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哎年輕人吶
深夜。
海港區，藍鯨公館附近，一棟被臨時徵用的公寓。
「確定在藍鯨公館？」
說話的是一個矮胖身材的老者，面貌很普通，但有一雙閃耀著微光的琥珀綠眼眸。
這是亞倫上層貴族獨有的眸色。
「確定！」
回復這話的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身體藏在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雙跳躍著血色光焰的奇異眼眸。
「大師，我們已經將情況通知給沙赫拉姆。」
「我們尊重他，他也識趣地給出了承諾，只等棋賽結束，就會將那男爵逐出公館。」
老者冷哼了聲，臉上顯出一絲複雜神色。
「明知我們在追殺，非但不逃，還敢去參加勝利棋賽，竟然還即將奪冠，倒真是有點本事。」
這男爵要是亞倫人，他肯定會想辦法將其收為學徒，好好調教。
可惜啊～
年輕人嗤聲一笑：「要我看，他有本事是真，但更是一個妄人！而他很快就會為自己的狂妄付出慘重的代價。」
老者聳了聳肩：「公館已經圍上了嗎？」
「已經圍得緊緊的，別說是人，就算是下水道的老鼠都溜不出去，不過」
「不過什麼？」
年輕人語氣略有些猶疑：「藍鯨公館旁聚攏了大量薇蘭平民，比正常時候多了好多倍。」
「我們調查原因，發現是個不明來歷的貴婦人發布了一個尋貓啟事.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是沖咱們來的。」
老者眉頭微微一挑：「沖我們來的？用一群平民？」
「呃~~太多的平民，可能會干擾到我們的抓捕，畢竟那位油滑公爵讓我們低調些。」
年輕人也覺得這事不靠譜。
老者面上顯出一絲不屑的笑意。
「我們支持他，他才是公爵，我們不支持，不出半年他同樣會被掛到路燈上去。」
「至於那些薇蘭平民，來的也正好。」
「等我們抓住男爵後，就將他掛在公館外的花園廣場上，讓他當著那些烏合之眾的面哀嚎到死。」
「是，大師~」
年輕人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他似乎很喜歡這種血腥場面。
「記住了，一定要活捉男爵，最好也不要傷得太重，務必讓他好好體會人生的最後一程。」
「如您所願。」
年輕人更加興奮了，就像打算戲弄老鼠的貓。
同一時間，藍鯨公館。
『咔噠~咔噠~』
羅森依舊和漢弗萊爵士在專注對弈。
在兩位棋手的操作下，一顆顆棋子在棋盤上挪動著。
下到50手的時候，雙方依舊處於均勢，暫時還看不出勝負。
但羅森卻忽然微微一笑，轉頭對瑟萊娜道：「親愛的，去賭盤那準備兌獎吧。」
瑟萊娜已經感覺到棋室里的異常氛圍，正坐立不安呢，聽見這話後，怔了一下：「現在就去嗎？」
「對，現在就去。」
說話時，羅森順便回了一手。
瑟萊娜心中本就有些慌，見羅森一如既往的冷靜，下意識就按他說的去做了。
漢弗萊爵士聽得心中有氣，冷哼：「爵士未免太輕視我了吧？」
羅森再回一子，淡笑道：「爵士，現在呢？」
漢弗萊眉頭一皺，感到了莫大壓力，注意力馬上放回到了棋盤上。
另一邊，瑟萊娜轉身朝兌獎台走去，隱藏人群中的黑衣鐵衛旋即跟上，隱隱將公主瑟萊娜圍在中間。
棋桌邊，漢弗萊爵士再沒餘力說話，全神貫注關注棋盤。
羅森卻如閒庭信步，一邊對付漢弗萊，一邊關注棋室變化。
轉眼間又過十多分鐘，兩人各下了二十多手。
漢弗萊爵士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而棋盤上的均勢已經被打破，勝利的天平明顯向羅森傾斜。
棋賽進入了尾聲。
這時，又有一個亞倫夜衛悄然離開了棋室。
同一時間，黑衣鐵衛也幹了同樣的事情。
羅森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對雙方的想法心知肚明。
夜衛自然是打算在公館外堵他，而黑衣鐵衛麼，當然是為了控制局勢，免得事態失控。
至於他這個小男爵，沒人會在乎他的死活。
羅森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往棋盤落下了最後一子。
「漢弗萊爵士，結束了。」
距離真正的結束其實還有五手，但真走到那一步，就相當於當面打臉了，不體面。
漢弗萊爵士自然能看出棋盤上的窮途末路，他長長吐口氣。
「人人都說，塵世如棋。能下好勝利棋，也就能當一個出色的領主。」
「爵士如果能活著回到領地，將來的前程應該會大大超過你的父親。」
「可惜了啊。」
顯然，他認為羅森必死無疑。
羅森平靜微笑。
「世事哪有這麼簡單吶。」
「一件事情最終能否成功，五分看努力，五分還要看自然之母的眷顧吶。」
說完，他站起身，對漢弗萊爵士脫帽致意。
「爵士，今天有太多蒼蠅打攪，若有幸還能見面，希望能暢談大陸局勢。」
漢弗萊爵士投子認輸，同時起身回禮：「願自然之母眷顧你。」
棋盤裁判旋即高聲宣布。
「本屆棋王爭霸賽結束，來自列文德王國的海利克爵士成為今日勝利棋王！」
『嘩啦嘩啦嘩啦~~』
觀眾們開始鼓掌，同時有侍從前來引導羅森走向頒獎台。
讓人意外的是，沙赫拉姆大師竟親自到場。
他親手將一張票額2100奧格的晨曦銀行存票放在羅森手裡。
