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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風雲薈萃

2024-09-18 20:07:04 作者: 加利西亞的鰩魚
  第221章 風雲薈萃

  黑海北岸,克里米亞山脈南麓,雅爾達城。

  克里米亞南部海岸在很早之前就被希臘殖民者發現,隨著時間流逝,人口越來越多。

  曼齊刻爾特會戰的慘敗致使東羅馬帝國迅速丟失了大部分安納托利亞領土,部分難民自南方抵達克里米亞,雅爾達正式建城。

  雅爾達是一座具有濃重希臘文化色彩的海岸城鎮,自東方大草原狂飆而來的蒙古人和從南方跨海而來的拉丁殖民者都對城市採用放任自流的管理方法,沒有進行深入統治,這也導致當地的希臘文化社群沒怎麼受到戰火的波及,保存比較完好。

  1461年末,占據克里米亞的韃靼王公哈吉·格萊在立陶宛人的幫助下,開始徵召部族,大舉南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攻破了包括雅爾達城在內的諸多海岸城市,將東羅馬帝國在黑海北部的兩個總督區完全隔開。

  然而,躊躇滿志的哈吉·格萊沒能延續他的好運,立陶宛人提供的火炮非常老舊,笨重遲鈍,威力不足,沒能打破完成初步棱堡改裝的曼古普城。

  當時,克里米亞總督區經過了夏洛特女親王的軍事改革,百姓參軍意識高漲,男人們自發地拿起刀劍踏上城牆,女人和孩子們則縫洗軍裝,照顧傷員,提供其他後勤服務。

  查士丁尼皇子親率私軍進抵曼古普城後,登上城頭鼓舞士氣,不顧他人勸阻將自己的床搬到城樓上,每天就著鎧甲和衣而睡,整整兩月不下城牆。

  每天晚上,城中市民經過飄揚著雙頭鷹旗的塔樓時,總會聽見一陣陣的鼾聲,鼾聲結束,太陽升起,隨後就是一聲滿不在乎的怒罵,一陣咕咕灌酒的聲音和葡萄酒瓶砸在城外的陶器破碎聲。

  於是,軍民鬆一口氣,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消散許多,拿起刀槍劍戟,開始了新的戰鬥。

  就這樣,在全體軍民的共同努力下,曼古普城頂住了哈吉·格萊為期半年的強攻,撐過了最艱難的歲月,直到金帳汗國的阿黑麻汗出手干預。

  後來,哈吉·格萊大軍退去,仍有不少韃靼游騎駐留在曼古普城周圍,夏洛特女親王和亞歷山大親王決定開始反攻,帶著滿腔怒火的人民收回他們曾經丟失的土地,和韃靼入侵者進行殘酷搏殺。

  查士丁尼沒有參加正面戰場,而是另闢蹊徑,帶著自己的艦隊突襲韃靼人的腹地,專挑老弱病殘進行打擊,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韃靼牧民的戰鬥意志,弄得他們人心惶惶,歸心似箭。

