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械神山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三輪掃射，機械衛兵清空彈夾。

  旋即，它們將步槍背在肩膀上，觸碰的瞬間，清脆的金屬扣合聲傳入耳中。

  夜寒君循聲辨物，繼而注意到，色澤黯淡的槍管，又一次綻放黃色的呼吸燈束。

  顯然，其中匱乏的能量正在快速補充。

  一旦充能完畢，下一輪的齊射即刻發動。

  「嘶！崩噠！」

  十名機械衛兵，拔出腿上插著的手榴彈。

  這是它們第二件攻擊裝備，表面異常圓滑，像是放大的雞蛋，不斷反射著弧光。

  被拋出後，還未落地，壓縮的高爆火藥冒出嗆人的黑煙。

  下一剎，通道內掀起騰雲駕霧的狂風，巨大的衝擊力，無差別席捲一切活動的事物。

  負責修補牆壁的「機械蛙魚」——瞬時團滅！

  夾在中間的夜寒君、夜流螢、木守蔥，卻是被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珠子，牢牢護住，毫髮無傷。

  「滋啦！！」

  夜寒君握住劍雷子，如握機槍，朝著正面的機械衛兵連點五下。

  隨後他轉身，對著背後的機械衛兵，實施同樣的操作。

  十顆不起眼的雷霆子彈，轟碎閃爍著刺目紅光的盔甲腦袋後，噼里啪啦躍動的電弧，覆蓋十具轟然倒地的金屬殘軀，硝煙滾滾的通道，忽而迎來短暫的平靜。

  「擄走懶奇凶時，那人召喚過機械形態的契約眷靈嗎？」

  夜寒君抿了抿嘴唇，打破沉默。

  「不知道。」

  夜流螢思索著回答道：

  「他的速度太快了，風馳電掣，一下就把追擊的隊伍甩掉了，沒有人看清他的外貌，更別說契約眷靈。」

  「希望不是械神山的人……」

  夜寒君蹲下來檢查機械屍骸，蹙起的眉頭始終無法放鬆：

  「能夠進行機械改造的，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類似於「鉗工」「修理工」「機械師」「機甲師」這些，藉助職權的力量。」

