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餓肚子

  前些時候無家可歸時，心中始終難受抑鬱。

  如今有了住處，又有了幾個小妖陪伴，心中逐漸歡喜了起來。

  田不厲在洞中隨便走走，這洞內不大，也就是五十多步的地方，卻也算是一個難得的容身之所。

  室內敞亮，樹木花朵幽暗叢生，又有天然的水源，還有逃生的下路與通風的山壁窟窿。

  離開了縣城後，雖然衣食住行簡陋了一些，但修行之人又不需要執著於此。

  如今身邊沒有人，只有幾個小妖，不論是修煉還是練武都方便了許多，也不用去每日賣豆腐，理會人情世故，與人卑躬陪笑，養活一家老小。

  田不厲停下來，開始在空地處活動身體，修煉牛皮八式。

  在身子骨運動了約莫半個時辰後，兩個兔耳朵的白毛黃毛小妖從洞口好奇的過來。

  田不厲看到白兔和黃兔過來，就微笑著走到一邊坐下。

  「你們兩個過來，和我說說話。」

  「是！恩公！」黃兔帶著妹妹走過去，站在了田不厲身前。

  田不厲詢問說：「你們兩個可知道那黑狼王的厲害？」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偷襲了那黑狗之後，田不厲就在想著以後再遇到了那黑狗妖后怎麼應對。

  知己知彼，方能心中安穩。

  可這黃兔白兔卻都搖了搖頭，對周邊危險之物懵懂不知。

  田不厲見狀，無奈起身。

  「罷了，我去問問兔娘，你們兩個修煉了多少年才能變化這個人形？」

  黃兔很少和人說話，聽到問後迅速說：「我年長，有五十年道行，小妹年紀最輕，才三十年道行。」

  田不厲剛一百多天道行，不過總覺得雙方的道行計算方式不一樣。

  「你們道行是怎麼算的？是出生算的，還是修行一天就算一天？」

  黃兔迅速說：「當然是活多久就算多久，我們幾個出了娘胎就是妖身，一直都隨著爹娘修行，先天就脫了獸體。」

  田不厲忽然好奇一個事情，「兔子一次能生許多兔子，你娘一次就生你們一個？其餘兄弟姐妹呢？」

  黃兔很正常的回答說：「都吃了。」

  田不厲驚到了，迅速站在原地看著這兩個看似懵懂無知的女妖。

  「你們還吃兔子？」

  「這有啥？」黃兔理所當然的看著田不厲，疑問道：「人不是也吃人的嗎？我們生來就是妖靈，以後修行後就是神靈，我娘生下來的也有不少是尋常肉塊，她是人型，人怎麼能給兔子餵奶？」