  1463年夏,夏洛特女親王和查士丁尼皇子海陸並進,沿克里米亞山脈南麓自西向東,收復被韃靼游騎占據的城市。

  1463年12月2日,克里米亞總督區的夏洛特女親王兵抵卡法城下,迫使韃靼騎兵撤圍而走,亞速總督巴多羅買·加提盧西奧出城迎接,雙方開啟談判。

  在查士丁尼的調和下,雙方最終達成協議,卡法城以西歸屬克里米亞總督區,卡法城及卡法城以東歸屬亞速總督區,亞速總督區全體改信正教,雙方摒棄以往的一切矛盾,握手言和。

  卡法協約之後,克里米亞總督區的疆域得到極大擴展,不再困於曼古普一角,克里米亞山脈南麓的肥沃沿海平原適合農耕和遊牧,可以養活大量人口。

  亞速總督區則在夏洛特和查士丁尼的幫助下保住了卡法城,保住了這座黑海白奴貿易之都,整個亞速總督區的精華。

  作為回報,在徵得了帝國中央的同意後,夏洛特和亞歷山大把雅爾達城和周邊草場贈予查士丁尼,作為親王采邑和哥薩克部落的臨時駐地。

  雅爾達城位於克里米亞山脈以南,氣候溫和濕潤,黑海從南方帶來暖流,克里米亞山脈則阻擋了自東歐大草原南下的冷空氣,在寒冷的冬季也很少結冰。

  查士丁尼將雅爾達城周邊的優良草場和克里米亞山脈中的破碎盆地利用起來,大量招引羅斯逃奴和韃靼自由牧民,將他們整編為三支哥薩克千戶,時不時向北出擊,配合夏洛特一起清剿哈吉·格萊留在這裡的殘餘軍隊。

  雅爾達城的親王宮中,夏洛特和亞歷山大走進宴會廳,正好看見佐伊領著一群僕人,進行晚宴前的準備工作。

  夏洛特環顧四周,眼裡滿是訝異。

  這座古老的小宮殿原本是特拉比松帝國時期一位科穆寧家族成員的宅邸,早已年久失修。

  夏洛特和查士丁尼攻克雅爾達城時,這座小宮殿還一片破敗,部分房間陰森可怖,到處落滿灰塵,只剩下一個世代服侍科穆寧家族的老管家依舊守著這座空房。

  如果沒有戰爭,老僕人可能會像他的曾祖,祖父和父親那樣,守著宅邸直到生命的盡頭,直到兒子和孫子的接班。

  後來,查士丁尼搬進了城市,這座宮殿就成了親王宮,佐伊自告奮勇,協助查士丁尼管理這座宮殿。

  佐伊顯然對此這種事情得心應手,不僅將親王宮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將部分房間重新裝修了一遍,換上了不少希臘式家具,不求奢華,力求溫馨。

  「夏洛特,亞歷山大,你們來了。」

  佐伊見二人走來,攏了攏秀髮,微笑著說。


  「可以啊,佐伊,六個月的功夫,你就把宮殿弄得煥然一新。」

  「以後嫁去了莫斯科,伊凡大公可是有福咯。」

  夏洛特敲了敲散發著原木香氣的餐桌,感慨道。

  「查士丁尼一直沒有女主人,我也就只好幫幫忙。」

  「是啊,恐怕你走了,查士丁尼就找不到這麼好的女主人了。」

  夏洛特促狹地看著佐伊。

  「這個小子也是,別的貴族子弟像他這個年紀,要麼已經結婚了,沒結婚的也該訂婚了,就他總是喜歡和一群蠻子待在一起,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也不知道在等誰。」

  夏洛特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將長劍搭在一邊。

  「又不光是他,不少先帝都喜歡蠻族士兵,巴西爾二世還不是對瓦蘭吉衛隊情有獨鍾。」

  佐伊攏起裙擺,優雅坐下。

  「行了,別給他說好話,我又沒有怪他。」

  夏洛特搖搖頭。

  「對了,皇子殿下呢?」

  亞歷山大看向佐伊。

  「他讓我們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商議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他就快南下征戰了,我也要前往莫斯科,他叫你們過來只是為了聚聚,紀念我們在一起渡過的艱難歲月。」

  佐伊命侍女捧來三杯咖啡,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小口啜飲。

  「他三個月前帶著自己的部下去第聶伯河了,前幾天傳來信息,馬上就回來。」

  「安德烈亞斯的假期早就用完,他也回去繼續上課了。」

  「皇子殿下還真挺特別的,我沒聽說西歐哪個皇帝或是國王的孩子這麼喜歡征戰。」

  安德烈亞斯也選了個椅子坐下,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出生在帝國最危難的歲月中,經歷了君士坦丁堡之戰帶來的風波和動盪。」

