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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若有所思,道人假語

2024-09-12 06:59:35 作者: 四更不睡
  「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陳炁抱著貓兒,將那魚竿放在了酒肆的角落,答道:「魚兒不咬,索性便早些回來。」

  「這樣嗎……」

  黃掌柜看了道人一眼,若有所思。

  待道人回到酒肆之後,大概只過了一刻鐘,忽的有一聲雷鳴傳來。

  「轟隆!!」

  驚雷落下,頓時將這暗淡的天色照亮一新。

  黃掌柜頓了一下,卻見那道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在大風到來之前,將門給關了上來。

  「呼……」

  酒肆外面傳來了狂風呼嘯的聲音。

  黃掌柜坐在那椅子上,卻始終不覺得這是個巧合。

  一次或許真是。

  但三四次都是如此,那恐怕便不是巧合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教一個什麼道士釀酒,但凡是這道人走出門去,每逢下雨,他總是能在要下雨的前一刻趕回酒肆來,回來不過片刻,便會風雨大作。

  這道人,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這不禁讓黃掌柜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陳炁卻沒發覺這些,只是坐在那桌前,點了一根蠟燭,正在安慰那沒有吃到魚兒的肥貓。

  「好了好了,明天正午等雨停了,貧道便帶你去釣,釣一條大魚,夠你吃好些天,如何?」

  貓兒這才提起了些精神,它有幾天沒吃上魚了。

  這樣的話落在了黃掌柜的耳畔,卻讓他發覺了不對,開口問道:「這雨,要下到明天正午嗎?」

  陳炁聽後下意識的答了一句:「嗯。」

  黃掌柜看了過去。

  忽然間,二人的視線交錯一處。

  陳炁忽的改口道:「興許今夜就停了。」

  「是嗎……」

  黃掌柜見道人沒有直言的意思,便也就不再多問了,只道了一句:「我先睡了,若是有什麼事記得喊我,這酒肆年久失修,萬一漏雨了,勞煩你幫我頂著一些。」

  「陳某記下了,掌柜且去休息吧。」

  「嗯。」

  黃掌柜回到那屋裡,卻是徹夜難眠。

  他仍舊在想。

  自己到底在教一個怎樣的道人。


  他心中留著最後一絲可能,靜待著明日正午到來。

  這一天,黃掌柜起的很早,比道人還早了些許。

  打開那酒肆的大門,外面卻仍在落這小雨。

  「淅瀝瀝……」

  雨水落在官道旁的樹上響聲不絕。

  下了雨後,他的右腿又不禁疼了起來,便搬了個椅子在這門前坐下。

  輕錘著腿,在這靜靜的看著。

  不久之後,道人也醒了,打了聲招呼,便也搬了個椅子來坐下。

  「掌柜今日起這麼早?」

  黃掌柜呵呵笑道:「下雨,腿疼,睡不著覺,人老了就是這樣。」

  陳炁看了一眼,見掌柜輕錘著那右腿,臉上是不是露出些許痛苦之色,這腿疾似乎已經持續多年了。

  「下了雨這外面天寒,喝點酒說不定能退一退寒氣,我去給掌柜打壺酒來。」

  掌柜的也沒有拒絕,不多時陳炁便溫好了酒,給端了過來。

  黃掌柜喝了一口,頓覺寒意盡散,那腿疾似乎也沒有那樣嚴重了,那是不是皺起的眉頭,也隨之舒展了開來。

  他看向道人,問道:「這半年,你也學了個七七八八了吧。」


  陳炁點了點頭。

  黃掌柜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陳炁思索了片刻,卻有些回答不上來了。

  黃掌柜輕笑了一聲,說道:「怎的,不走難不成還打算給我這老傢伙送終啊?」

  眼前的道人卻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對他笑了笑。

  「你還真想。」

  黃掌柜道:「別了吧,你好歹是修行之人,我這半隻腳邁進棺材的人渾身都是死氣,沾了不好。」

  陳炁卻是搖頭,說道:「沒有這種講究。」

  「是嗎?我聽人說的。」

  「告訴掌柜這些的人,大概也是道聽途說的。」

  「這樣啊……」

  黃掌柜與這道人聊著,不知不覺的就忘了時辰。

  再回頭的時候,卻見那雨水小了起來。

  慢慢的就停了,那沙沙作響的聲音在掌柜的耳畔斷絕,他卻好似忘了時辰一般,問了一句:「現在什麼時辰了?」

  陳炁頓了一下,答道:「大概,巳時才過?」


  黃掌柜聽後笑了笑,點了點頭。

  可當他看向那官道時候,卻又不禁深思。

  他活的這麼多年,怎麼會忘了時辰。

  分明午時才過。

  道人的話根本騙不了他。

  但黃掌柜也沒有做聲,只當現在就是才過已時。

  還有自己那腿疾。

  他也不知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這會竟一點都不疼了。

  總之,自道人來了他這兒過後,他這腿疾似乎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好,往年是時常發作,如今也只有在那陰雨天氣,才會疼上一會。

  道人騙不過他這個老傢伙。

  不自覺的,黃掌柜臉上便露出了笑意,卻讓一旁的道人覺得莫名其妙。

  .