  「另一種，擁有自主意志的械之眷靈，想要改造的目標，血脈越廉價、位階越低……改造的成功率越高。」

  夜流螢、木守蔥，雙雙緘默。

  機械蛙魚還好，明顯是天地之胎後天改造，然後植入控制系統，加以操控。

  因為改造幅度沒有超過原始血脈，渾沌印章沒有改變，依然是妖獸。

  但十名機械衛兵，全都是耀世虛引。

  它們不屬於輕中幅度的「機械改造體」，屬於「完全機械體」，從誕生的那一刻，便有屬於它們的使命和運行邏輯。

  這般純粹的高等級械之眷靈，很難出自第8位階的人類或者眷靈。

  最大的可能性，它們牽涉第9位階，是掌握機械權能的聖人，亦或是械之聖靈，才有把握進行量產的功能型巡邏守衛。

  「果然是一趟渾水吶……」

  木守蔥瞅了眼天花板上的監控探頭，一蔥棒敲碎後，咂著舌頭暗中傳音道：

  「怎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全都讓你們碰到了。」

  「我的運勢本來蠻好，自從跟著小流螢，總感覺後背涼涼的，隨時有可能被人當做下酒菜。」

  「弒神修羅更不用說了，走到哪裡，不是驚呆蔥的奇遇，就是嚇死蔥的經歷，一般生靈怎麼可能遭得住？」

  「流螢，你怎麼看？」

  夜寒君沒有理會木守蔥的感慨，以眼神示意夜流螢。

  無論是機械聖人還是機械聖靈，都不是等閒之輩。

  前者的成長困難重重，若無先人的智慧結晶輔佐，垂垂老矣也極難攀登。

  後者達到至聖之胎，排除極少數沒有智慧、只有殺戮程序的戰爭機械。

  其他的，都是耗盡財寶鍛造出來的「機械奇蹟」。

  數量偏少不說，整體也呈現聚攏型勢力，不會輕易在外遊蕩。

  「很難判斷。」

  夜流螢的暗中傳音，包含一縷不可忽視的擔心：

  「諸天再大，八山之一的械神山，始終是機械一脈的大宗。」

  「一萬又一萬年以來，即便有少數強者從那裡脫離，自成派系繁衍，他們也從未形成大的規模。」

  「此人能夠擄走奇美拉幼崽，也能擺脫我們的追捕，定然修成第9位階。」

  「這樣的人，背後如果沒有械神山扶持，僅僅憑藉自身或者祖輩餘蔭，那才是小概率事件。」

  聞言，夜寒君吐出一口氣，提起劍雷子，平穩向著一側通道走去。

  事態的發展比預期更加棘手，這一點毫無疑問。

  械神山，自遠古宙以來，至少出過兩尊冠位，以及四尊機械封神。

  即便個別熬不到現在，早就隕落。

  但論根基，即便是鼎盛時期的夜氏，也無法比祂們匹敵。

  更何況，祂們還在傳承。

  八山之中，只有名為「太古山」的生命禁地，可與祂們並駕齊驅，其他的六山，多多少少要矮上一截，地位並不等同。

  「嘀嘟——嘀嘟——嘀嘟——」

  刺耳的警報再一次響起，從遠處的拐角處傳來。

  夜寒君屏氣凝神，待看清後確認，這一次出現的守衛，依然是純粹的械之眷靈。

  它們平均高達三十米，擁有狹長的臂膀和粗壯的大腿。

  它們戴著鋼盔，胸口布滿晶紋，腳後跟還能噴射氣流加速。

  賴以仰仗的武器，卻是拳頭。

  一看就很名貴的生物材質，編織而成的繃帶，緊緊纏繞手腕十圈，賦予更加強大的力量感。

  臨近身前，最前方的「機械拳擊手」，一記直拳，竟然瞬閃至夜寒君的身後，拳鋒對準他的後腦勺，恐怖的音浪、震耳的轟鳴，帶來一縷冰冷的死亡氣息。

  「噗！」

  夜寒君沒有回頭，只是鬆開手裡的十字雷劍。

  須臾間，劍雷子暴走，劍鋒劈開一道閃雷荊棘藤鞭。

  只是一個照面，偷襲的機械拳擊手，手臂被卸了下來，最重要的攻擊媒介打了水漂。

  然而忠心耿耿的劍雷子，不可能因此放過敵人。

  它的劍尖插進機械拳擊手的胸甲，直接觸碰對方的能量核心。

  但它採取的方式不是搗毀，而是注入更狂暴的雷電能量，使之超級過載。

  「轟隆！！！」

  劍雷子一記飛甩，胸口仿佛綻放一輪金色驕陽的機械拳擊手，飛躍數百米的距離，砸倒它的同伴。

  洪亮的金屬碰撞聲剛剛響起，第一頭機械拳擊手，因為無法承載超越極限數十倍的能量，轟然自爆。

  它的同伴舉著拳頭，還想配合著進攻。

  能量大爆炸引發的空間坍塌，瞬間吞噬它們全部。

  足足三分鐘的混亂，好不容易結束後，夜寒君等人再看去，那片區域只有一地的斷肢殘臂，裸露出來的電線觸目驚心。

  「嗒嗒嗒！嗒嗒嗒！！」

  一群「機械鬣狗」，從老鼠洞一般的豁口鑽出。

  它們數以百計，頭上頂著一把銀白色的小手槍，腳步每一次停頓，必然是一輪點射。