  夏洛特輕嘆道。

  「他的弟弟妹妹出生時,迎接他們的是花團錦簇,等待他們的是錦衣玉食,帝國蒸蒸日上,一片繁榮。」

  「他出生時,迎接他的是惶恐不安的人民,是君士坦丁堡城外時不時出現的突厥游騎,是重壓之下力挽狂瀾的父親和祖父,是強敵環伺,國家危亡。」

  「君士坦丁堡之戰時,他和皇后兩人待在比林奇城,君士坦丁堡音信全無,內有部族蠢蠢欲動,外有哈夫斯王朝和馬穆魯克王朝大舉進攻。」

  「生於戰火,長於戰火,經歷過人情冷暖和世事無常,自然與眾不同。」

  「我進城的時候看到了不少哥薩克牧民,他最近的軍事實力增長了不少吧?」

  夏洛特看向佐伊。

  「是啊,整整三個千戶,加上婦孺老幼,將近七千人呢。」


  佐伊笑道。

  「為了養活他的隊伍,他把城裡可以賣的東西都賣了個遍,連這間宮殿都差點賣了。」

  佐伊的目光有些幽怨。

  「他平時也很少住在這裡,反倒是在城北的河谷邊扎了一間大帳,自己的直屬千戶和其餘兩個不滿編的千戶都圍繞著大帳放牧。」

  「他和那個帖木兒塔什整天盤算著怎麼出去搶一筆,周圍的韃靼小部落搶光了,他就乘船沿第聶伯河北上,抄別人的老巢。」

  「那還真奇怪了,我們來的時候,雅爾達城的工坊區很繁榮啊,完全沒有窮兵黷武的樣子。」

  亞歷山大有些疑惑。

  「這倒是真的,他鬼點子多。」

  佐伊撇撇嘴。

  「查士丁尼每攻破一座部落,第一件事就是搜羅部落的工匠,一股腦送到雅爾達城安置下來,讓他們為自己生產武器裝備和生活物資。」

  「去年年末他突發奇想,沒有去第聶伯河,反而從支流進入頓河,搶了一個兵力空虛的大部落,一下子弄回來三十幾個工匠。」

  「我聽說阿黑麻汗和哈吉·格萊汗準備停戰了,各個部落的男人正在往回趕,以後恐怕就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亞歷山大說道。