  「每隔幾年一次，每一次都是生了十幾個肉塊。」

  野獸都有吃蛋殼和剛出生時肉塊血塊的習慣，尤其是食物貧瘠的時候，這些都是生存關鍵。

  黃兔眼瞅著田不厲，「我娘說人也是這樣，人也吃小孩，也吃兔子和兔妖，我們兔妖就只吃草和兔子，不吃小孩，你吃小孩嗎？」

  「不吃。」田不厲迅速搖頭。

  田不厲沒見過人吃人的事情，可也反駁不了確實有那種事情。

  尤其是祖先的時候，人吃人很正常，談不上是罪惡，只是那個蠻荒時代的正常處理方式之一。

  尤其是災荒年，很多時候沒有別的選擇。

  妖怪也是如此，只要開啟了靈智，有的選擇都不會吃同類。

  「我們也殺兔子，不然周圍的兔子把草都吃光了，或是引來了妖怪，我們都好不了。」

  「恩公沒殺過人嗎？」

  黃兔的嘴巴不停的說話，開開合合，幾句話就把田不厲問住了。

  殺過人的田不厲沒資格譴責這些兔妖。

  「殺過。」田不厲無奈的嘆了口氣，又笑著說：「不聊這個了，我也吃過兔子肉，你們吃兔肉也很正常。」

  明明自己也吃兔子肉，管什麼兔妖吃不吃兔子啊。

  她們是兔妖，不是兔子，殺兔子和吃兔子都是正常行為。

  她們只要不吃人就行了，吃兔子吃狼肉狗肉都無所謂。

  進入洞裡後，看到兔娘已經睡醒了，正微笑著看著這邊。

  「恩公，你餓了吧，這洞裡存了半個月的吃的，只要我們不出去，那黑狼王多半找不到我們。」

  黃兔和白兔恭敬地的蹲坐在草堆旁邊。

  「娘。」

  兩個兔妖和兔娘問好，兔娘卻並未理會她們。

  灰兔和黑兔正趴在草堆里睡覺，兩個兔妖睡覺的時候互相摟在一起，雙腿交錯，臉頰相對著酣睡。

  田不厲坐在兔娘旁邊，讓兔娘躺在自己腿上說話。

  「兔娘，那黑狼王有什麼厲害之處？」

  兔娘的臉上浮現出害怕之色，面頰緊緊貼著田不厲的腰腹。

  「黑狼王厲害非常，這附近沒有哪個妖怪是黑狼王的對手！」

  田不厲拍了拍兔娘的臉頰，「莫怕，我會保護好你們，你可知道黑狼王力氣多大，有什麼神通妖法？」

  兔娘忙說道：「它跑的比我和兔王還快，力氣大的厲害，一下子就把兔王按在地上動不了，一口就能把兔王的骨頭咬斷。」

  田不厲還是得不到更具體的情報，「黑狼王可會什麼妖法？」

  兔娘努力想了想，對這些事情看起來並不熟悉。

  「不曾聽說過，就知道它最近用了地上這妖物抓到不少妖怪吃了。」

  田不厲皺著眉頭，「你在這山中修行多少年，怎麼知道的這麼少？」

  兔娘覺得田不厲生氣了，委屈又膽小害怕的看著他。

  「恩公，我自從有了靈識和兔王在這山中修行後，就潛心修煉，只為成仙，對別的事情實在不知。」

  田不厲感覺很荒唐，「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成仙？」

  兔娘搖了搖頭，「成仙要度過千年劫難，我才百年不到的道行，距離成仙早著呢。」

  「兔王有一百三十年道行，這次死在了黑狼王手下，就是劫數使然，我幸得恩公相助才逃了這劫數，可以繼續修仙。」

  「如今這劫數還未過去，我們幾個小妖躲在恩公身下，恩公為我們擋住了劫數，我們幾個自是感激恩公的恩德，願意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田不厲聽到後，也就不和這些真情實意的妖怪客套了，再加上這裡也沒有外人，於是直接伸手摸著兔娘的身子。

  「好，以後好好報答我就行了。」

  本想直接睡下，可是又想到了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找上門的妖怪。

  「那個黑狼王上次為何沒有追我們呢？」

  田不厲有些想不明白。

  兔娘輕鬆道：「許是怕了恩公，我們妖怪都是躲著人走，恩公一來就打了它，它肯定害怕。」

  「我們這裡兔子和小獸都少的緊，狼多了會餓死。」

  「那黑狼王沒有嘍囉助陣，膽小如狗。」

  兔子還有膽子說狗嗎？

  田不厲覺得這兔娘並不是多聰明厲害的樣子，對這裡的情況也不熟悉。

  這五個女妖如今都是心甘情願的當做奴婢，要和她們溫存非常容易，現在就可以。

  可是自己出手相助兔娘，說到底也是因為她當時是個女人。

  自己淪落到這般田地，也是因為幫張霞二人出頭引來的災禍。

  兩次都不後悔，卻也應該冷靜一些了。

  這兔娘她自己都說了，是躲在我身下躲避災禍。

  災禍沒有消失，而是算在了我頭上。

  那黑狼王也不是吃素的妖怪，如今我得罪了它，難免會落得和兔王一樣的下場。

  為女人女妖出頭，可不是隨便就能做的事情。

  人類世界尚且會引來歹人報復，更不要說妖怪這裡了。

  我保護了這一窩兔子，那狼王沒有吃的定會記恨於我。

  倘若找上門來，這一窩兔子說不定立刻就跑了，我卻往哪裡跑去？

  色是刮骨刀。

  田不厲現在隨時可以要了這幾個妖女，但這幾日沒吃飽，沒睡好，整天擔驚受怕，現在身子需要養起來，不敢再荒廢自己的身子骨了。

  「我奔波了許多日，喝了酒吃了些果子也不解乏，這洞裡都有什麼吃的，有沒有順手的兵器，快帶我去看看。」

  田不厲飢餓難耐，尤其是在想到了危險事情後，食慾一下子就變強了不少。

  「洞裡藏的都是草料和蔬果，平常會拿一些壞了的釀酒，我等小妖每天吃兩次飯就可以，吃多了就要出去找吃的，遇到了狼王恐會丟了命。」

  兔娘和田不厲一同起身，說到吃食事情就有些小家子氣了，「要省著吃才好。」

  田不厲想吃肉了，想補補身子。

  這個時候忽然看到了地上礙事的大貝殼。

  「這東西想來也能吃吧？」

  貝殼有足球大小，實際上肉應該不多，但送到嘴邊的肉怎麼能放過？

  留著它也是麻煩，不如吃了看看！

  想到這裡，田不厲看了一下兔娘的小腿。

  兔娘的腿上有著細微的絨毛，但並不明顯。

  相比起旁邊站著的黃兔黑兔灰兔白兔，兔娘的雙腿顯得更為柔滑光澤，用讀書人的話來講，就是從愚昧走向開化，看著更順眼一些。

  「兔娘，你的腿好了嗎？」

  田不厲看著兔娘被貝殼咬住的小腿，看起來不像是中毒或者腐蝕的樣子，這玩意兒應該是無毒之物。

  兔娘答道：「恩公恕罪，奴家需要再休息半個月才能正常走動，這些日子若是有什麼差遣，儘管使喚這四個奴兒。」

  雖然感覺奴僕之類的感覺有點怪，但田不厲自己想了一下。

  我收了這五個兔子當奴僕，又不是占她們便宜了，是真的要幫著她們幾個弱小妖怪防著被那狼王吃掉。

  她們肯於我為奴，聽我話，我修煉和養身自是簡單一些，難道非要平輩交往，整天客客氣氣的不成？

  現在說是生死存亡之際也不為過，能更好更快的穩定下來比什麼都重要，可況自己也有久居的打算，又不想要寄人籬下，此時到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她們對我不客氣，對我防著，不肯留我在這裡住下，那我根本也不需要在這裡惹麻煩，去別處再找一個沒有妖怪的安身之地便是。