  由於體型小巧、速度奇快，乍一看，恍如蝗蟲過境，密集恐懼症患者大呼崩潰。

  然，劍雷子大怒。

  它放大劍體，如鐘擺一樣橫掃，金色的電弧化作跳躍的音符，侵蝕機械生靈，大肆破壞它們的能量迴路。

  「嘩……嘩……嘩……」

  少頃，闖過機械鬣狗的包圍圈，一群「機械黏液蟲」浮現蹤跡。

  它們的數量更多，平均又只有人類手指的大小，很容易忽視。

  但它們的攻擊模式異常簡單，只需要將體內儲藏的「強力黏液」，對準目標噴射，傾瀉全部後，它們會坦然迎接生命的終點。

  「呼啦！！」

  花燭操控狂風，攪亂氣流，使得黏液無法近身。

  接二連三感受到殺意的劍雷子，穿梭在蟲潮中，沿途靠近的機械黏液蟲，全都冒出炸裂的火花，內置的程序完全崩壞。

  如此，一行人強闖，不斷深入。

  木守蔥負責殿後，解決從後方突然出現的威脅。

  夜寒君偶然也會張開「阿鼻地獄」，封印極個別特殊的機械眷靈，充當未來的研究對象。

  「大蝌蚪，這裡這裡，我聽到了怪獸的咆哮聲！」

  長達一天一夜的廝殺，破壞的機械改造體、完全機械體，斗量筲計。

  始終保持好奇心理的瓜瓜，摁住一頭機械蒼蠅，拔掉它的翅膀，把玩一會時，忽然動了動耳朵。

  霎時，它露出驚喜的表情。

  馬上回到夜寒君的身邊，拉著他的衣領，興致沖沖：

  「快點快點！小懶小奇小凶，說不定就在這個方向！」

  「壞蛋綁架它們，肯定是為了改造！」

  「希望我們沒有來得太晚！也希望小懶小奇小凶，撐到我們的支援！」

  「嗖！！」

  瓜瓜激活「超光速」，獨自探路。

  夜寒君腳踏劍雷子，御劍飛行。

  夜流螢、木守蔥，則在花燭的幫助下，提升速度，奮力追趕。

  「哇，果真全都是大塊頭！」

  瓜瓜的速度太快了，儼然是一騎絕塵。

  它剎停在一個個金屬牢籠前，兩隻眼瞪得大大的，滿臉見世面的驚嘆之色。

  「吼……」

  「嗚嚎！嗚嚎！！」

  「嘶嘶嘶……啊呀呀呀呀呀！！！」

  比奇巨貓、塔庫猿、金剛袋鼠、吞山豬、牛龍、水凍龜……

  打底也是無量之胎的野生眷靈，一獸一籠，排列得整整齊齊。

  它們過半都在酣睡，哈喇子流了一地，全然沒有形象可言。

  另一半，不是在狼吞虎咽，就是暴躁地走來走去，一次次用身體撞擊金屬牢籠，尋找離開的方式。

  「吼！新面孔！新的人類！」

  「你們這些瘋子！放我出去！我可是西海的附庸，依附於絕影水母一族，你們怎敢擄我？！」

  蠻獸先天愚笨，奈何位階的提升，終究有微弱的開智效果。

  「鋼筋水母」，本身又屬於蠻獸中較為聰慧的一類，成長到耀世大成，粗淺的精神交流不在話下。

  它非常憤怒，怒髮衝冠，半透明的水母體，閃耀著可怕的藍光。

  可透過那股戰慄的精神波動，任憑誰都能察覺，它的驚恐早已穿透靈魂，叫嚷聲越是急促、越是尖銳，心中的恐懼越是根深蒂固。

  「牽扯到西海的附庸，依然不懼怕嗎？」

  「不過即便是聖獸，偶然消失一兩頭，放眼偌大海洋，其實也翻不出半點浪花吧？」

  夜寒君瞥了一眼鋼筋水母，停頓的腳步重新邁動。

  他沒有找到懶奇凶，但在一處空置下來的囚籠中，找到了一堆鱗片、獅毛、羊毛，以及破破爛爛的蛇皮。

  這些線索，毋庸置疑指向奇美拉幼崽。

  它們在被關押的過程中，疑似晉升過位階，不然不會遺留如此大面積的蛇皮。

  「呔！我問你們，這裡的大塊頭呢？」

  瓜瓜逮住其他幾個智商相對較高的怪物，奶聲奶氣，逼問懶奇凶的下落。

  「吼……被抓走了，應該死翹翹了。」

  一頭耀世虛引的「蠻猿大王」，扣了扣屁眼，毫無求生欲望：

  「這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自那之後，它就沒從實驗室里出來，肯定歇菜了。」

  「你是騙子！」

  瓜瓜氣得鼓起腮幫，尋找下一個願意回答問題的蠻獸。

  然而，它再次得到差不多的答案，明晃晃的大眼睛裡，立即浮現一層朦朧的水霧：

  「嗚嗚嗚……奇美拉媽媽託付給我們的，小奇還認本瓜作親人呢，本瓜卻沒能照顧好它……」

  「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大壞蛋，到處綁架蠻獸，本瓜要找他報仇！」

  「額……你們不是一夥的？」

  鋼筋水母呼吸一窒，觸腕來回晃動，忽然大聲吼叫道：

  「在裡面！有扇門！」