  「是啊,所以他才這麼火急火燎地到處跑,想儘快增加自己的實力。」

  佐伊點點頭。


  幾人正說著,親王宮外傳來一陣嘈雜,歡呼聲和驚嘆聲由遠及近。

  「查士丁尼回來了,我們去碼頭吧!」

  佐伊連忙站起身,吩咐侍女準備酒席,披上一件外衣,幾人急匆匆向港口奔去。

  港口離親王宮很近,幾人在侍衛的保護下穿過一條街區,排開圍觀的人群,見到了滿載而歸的艦隊。

  艦隊以芝諾皇帝號為中心依次停靠在碼頭上,周圍還有不少造型奇特的船隻。

  「這是什麼?維京長船?!」

  夏洛特指了指芝諾皇帝號周圍的幾艘奇怪小船,十分驚訝。

  「也是查士丁尼搞出來的東西,他仿照維京長船對自己原來的幾艘艦船做了改裝,又另造了幾艘,這種小船比大船更加適合內河航運。」

  佐伊無奈地點點頭。

  「哈哈,佐伊,夏洛特,亞歷山大,想我了沒?」

  查士丁尼跳下船頭,大笑著向幾人走來。

  在他身後,不少哥薩克百夫長大聲嚷嚷,指揮著士兵搬出貨物,牽出俘虜。

  查士丁尼回過頭,尋找著自己最忠心的部下。

  「帖木兒塔什!」

  「王。」


  帖木兒塔什單膝跪地。

  「還是老樣子,這些新哥薩克分為三份,我領一半,你們兩個千夫長一人一半!」

  「是!」

  「工匠全歸我,財物你們分了,我們馬上就要南下,讓小伙子們開心開心!」

  「多謝殿下!」

  帖木兒塔什一臉歡喜,連忙起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各位哥薩克。

  哥薩克們立馬歡呼起來,高聲呼喚著查士丁尼的大名。

  他們都曾是一無所有之人,不怕鬥爭,不怕戰火,在他們心中,南下就意味著更多的牛羊,更多的財物。

  貨物和戰俘的搬運有序進行著,港口旁圍了一大圈市民,有些市民已經開始和哥薩克為了貨物討價還價,更多的市民只是一臉羨慕地站在那裡。

  「每當查士丁尼得勝歸來的時候,市民們總是歡天喜地,在平時價格高昂的貨物,這時總是便宜很多。」

  見夏洛特滿眼驚訝,佐伊在她耳邊悄悄地說。

  「還有不少膽大的市民不想種地了,非要當哥薩克,查士丁尼也是來者不拒。」

  「皇子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哈吉·格萊和阿黑麻的鷸蚌相爭,再想找這麼好的時機,恐怕是難啊。」

  夏洛特搖了搖頭。

  「他的部落擴張太快,要是沒有搶劫帶來的豐厚利益,恐怕不久後就會亂起來。」


  佐伊也點點頭。

  「這也就是他急著南下的原因啊,戰爭不僅可以把超出草場承載上限的牧民消耗掉一部分,還能把原本鬆散的部眾變得更加凝實。」

  查士丁尼沖人群揮揮手,帶著一位隨從來到三人面前。

  「走,回去再說!」

  幾人在衛隊的保護下回到親王宮,查士丁尼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擺在面前的糕點就啃。