同一時間，羅森聽到了這位術法大師的心靈低語。
「男爵，你不該來的。」
羅森抬頭看向沙赫拉姆大師。
這位大師剛剛年過五十，法力達到四環中後期，其頭髮雖然有些花白，但依舊濃密，一雙墨綠色雙眸明如火炬。
「在公館外面的花園廣場裡，至少50個夜衛在等著你。」
「想好怎麼擺脫那些獵犬的追殺了嗎？」
羅森微微一笑：「有點難辦，大師是打算助我嗎？」
沙赫拉姆搖頭：「我在這件事中維持中立，所以不會出手。」
「但我聽說，你和公主的婚姻只是公爵的冊封，而沒有得到自然之母的眷顧，所以，你如果想保住性命，可以在這裡顯露真實身份，然後當眾宣布拒絕公爵的命令。」
「這大概是唯一的辦法了。」
如果羅森真的只是一個剛畢業的術法學徒，這的確是唯一的保命辦法。
主動放棄公主，當眾駁了公爵的臉面，代價是會失去白鱘島男爵的繼任資格，甚至在薇蘭島再無法立足。
可惜，他可不是一個小學徒。
他隱忍十年用來積攢力量和學識，可不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還想用這些本事干一番大事業呢。
於是，他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瑟萊娜公主，而後者正用一種極度憂慮，甚至是絕望的目光看著他。
顯然，她已經完全清楚了當前的狀況。
羅森心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步，該來的都來了。」
「那就開始表演吧！」
思緒翻湧間，他對沙赫拉姆大師微微躬身致意。
「大師，非常感謝您的建議，但已經遲了。」
沙赫拉姆怔了下：「遲了？是什麼意思？」
羅森咧嘴一笑，心靈低語道：「我已經得到了殿下的青睞。」
沙赫拉姆眼睛陡然睜大，倒吸一口涼氣，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羅森微微聳肩：「我回不了頭了，大師。」
沙赫拉姆大師輕嘆口氣：「哎~年輕人吶。」
說完這句，他再不看羅森，轉身離開了頒獎台。
顯然，他眼中的羅森已經死了。
羅森也轉身，穿越人群，快步走向瑟萊娜身邊。
半途中，隱藏身份的黑衣鐵衛似乎好像想要阻擋他靠近瑟萊娜，但不知『為什麼』，這些人最終都沒有付諸行動。
他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羅森再次走到公主身邊。
「拿到錢了嗎？」羅森問。
瑟萊娜心中滿是焦慮，根本沒有察覺到身周的隱秘異常，點了下頭：「全額拿到了，一萬九千奧格，十九張存單，一張1000奧格，全在包里了。」
羅森又將2100奧格的存單遞過去：「這個也放進去包里。」
瑟萊娜想說這一切都沒意義了，可她心中不忍，於是只能沉默著將存單收了起來。
羅森湊上前，以丈夫擁抱妻子的方式輕輕抱了抱她，同時心靈低語。
「夫人，你清楚現在的形勢了，對吧？」
瑟萊娜眼露惶急:「我們去向沙赫拉姆大師求援。」
顯然，她知道了。
羅森搖頭:「沒用的，大師剛對我說不管這事。」
「夫人，你聽我說，如果你不想嫁給丹格，當混亂出現的時候，就馬上從棋室後門出去，會有人接應你，帶你悄悄離開。」
「啊，那你怎麼辦？」
「別擔心，我早就做好了逃脫的準備。」
說完這句，羅森忽然鬆開瑟萊娜，幾個大跨步後退到棋室中心，還未站定，就猛然抬手，高喊一聲。
「劍來！」
『鏘~~』
一道金光從大廳角落的裝備架顯現，劃出一道刺目的金光，衝到了羅森的手中。
正是他的騎士守護法劍。
法劍在手，羅森握劍指天。
「黑暗天幕！」
一道黑光以劍尖為中心，以極快速度向四面八方擴散，幾乎一眨眼時間就吞噬了棋室的所有光芒。
雖只是低級法術，但氣勢卻十分駭人。
整個棋室瞬間變得一片徹底的黑暗，正在退場的觀眾頓時變得十分慌亂，人群中發出大量尖叫聲，並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跑動。
棋室變得一片混亂。
在黑暗出現的一瞬間，瑟萊娜記著羅森的話，雖然滿心焦慮，但還是下意識朝棋室後門走去。
剛走了幾步，忽然聽到某處黑暗中傳來一聲蒼老的怒吼。
「黑暗退散~~」
『嘩啦~~』
剛剛籠罩全場的黑暗天幕又以閃電般的速度消退，棋室再次恢復了光明。
是術法大師沙赫拉姆親自出手了。
瑟萊娜忽然很擔心羅森的安全。
因為他剛才的舉動就是在公然挑戰術法大師的威嚴，而連亞倫夜衛都顧忌這麼做。
她立即轉頭看向棋室中央，結果只看見羅森快速遠去的背影。
他用了風行術，正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棋室正門出口。
同一時間，沙赫拉姆大師正沖他舉起了手中的法杖，口中怒吼。
「小男爵，你不該在我的地盤撒野！」
瑟萊娜大吃一驚，心裡在一瞬間冒出許多念頭。
「他要麼對我撒謊，要麼高估自己的力量他肯定對我撒謊了，他只是一個低級法師，怎麼可能有能力擺脫亞倫夜衛的追殺！」
「他絕對會被亞倫夜衛折磨而死，是我害的！」
「我無力阻止這一切，但是但是，我卻能同他一起戰死！」
這想法一出，瑟萊娜立即開始召喚自己的睡美人法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