者跟蹤暗算，失手被擒，綁回了銀環門中。

  姚娟被綁時，龍元錚已經死了，她還是從銀環門的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

  隨後，銀環門的人便對她勸降，提出條件只要她能幫助銀環門收服南聖門舊部，他們可以讓她做龍門門主，不僅榮華富貴，還能繼續將龍門傳承下去。

  「他們先是對我嚴刑拷打了一番，然後和我說，師父已經死了，讓我認清現實，投降他們。」

  「然後又說三師弟早就降了他們，銀環門現在已經有合適的傀儡，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重要，要麼投降，要麼死，呵呵。」

  蘇提聽到這裡沉默不語，這種先是打一大棒立威，然後出言招降的招數，雖然簡單，但是卻很有效。

  尤其是在封閉環境下，除非擁有堅定信仰的戰士，一般的人，根本扛不住。

  姚娟說到這裡笑出了聲，笑的很大，臉上那道猶如蜈蚣一樣的疤痕開始扭動起來，鮮血從她的傷口溢出，被她隨手擦去，眼淚從她的眼角流出，她渾然不覺，只是一邊笑，一邊哭著繼續述說。

  「我當時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因為我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他們拿出了證據給我看，我在照片上看到了師父的屍體，也看到了三師弟的投誠的證據，我知道如果我不投降，我會死，我當時的恐懼，甚至壓過了得知師父死亡的悲傷。」

  說到這裡，姚娟的聲音開始哽咽。

  「師弟，我.我一直以為我是不一樣的，我對武道熱愛，對師父尊敬，對門派忠誠，我認為我是一名合格的武者，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是師弟，我錯了。」

  「他們給了我一晚上的考慮時間，那一晚上，是我這輩子經歷過最漫長，最黑暗的一晚上。」

  「也就是那一晚上，我才發現，原來當刀架在脖子上那一刻，當知道自己的死亡毫無意義的那一刻，我的堅持，我的尊嚴，是那麼脆弱，脆弱到我想背叛教導了我八年的師父，投誠到殺死他的仇人門下。」

  「師弟，我真的沒用，我簡直不配做你的師姐，師父死了，我沒有為他復仇的力量，就連保持為他復仇的心都做不到。」

  姚娟痛哭著，咒罵著自己，她龐大的身體跪倒在地，趴在蘇提的面前痛哭流涕著，將自己那時候的絕望全部宣洩出來。

  蘇提看著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姚娟，眼帘低垂。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滅掉銀環門，姚娟的最終選擇會是什麼。

  是和言俊一樣加入銀環門，成為殺師仇人的走狗，還是會以死明志，做到真正的威武不屈。

  對於這點，即便是以他菩薩果位的感覺，他也不知道。

  但是

  如果真的要把人逼到那最後一步，來看一個人對門派是忠是逆，那麼這種選擇本身，就是逆反人性的。

  姚娟在龍門危難的時候，帶著門派的傳承逃走，被抓之後受到嚴刑拷打，死亡威脅，依舊支撐了一天一夜，直到她被解救出來。

  現在遇到蘇提，她明明可以隱瞞，卻說出了自己的怯懦。

  在蘇提心中，即便這個師姐比他弱小，他依舊視她為自己最尊敬的師姐。

  也正是這份尊敬，讓他在龍元錚和梁伯身死，二師兄王耕源脫離龍門，三師兄言俊被他殺死後，心中還有一絲慰藉。

  姚娟跪地痛哭，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在這時候按在了姚娟的頭上，她抬起頭，看到的是金色陽光中，那模糊不清的面容。

  「師姐，一切都過去了。」

  「從今以後，只要有我在，龍門不會再受任何人的欺負。」

  「絕不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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