  「還是自家的東西好吃,你們是不知道,我在外面連一口熱的都吃不上,整天燻肉配肉鬆,現在聞著這個味道就想吐。」

  查士丁尼愜意地嘆了口氣,滿足地半躺在鋪滿毛絨的靠背椅上。

  「喜歡就多吃點,我自己做的。」

  佐伊微笑地看著他。

  「知道,別人可不會為了滿足我的口味而多放葡萄乾。」

  查士丁尼嘟囔著,又拿起一塊。

  「對了,今天我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請你們喝點好的。」

  查士丁尼拍拍手,侍從將一個橡木桶抬進來,擺上四個玻璃杯。

  侍從打開橡木桶,向四個酒杯中斟滿金黃色的酒液。

  「我這次最遠抵達了扎波羅熱外圍,招攬了幾百個扎波羅熱哥薩克,攻破了第聶伯河東岸的三座小型部落,收穫頗豐。」


  查士丁尼舉起酒杯,透過琥珀般的酒液,望著三人的臉。

  「這可是好東西,來自基輔洞窟修道院的白葡萄酒,韃靼人從一支商隊手裡搶的,最終便宜了我們。」

  三人也感覺十分新奇,將酒杯放在唇邊,飲了一口,品味著沁人心脾的甘醇和芬芳。

  「的確好喝,不愧是修道院的精釀。」

  亞歷山大讚頌道。

  「當然,羅斯人對酒的研究是很有一套的。」

  「不過,我這次最大的收穫可不止這些。」

  查士丁尼以目示意,侍衛點點頭,轉身離去,隨即領來一位穿著教袍的中年教士。

  查士丁尼站起身,隆重地向三人做著介紹。

  「這位是來自基輔的帕維爾,一位虔誠而富有才學的教士,原本是下一屆基輔都主教的有力人選,但由於政治鬥爭,被排斥到南方,輾轉流離,落入韃靼人之手。」

  「我準備讓他擔任雅爾達主教,負責管理哥薩克部落的信仰事宜,順帶處理政務。」

  「多謝殿下搭救,我必將以畢生才學相報。」

  帕維爾不苟言笑地向幾人微微鞠躬。

  「如果您沒有什麼事情,請容我離開這裡,去城中的教堂,將荒廢的事務整理起來,向市民和牧民傳達吾主福音。」

  「去吧,我也不留伱。」


  帕維爾點點頭,抽身便走。

  「他表面上就這個樣子,其實內心非常熱誠。」

  查士丁尼解釋道。

  「對了,怎麼不見安德里亞斯?」

  查士丁尼轉向佐伊。

  「他的假期結束了,皇家教師巴西利厄斯喊他回去。」

  佐伊說道。

  「哼,那個老東西管得還真多!」

  查士丁尼一聽,氣得不輕。

  「他不知怎麼得到了迦太基留守大臣的職位,把我原來的政策都改了,對我的酒館加以限制,竟然還規定了每天的售賣額度。」

  「真是反了,我必須跟阿萊克修斯寫一封信,讓他自己把事情管起來,不要被那個老東西牽著走!」

  「好啦好啦,人家也是為了國家著想,老是酗酒也不像話。」

  佐伊安慰道,奪過查士丁尼的第三杯酒。

  「你幹嘛讓安德烈亞斯走,跟著我不好嗎?」

  查士丁尼還是怒氣沖沖。


  「跟著他能學到什麼?無非是一堆大道理,空洞的條文和法令。」

  「在馬匹和刀劍面前,一切道理都蒼白無力!」

  「君士坦丁大帝需要講道理嗎?巴西爾二世需要講道理嗎?」

  「他們可以使用武力,不講道理,但那也是因為他們的下屬幫他們制定了法律,完善了規章,穩定了社會,這才讓他們有足夠的空間去施展自己的才華,實現自己的志向。」

  佐伊繼續勸導。

  「其實這些道理你都懂,剛剛那個基輔的帕維爾,不也是這樣的角色?」

  「別因為自己的偏見就隨意否定一位敢於任事的大臣。」

  佐伊抿了一口酒液,輕嘆一聲,蒼白的臉頰上浮起一絲微微的紅暈。

  「但他——」

  「行了,佐伊要走了,知道你在戰場上打久了,心裡有情緒,改天再發!」

  夏洛特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

  查士丁尼聞言,立馬沉默起來,望著餐桌怔怔無言。

  「吃飯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佐伊見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沉,連忙歡笑道。

  晚宴在複雜的情緒中度過了,大家都強顏歡笑,但大家都十分清楚,這兩年的相處時光即將走向盡頭。


  再往後,狼煙滾滾,天各一方。

  雅爾達的夏夜十分短暫,轉眼間,彎月低垂,群星黯淡,天色烏蒙。

  佐伊把夏洛特和亞歷山大領到他們的臥室,吩咐侍女收拾餐席,拾級而上,來到親王宮的天台。

  海面上吹來涼爽的風,查士丁尼站在天台邊,敞開胸膛,盡情感受著海風。

  「什麼時候走?」

  查士丁尼聽到了佐伊的腳步。

  「馬上,船已經好了。」

  「要不——」

  佐伊面帶笑意,用手捂住查士丁尼的嘴。

  「這是你第幾次這麼說了?」

  「使團已經等不及了,我必須要走了。」

  「真搞不懂,北地苦寒,有什麼好的!」

  查士丁尼扯開佐伊的手,煩躁地說。

  「捨不得我嗎?」

  「要是我說是,你會留下來嗎?」


  「然後你還是常年在外征戰,讓我一個人留在親王宮獨對宮牆?」

  佐伊微笑著搖搖頭。

  「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的。」

  「晚點走不行?」

  「我都十五歲了,再晚點,就真嫁不出去了。」

  佐伊依舊搖頭,扯過查士丁尼的衣服,為他系好扣子。

  「以後少喝酒,少打仗,要是真的娶了卡斯蒂利亞的公主,記得不要整日離家。」

  「你……你知道?」

  查士丁尼十分驚訝。

  「怎麼不知道,你們來往信件都張揚得不得了,信封上全都繪著大大的家徽,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佐伊面帶笑意,輕輕颳了一下查士丁尼的鼻子。

