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斷了念頭

2024-09-19 13:08:59 作者: 東木禾
  第292章 斷了念頭

  許茂元的怒極攻心,並未震懾到其他人,許懷禮依舊吊兒郎當的,拖著那條瘸腿,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大伯咋會這麼說?要不是他許懷義先不仁,我們兄弟幾個會去告他不孝?沒人想毀了他,是他自己不做人,他要是好生孝敬父母,跟我們兄友弟恭,誰會去害他啊?我們巴不得他好呢,他越有出息,我們越高興,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他能耐了,也是咱老許家的光彩不是?」

  許懷仁點頭附和,面無表情的道,「二弟說的對,他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

  許茂元不敢置信的盯著他,許懷禮平時就不著調,愛占便宜,但在他印象里,許懷仁作為長子,可是一直老實本分的,咋也能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話來了?「懷仁啊,你,你可是兄長,你咋能……」

  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許懷仁聽出他話里的痛惜,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算什麼長子?下面的兄弟哪個真的敬重他了?連親爹親娘最看重的都是五弟,他不過是頂著個長子的名頭、給家裡掙錢罷了,逃荒路上,人性里的卑劣無恥、殘忍陰暗,盡數流露出來,他早就不再是以前那個老好人了,那時候,他努力去裝一個好兄長,現在,他只為自己而活。

  怎麼痛快怎麼來。

  「大伯,我們現在啥都沒有了……」

  所以,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聞言,老許家的人神情更加晦暗無神,王素雲直接嚎啕出聲,「我可憐的秀珠啊,我可憐的秀麗啊,可疼死娘了……」

  秀珠和秀麗,都是許懷仁的女兒,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原是老許家最受寵的倆孫女,模樣長得也不差,還指望她們長大了能攀門好親事。

  但現在,倆人都沒了,大房只剩下個許三郎,今年五歲,餓了一路,蔫頭耷腦的靠在王素雲懷裡,也不知道是病了還是沒力氣,一句話不說。

  小趙氏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腹部,那裡曾經有她的孩子,懷孕的喜悅沒持續幾天,就變成了悲痛欲絕,直到現在,她都沒緩過來。

  看見她的動作,許懷廉抬起頭,對著許茂元道,「大伯,家裡糧食和銀子都被搶走了,我娘也癱了,我爹也病著,二嫂和幾個侄女沒了,我,我也沒了個兒子,二哥腿瘸了,五弟傷了胳膊,家裡就沒個能指望的,您要是不管,我麼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就只能去死了……」

  許茂元下意識的道,「我沒說不管……」

  許懷廉看著他,眼神莫名,「您怎麼管?這麼多人,病的病,殘的殘,您能幫著我們安排房子,也能給口吃的,可看病的銀子呢?那就是個無底洞,您也願意幫著我們一家填?您要是願意,那侄子就啥都不說了……」

  許懷禮聽到這話,吊兒郎當的接過話,「對啊,大伯,您要是能管好我們一大家子,我們就跟著您過日子了,絕不再去打擾他許懷義,咋樣,您管不管?」

  許懷孝聞言,都氣笑了,搶在老爹前頭,火大的道,「憑啥啊?憑啥讓我爹管你們一大家子?咱們二十多年前就分家了,是兩家人,你們還想賴上我爹不成?是,我爹是族長,是你大伯,看在你們現在艱難的分上,於情於理幫一把是應該的,可也沒道理,就去填你們家的無底洞啊?別說我家沒那個能力,就是有,也不會任由你們吸血。」

  難怪許懷義寧肯冒著不孝的罪名都要分家,寧肯被人嘲笑是上門女婿都要搬到顧家去住,寧肯讓村里人腹誹冷血無情,都直截了當的拒絕老許家的人住進去,連面子功夫都不做!那是把這家人的本質看的太透太清了。

  這家人貪婪無恥,一旦被沾上,就跟螞蝗一樣甩不掉,以後還能有安生日子過?