  .

  北上的商隊南回,一行人再一次路過了酒肆。

  陳炁記得這人,是這商隊的曹頭,姓曹。


  上一次見,還是在開春的時候,一轉眼就已經是夏末之時了。

  「哎呀,道長你在這啊,方才沒瞧見,我已經你早就走了。」

  陳炁卻只是答道:「掌柜的手藝不好學,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

  曹把頭笑了笑,點頭道:「想想也是,掌柜這酒,是這一路上最好的,更是我曹某人這輩子喝過最香的酒,若是好學的話,天下哪裡還缺美酒?」

  陳炁附和著笑了笑,隨即問道:「這是南下回去了?」

  曹把頭道:「拉一批貨回去,過幾個月又要上來。」

  「那豈不是說,一年都不得歇息?」

  「這走南闖北的,幾個有空歇息的,咱們入了這行,走上了路,便沒怎麼停下來過,道長不妨猜一猜,我一年能在這兒喝幾回酒?」

  「四回。」

  「差不多,多的時候有六回,那便是過年都還在送貨。」

  曹把頭喝了口酒,說道:「沒辦法,咱們就是這命。」

  陳炁聽後道:「若不是為了那碎銀幾兩,誰又願意一年到頭都在外鄉呢。」

  「是啊……」

  曹把頭舉起了酒,說道:「不說這些,來來來,我請道長喝酒,幹了。」

  陳炁與之碰杯,說道:「下回換貧道請把頭。」


  「說這些。」

  曹把頭卻不在意這些,一口乾了碗裡的酒。

  兩碗酒下肚,曹把頭又特意打了些酒走,陳炁送他出了門。

  「路上當心。」陳炁提醒道。

  「好,折回來再請道長喝酒!」

  曹把頭還要趕路,註定不能久留,那馬鞭揮動,隨行的商隊也往南而去。

  對於許多人而言,這一行或許是漫漫長路,但對於這商隊之中的人來說,卻不過只是平常罷了。

  ……

  槐序末尾,如今也沒有那麼炎熱了,晚間也多了幾分涼爽。

  道人初春時釀下的酒如今被挖了出來。

  這罈子酒,也代表著道人一個冬季所學的成果。

  學手藝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道人不禁遙想前世,好多酒只需經過一些一手段,只需幾天就能釀製出來。

  而在這兒,一罈子酒,卻要足足半年的時間,才能破土而出,或許這也是為何沒什麼人願意花時間學釀酒的原因,一罈子酒,就需半年,有幾個人禁得住這樣耗著。

  撣去塵土,揭開那厚重的酒封。

  陳炁倒上一碗酒,遞給掌柜品鑑。


  掌柜嘗過之後回味了片刻,卻又嘆了口氣。

  他看向陳炁,說道:「這酒畢竟是你初次之作,差些火候,的確也屬正常,不過光是這一壇酒,卻足以見得你的確是下了功夫的,酒香,滋味,回口的微甜,都已經有了,只是還有那麼些許不足,尋常酒客或許喝不出差別來,但若是遇到那些酒鬼,怎麼都能挑出些毛病來。」

  「而且,我也發覺自己少說了一些東西,這也是以掩埋釀酒之法中所無法忽略的問題。」

  「天時!」

  黃掌柜說道:「相比起前兩年而言,四季交替都沒有太大的不同,但今年入夏之後卻雨天卻較前兩年多了數日,這也使得這一罈子酒沒能完全散去那一分濁味,一般出現這樣的情況,要憑藉經驗,晚上一段時日再挖出來……」

  黃掌柜不停的說著,道人只覺任重而道遠。

  他也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就像是一開始說的,這並不是朝夕之事。

  ……

  轉眼入了秋,官道上多了許多落葉,堆砌在了一起,久了就會爛去,使得這官道變得濕滑。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就會有官家的人來清理官道沉積的淤泥跟落葉,這是必要之事,畢竟這官道更多是官兵官差在走,若是加急送什麼東西入京,官差所乘坐的馬匹在這路上打了滑,出了問題,管理官道的官員都得遭殃。

  陳炁經常也會清掃酒肆門口的落葉,貓兒便在一旁玩耍,見道人掃葉子忙活個不停。

  貓兒就會幫著道人打掃,用它那爪子,將那落葉薅到一堆,沒一小會,就堆了三座葉子堆。

  也得益於貓兒相助,道人的活兒也輕快不少。

  「多謝貓兒。」道人笑道。

  貓兒聽到後便開心了起來,它也不是只會吃魚。

  「店家,有沒有茶水?」

  酒肆來了客人。

  陳炁放下了掃帚,回頭看去,答了一句:「有。」

  宋江還未在意,但沈雙雙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誒,你不是…那位道長嗎?」

  宋江聽到表妹的話,立馬頓住了步子,回頭看了過來。

  那張面孔,錯不了!

  正是那日江邊垂釣的那位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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