  「走吧,走吧,終究是要走的。」

  查士丁尼嘆一口氣,揮揮手。

  「船到了,我走了。」

  佐伊點點頭,抽身離去,卻被查士丁尼抓住了胳膊。


  「怎麼了?」

  她回過眼。

  「你……以後要是有了孩子,記得讓我當教父。」

  佐伊噗嗤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還有,我已經讓人往船上裝了不少好東西,基輔的酒,波羅的海的琥珀。」

  「我知道父親有他的安排,珍貴禮物肯定不會少,我也有我的。」

  「記住,你是我大羅馬的公主,去了蠻夷之地,必將大放異彩,可別被人看輕了。」

  「那我就代表莫斯科大公國謝謝皇子殿下了。」

  佐伊提起裙擺,微微躬身。

  「也謝謝你,莫斯科大公夫人。」

  佐伊點點頭,踮起腳尖,在查士丁尼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即快步離開,再不回頭。

  查士丁尼目送著使團的艦隊消失在海天之交,回到親王宮,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心裡空落落的。

  叫來侍從,騎上戰馬,向自己的大帳狂奔而去。

  大帳外正在舉辦酒宴,哥薩克們圍著火堆載歌載舞,男人們吹噓著自己的英勇,女人們展示著自己美好的身段。

  查士丁尼越過人群,沒有理會下屬的歡呼和邀請,直奔中營而去。


  帖木兒塔什正在處理公文,見查士丁尼前來,放下手中的事。

  「殿下,怎麼了?」

  「有些事想不明白,來問問你。」

  查士丁尼抓起桌上的酒瓶,正欲飲下,想了想,將其放在一邊。

  帖木兒塔什笑著搖搖頭。

  「殿下,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多到我們沒辦法全都弄懂。」

  「那你覺得,如果遇上了這樣的事,我們該怎麼辦?」

  「如果您只是想忘掉煩惱,不妨喝些酒。」

  「以後若不是必要的應酬,我不喝酒。」

  帖木兒塔什略微有些奇怪,但還是欣慰地笑了笑。

  「如果您不想用酒精麻醉自己,那就多打幾場仗,多殺幾個敵人,煩惱自然就消失了。」

  帖木兒塔什拾起武器架上的馬刀,遞給查士丁尼。

  「說得好,帖木兒塔什,說得好。」

  查士丁尼接過馬刀,喃喃道。

  「召集所有百夫長,我要安排軍務!」


  查士丁尼沉聲說道,推開帳簾,來到火堆前。

  「諸位,我有話要說!」

  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他們都是查士丁尼的直屬部眾,對他的忠誠度也最高。

  「你們都清楚,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們消滅了很多敵人,打下了很多草場,獲得了很多財富。」

  「正是因為外面的勝利,我們才能聚在一起,和家人朋友們享受這樣的美好時光!」

  「但是,我想問問你們,如果僅是這樣,你們滿足了嗎?」

  查士丁尼大聲問道。

  「滿足嗎?」

  「不!」

  哥薩克們集體大吼。

  「那我說,我們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殺更多的敵人,搶更多的財富,你們願不願意!」

  「殺!」

  人群沸騰了起來,男女老少的眼中儘是狂熱。

  「很好,我查士丁尼沒有看錯你們!」

  查士丁尼翻身上馬,舉起馬刀。


  「既然如此,跨上戰馬,隨我南下!」

  ……

  黑海之濱,布爾加斯城。

  自從保加利亞貝伊馬哈茂德拒絕退出東羅馬帝國的固有領土後,君士坦丁堡正式對索菲亞宣戰,東羅馬帝國的戰爭機器再度轟鳴起來,軍隊,糧草,從四面八方開始調往君士坦丁堡,再從君士坦丁堡運抵各處補給點。

  1464年夏,各支軍隊開始有序進駐北方的幾座城市,由於地形平坦,水草豐美,布爾加斯城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東羅馬軍隊進攻保加利亞的橋頭堡。