  他瞪著幾人,怒氣沖沖。

  可那幾人卻都無動於衷,臉上沒半點羞恥,反而還理直氣壯的跟他辯駁,許懷禮道,「你說憑啥?憑大伯攔著我們唄,他不讓我們去找許懷義,那就把我們一大家子接你家裡去照顧,同祖同源,大伯不會見死不救吧?」

  許懷仁也道,「大伯不能只向著許懷義,也該為我們幾兄弟想想,都是侄子,咋能厚此薄彼?還是說,因為許懷義如今出息了,我們落難了,所以大伯就去巴結許懷義、踩我們幾個兄弟的臉?」

  許懷廉最後補上一句,「我們也不是要咋著三哥,都是兄弟,我們以後還要靠他吃飯,還能禍害他不成?就是想讓他拉拔一下,等熬過去了,我們自然不會再麻煩他。」

  「你,你們……」許懷孝指著幾人,氣的直哆嗦,這就是群無賴啊,完全不要臉皮了,他跟他們沒啥話可說,轉頭焦灼的道,「爹,您可不能應啊。」

  許茂元此刻,也氣的手腳顫顫,看著幾個侄子,眼底有痛惜,有怒火,也有懊悔,最後看向許茂山,「你也是這麼想的?就非得賴上懷義不可?」

  許茂山垂著頭,「大哥,我沒辦法啊,實在是活下去了,總不能看著他們去死,懷義是我兒子,照顧我跟他娘也是應該的,他兄弟們落難,他扒拉一下也是應該的,咋能說賴呢?咱們大雍以孝道治天下,他既然讀了書,就該知道這個道理,我們也不要求別的,有個暖和的地方住,有口熱乎飯吃,再給找個大夫看看病,也就行了,他要是捨不得銀子,那就讓懷仁幾個去他作坊里幹活抵債。」

  聞言,許懷禮眼珠子一轉,忙不迭的道,「我爹說的這辦法好,咱也不是白吃白喝他的,咱們能幫他幹活兒啊,用工錢抵飯錢和藥費,這總不算是占便宜吧?大哥會管帳,我和四弟也有把子力氣,啥活兒都行,咱不怕吃虧受累,自家兄弟的聲音,我們指定比旁人更盡心盡力。」

  許懷孝氣的已經不想說話。

  許茂元張張嘴,想說,卻又不知道說啥好。

  這時,徐村長走過來,沉著臉質問,「你們還在墨跡啥?其他人都進村里安置了,不餓不累嗎,還有心思在這裡嘰歪?」


  許家人這才反應過來,其他的災民都陸續離開了,只剩下他們這一大家子,還有四周幾個看熱鬧的。

  許茂元漲紅著老臉解釋,「還沒商量好咋安置……」

  徐村長瞪起眼來,掃了一圈人,聲音冷厲,「咋安置?還想咋安置?之前不是都打算好了嘛,懷義在莊子上,已經幫著大傢伙兒蓋了房子,再兩天就能住人了,又不收誰的錢,白給住,還有不願意的?」

  對著徐村長,老許家的人就有幾分忌憚了,許懷禮的態度先軟和了幾分,「村長叔,新蓋的房子又潮又冷,咋能住人啊?你看我們一家,病的病,殘的殘,住那裡頭,不是等死嗎?」

  徐村長道,「你們能想到的,我們會想不到?放心吧,那房子裡都盤了火炕,燒上一宿,就都干透了,躺火炕上,能冷個啥?」

  「可我們也沒糧食吃啊……」

  「這些我們都考慮了,你們剛來,手裡沒東西吃,大傢伙兒就先幫著給湊湊,但誰也沒義務去養著別人,過些天緩過勁來了,就想辦法去賺錢,自己賺了銀子,想吃啥都行,靠別人,靠不了一輩子。」

  許懷禮舔著臉立刻問,「那咋賺錢啊?讓我們去懷義的作坊里上工?這倒是也行,我大哥當過帳房……」

  徐村長一眼就能看穿他們的心思,冷笑了聲,「作坊里現在不缺人,你們也別想攀扯懷義,這跟他無關,因為作坊現在是我管著,懷義一門心思在外頭讀書,作坊的事兒壓根不摻和,都託付給我了,我不同意,你們找誰也沒用。」