  「被抓來的可憐獸，都會被帶去那裡，再出來的時候，要麼死了，要麼變成他的傀儡，下場十分悽慘！」

  「你們快去找他報仇！然後找機會放我們出去！」

  「等我出去，馬上會稟告族人，請絕影王后親臨，徹底抹平這裡！」

  「介時！你們的救命之恩，我會深深牢記！願以舉族之力招待你們，你們想要什麼寶物，我都可以幫你們尋找！這是我『水剛剛』的承諾！西海不移，永世不變！」

  「噠——噠——噠——」

  夜寒君抓住傷心不已的瓜瓜，將它放在肩膀上。

  然後，他握住劍雷子，在夜流螢、木守蔥、花燭的跟隨下，一步步走向囚籠的最深處。

  那扇門……他看到了！

  通體白金，雙開式構造，所用材質，疑似比精煉黑砂昂貴數十倍！

  「警報！警報！」

  「危險正在靠近總部！危險正在靠近總部！」

  「請長官親自出手！若不能阻擋，「終極引擎」實驗必將失敗！」

  鋪天蓋地的紅光，照亮囚籠，也喚醒每一個酣睡者。

  此地從來沒有這麼吵鬧過，性格暴躁的蠻獸第一時間吼叫，以此對抗聒噪的聲響。

  「轟隆隆——」

  高達五百米的白金大門，向著兩側開啟。

  一頭金屬瞪羚羊，瘸著腿，一扭一扭地走了出來。

  它沒有強壯的身軀，身長不過五米，看起來異常瘦弱。

  但那外附骨骼一般的機械肢體，還有恰到好處的頭軀比例，每一個細微之處，都在展現工藝品級別的精美構造。

  「資質鑑定！」——

  【種族名稱】：機械瞪羚王

  【混沌印章】：「械」

  【主修】：機械道/改造道/金屬道/生命科學道

  【位階】：至聖之胎·大成

  【混沌靈紋】：550000紋「機械衝鋒」、660000紋「外附戰骨·啟動」、795000紋「重壓炮擊」、890000紋「機關掃射」、950000紋「流星趕月」……

  【核心個性】：「爭強好勝」

  【當前狀態】：完全機械體/重傷（緩慢自愈）/高度警戒/守護/…

  【契約關係】：非常穩定

  ——

  「咔吧！」

  機械瞪羚王——壓低上半身。

  金屬特質的嘴巴倏地變形，仿佛是掀開嘴唇，裸露出來的森寒炮管，直接對準夜寒君的脖頸。

  「我家主人，正在進行關鍵的實驗。」

  「闖入者……死！」

  純正的人類之語，中氣十足。

  機械瞪羚王背脊上，一長串心形的燈條，快速點亮。

  而它口中的炮管，立即接收能源的傳遞，極具毀滅的光芒，下一秒就要轟射。

  夜寒君如臨大敵，不僅將劍雷子豎在身前，更是拿出多件防禦寶器，做好招架的準備。

  然而，機械瞪羚王的攻勢戛然而止。

  它微微側首，似乎在聆聽某種聲音。

  末了，合攏嘴巴，毀滅的光束收縮體內，再也沒有往外泄露。

  「我家主人，歡迎你的到來。」

  「請隨我進去，與他一見，共同見證生命的奇蹟。」

  機械瞪羚王——轉過身來，繼續以瘸腿的動作，往前移動。

  當然，夜寒君觀察得十分仔細。

  雖然是背對，但它屁股兩邊升起監控器，正以另一種方式提防他的偷襲。

  「瓜瓜，稍安勿躁，我們去會會他。」

  夜寒君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安撫它的不安情緒。

  等到小傢伙振作起來，他將花燭回收，又讓夜流螢收回自己的契約眷靈，只保留瓜瓜、默、劍雷子，以及一起來的木守蔥。

  兩人四獸，不緊不慢地跟著機械瞪羚王身後。

  步伐看似輕鬆，實則暗地裡的警惕心理，早已全力運轉。

  「啊哈哈哈，老夫的研究方向是對的！」

  「其他人做不到，那是其他人，和老夫有什麼關係？！」

  「既然有機械改造體，還有完全機械體，為何不能尋找平衡，重現遠古宙時期的「並蒂機械體」？」

  「老夫是天才，當之無愧的天才！」

  「血氣方剛的奇美拉幼崽啊，別睡了，求求你了，快起床吧！」

  「生命的奇蹟之光，即將在你的身上綻放！」

  「你的未來，當屹立械神山之巔，縱有再多的比肩者，你也會化為山峰，於新生宙烙印不可磨滅的痕跡！」

  一個滿身油污的邋遢老頭，一邊噴著血，一邊狂熱呼喊。

  那高亢而又激動的聲音，透過他沙啞的喉嚨，清晰傳達到瓜瓜的心靈世界。

  於是，黑暗被驅散。

  鮮活的色彩，又一次明媚世間萬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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