  目前,布爾加斯城周圍匯集了五萬大軍和八萬民夫,各支軍團在布爾加斯城外的平原上安營紮寨,營帳星羅,旌旗蔽空。

  這五萬大軍匯聚了以撒二十年中積攢的所有精華,鐵甲聖騎兵,斯巴達重炮,里奧雷亞軍團,近衛軍第一皇冠獅子重甲軍團,射擊軍,大方陣……

  除了這些精銳外,大軍還包括了數目龐大的雜牌士兵,柏柏爾僕從兵,斯拉維斯騎兵,封臣徵召兵,邊防軍,射擊軍……

  陸上的營帳遮蓋大地,海面的艦隊虎視眈眈,勢必要賡續巴西爾二世的豐功偉績,將保加利亞這個橫在帝國頭上的心腹之患徹底埋葬。

  軍陣中央的大營中,以撒高居首位,在他下方,諸位高級官員依次落座。

  大營的帳簾開了,聖西門騎士團大團長孔蒂帶著阿萊克修斯進入營中。

  「陛下,我們來了。」

  二人鞠躬敬禮。

  「來了就好,給你們留著座位呢。」

  以撒面帶微笑,看著妹夫和次子。


  「阿萊克修斯,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以撒拉過次子,從上到下,這裡看看,那裡瞧瞧。

  阿萊克修斯常年習武,個子竄得飛快,身上已經隱隱有了些肌肉的輪廓。

  「長大了不少,看來孔蒂是有在好好訓練你。」

  阿萊克修斯看見好久不見的以撒,也笑了起來。

  「不是讓你在迦太基好好待著嗎?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以撒話鋒一轉,嚴厲地看看阿萊克修斯,又看看孔蒂。

  「父皇,是我執意要來的,不關姑父的事。」

  阿萊克修斯大大方方地說。

  「迦太基現在有母親看著,巴西爾和薩洛尼卡也都在那裡,沒問題的。」

  「你母親准許你跑出來?」

  以撒狐疑地問。

  「我趁著她忙於宴請那一群貴婦人,自己跑了出來。」

  阿萊克修斯嘿嘿笑著,卻被以撒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既然來了,我也不趕你走,去軍需處掛個名吧。」


  以撒嘆口氣。

  「父皇,但我——」

  「沒有但是!要麼留在布爾加斯管軍需,要麼我直接把你送回去!」

  以撒嚴厲地說。

  「好吧……哥哥呢?」

  阿萊克修斯四處張望。

  「他寄來了信,說是不跟我們一起行動,準備暗中觀察,伺機出奇兵。」

  以撒一陣頭疼,連忙結束這個話題,讓阿萊克修斯坐在身邊。

  環顧四周,諸位將佐身披鎧甲,昂起腦袋,等待著以撒的命令。

  以撒站起身,也望著他們。

  「諸位,閒話不多說,我們這次集結重兵,就是要徹底滅亡保加利亞,將它完全納入帝國的掌控,讓保加利亞人再也沒有翻身之地!」

  「現在的保加利亞和幾百年前已經有了很大不同,奧斯曼時期,大量的突厥部族進入保加利亞,和保加爾人混居。」

  「他們害怕我們的崛起和復興,抱團取暖,推舉出最強大的馬哈茂德當他們的領導人,他也的確給我們造成了很大麻煩。」

  「不過,無論是保加利亞人還是突厥人,他們都是帝國幾百年裡的宿敵,亡我之心不死。」

  「偏偏他們占據了帝國北方,占據了我們防禦最脆弱的地帶。」

  「黑海沿岸地形平整,沒有高山丘壑,沒有海峽天塹,如果他們依然存在,我們就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安寧!」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

  「我們必須打這一場仗,而且必須打贏!」

  「只有解決了保加利亞,我們才可以徹底從巴爾幹抽出手來,收復丟失的土地,重鑄羅馬的榮光!」

  「戰!」

  諸將高呼。

  「計劃早就協商明確了,各位的任務也都分配完成。」

  「還有什麼疑惑嗎!」

  以撒大聲問道。

  「沒有!」

  諸將響應。

  以撒拔出寶劍,遙指向天。

  「既然如此,跨上戰馬,隨我北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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