  他一力攬了下來,斷了老許家人的念頭。

  許懷孝聽的心裡舒坦極了,看著老許家那幾個人僵硬的臉色,心裡冷笑,就該這麼狠狠治他們,他爹還是太心軟了。

  許懷仁不願相信,「村長叔說的都是真的?不是您替懷義找的藉口吧?」

  徐村長被質疑,也不氣惱,淡淡的道,「等你們安頓下來,隨便找個村里人問問就都清楚了,我犯不上跟你們扯這個謊。」

  許懷廉見徐村長來了後,態度這麼強硬,就有些不安,咬牙問道,「既然不讓哦我們去作坊上工,那咋賺錢?」

  徐村長道,「你以前在許家村咋過日子的?打獵的本事沒了?還有懷仁,有過做帳房的經驗,去城裡找工並不算難,至於其他人,你們可以跟著村里人學做豆腐小吃,出去擺攤,每天百十文錢總是有的,再不濟,還能燒木炭,村里人都會,你們隨便跟誰學一下都行,這些不都是賺錢的生計?」


  幾人聽的驚訝不已,許懷禮忍不住問,「村里人咋都會的?」

  徐村長隨口道,「阿鯉她娘教的。」

  「阿鯉她娘是誰?」許懷禮不解的問。

  徐村長頓時沉下臉,「阿鯉是誰都不知道,你們也好意思跟懷義稱兄道弟。」

  這麼一說,老許家的人就反應過來,許懷禮脫口而出,「是顧氏,咋可能呢?她咋會的?」

  徐村長哼了聲,「她為啥不能會?人家親爹是秀才,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知道的多了去了,不光教著村里人做豆腐小吃和燒木炭,還教著婦人們做絨花,豆腐坊也是靠著她的手藝才做起來的,裡面的各種吃食,都是她琢磨出來的,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顧家現在的一切,懷義也沒銀子去讀書……」

  老許家的人猶自不敢信,像是聽別人的故事,誰叫在他們的印象里,顧歡喜就是個懦弱無能的受氣包子,除了蒙著頭幹活,啥本事也沒表露出來,頂多就是針線活兒做得漂亮點而已。

  徐村長繼續道,「剛才你們嚷嚷著想去懷義家裡住,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覺得拿捏住了他的短處,不收留你們就是不孝對吧?哼,簡直搞不清狀況,懷義是顧家的上門女婿,跟許家斷親了的,有文書在,你們告他不孝也沒用,再者,顧家現在住的宅院,作坊,都是人家阿鯉她娘的,懷義啥也沒有,他自己都要靠著媳婦兒過日子呢,還能再把你們接進去?那你們老許家成啥人了?以後子子孫孫還要不要抬頭做人?」

  「不,這不可能……」

  這誰能信啊?

  許懷孝嘲弄道,「咋不可能了?這事兒滿村人都知道,不光作坊和宅院,就是莊子,也在三弟妹名下,懷義在顧家,啥也做不得主,都是三弟妹說了算,所以,你們就是去逼他也沒用,而造成這一切的是誰?是你們,你們為了五十兩銀子,把他賣給了顧家,現在還想再吸他的血,可能嗎?上門女婿是個啥地位,你們不清楚?許家和顧家,現在就是兩家人,誰也攀扯不上誰,你們就死了那個心吧。」

  說完,趕緊在心裡默念,對不住啊,懷義,為了把你摘出來,只好先羞辱你一下了,你肯定能理解吧?

  許懷義坐在教室里,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心想難道是媳婦兒想他了?於是下課後,借著去茅廁的機會,閃身進了房車,顧歡喜當然不在,但給他留了張紙條,上面把許家村災民找上來的事兒說了下。

  尤其是老許家的情況,這個癱了,那個瘸了,還有少了的幾個人,她都寫的很清楚,最後提醒他,近期都別回來,他不在,她才好出面,由她處理老許家的事兒,那就牽連不到他身上了。

  他在紙條下面回應了幾句,出了房車後,心情難免有點鬱郁,李雲亭見狀就問他,「這是怎麼了?」

  許懷義自是不能提家裡的糟心事兒,「明天拜師了,心裡有點緊張。」

  李雲亭挑眉,「你還會緊張?」

  許懷義失笑,「瞧你這話說的,我是個人,還能不會緊張了?」

  「我看你在孫師傅面前,表現的很鎮定。」

  「只面對孫師傅一個,我肯定不緊張啊,但去了孫家,那麼多人,據說孫尚書也在,我怕會怯場。」

  他這麼一說,李雲亭倒是理解了,「孫尚書確實很有威儀,聽說,孫家的人都十分敬畏他。」

  許懷義聞言,頓時苦笑起來,「你這麼一說,我更怕了。」

  「到時候,我們陪你一起去。」

  「好兄弟!」

  兩章合併一章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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