  田不厲做事果斷，也不那麼婆婆媽媽，直接看向四個兔妖女。

  「你們去尋些木柴，我要燒火做飯，吃了這個貝殼。」

  五個兔妖聽到後，迅速驚訝的看著田不厲。

  兔娘說道：「恩公，聽說人類都會御火的法術，恩公也會嗎？」

  田不厲笑著說：「生火的法子我會，避火御火的法子我可不會，你們妖怪難道還不會生火嗎？」

  五個兔妖明顯都不會生火。

  「不會，奴家也不怕火，就是看到也會躲開，恐燒了皮毛。」

  兔娘對於火的理解，就是危險的存在。

  和人類一樣，妖怪也不會主動觸碰這種能傷到自己的東西。

  「那就去找些木頭，生火做飯！」

  田不厲想吃飯了，吃飽肚子再說別的。

  這個時候灰兔黑兔四個小妖怪互相看了看，都互相往後躲著，又在往後躲著的同時把周圍的姐妹往前推。

  很快白毛白髮的白兔就被擠了出來，摔在了地上。

  「哎呦……」白兔發出一聲哀聲，趴在地上哀愁又害怕的低下了頭。

  田不厲迅速伸手將這個看起來光澤如藝術品一樣的白毛兔妖攙扶起來。

  「怎麼了？」

  黑兔子告狀說：「小妹膽小！不肯去外面撿柴火！」

  「沒有……」白兔少女低著頭，委屈的反駁，卻更顯得膽小了。

  田不厲這就明白了事情，現在外面有大狼狗在尋仇，幾個兔妖認為最強大的兔王都被那妖怪咬破肚子吃了，此時出去萬一遇到了妖怪，肯定會被咬死。

  大兔子被吃這件事情，對小兔子造成的影響很大，它們都不想去外面。

  田不厲主動承擔了這個家裡男主該做的事情，讓兔子去偵察惡狼，無疑是讓她們去送死。

  「莫怕，你們在洞中等著，我出去找點木頭，順便也看看附近的情況。」

  兔娘高興道：「多謝恩公！」

  田不厲忽然覺得自己付出的確實是有點多了。

  好在這些兔妖都很識趣，畢恭畢敬的順著自己，倘若不然依照自己的性子，真的不會做這種賣命的事情。

  即使如此，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沒事找事，攬下這麼一堆破事情。

  從山洞裡出去，田不厲看著地上幽暗潮濕的水潭，以及僅靠外面石頭縫隙一縷光照亮的亂石堆。

  「我要是此時走了該如何呢？」

  「依照我的本事，去找一個偏僻地方再住下也不難，何必與這些妖怪妖物為鄰？」

  「可是去那別處安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旁人怎麼會輕易相信外人，我去外面還是要卑躬屈膝的與人打交道，不如在這山林里逍遙自在，在這裡還有五個女妖陪伴使喚。」

  「那狼王不知道有多厲害，我恐怕不是對手，但我要是一走了之，這孤兒寡母恐怕就要葬身狼腹了。」

  「算了，拼一拼吧。」

  「這陣子要勤奮修煉，等解決了狼妖后，我也要回去燕雀城再看看，倘若那福遠鏢局的人與豆娘為難，我定饒不了他們！」

  「福遠鏢局人多勢眾，黑狼王實力高強，如今只有儘快修煉武功道行，才能迎刃而解！」

  「不過說起來，還是豆娘那邊更優先一些，先生中了案首，以後肯定會中舉，鏢局的人肯定不敢找她們麻煩。」

  「但是不怕一萬，也怕萬一，不親自去看看，我總放心不下。」

  田不厲忽然想要回家看看了，自己雖然殺了人，但也這不是大事情，鏢局還沒有本事讓全城都通緝自己。

  當初一衝動就打了人，卻忘記了豆娘和張霞她們的安危。

  「唉……」田不厲嘆了口氣，「婆婆媽媽的算是什麼？想走就走，想去就去，待我吃飽喝足休息好了，就回去看看，此番事情要怪就怪那些狗腿欺人太甚。」

  「我是幫了張霞她們，替她們受了罪，一切責任都在福遠鏢局！！」

  「洞中兔子好好躲著就是，可恨的福遠鏢局，豆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一起償命！」

  田不厲開始尋找木柴和石頭，先吃飽肚子，別的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