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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哪怕掙爛翅膀。

2024-09-17 07:01:01 作者: 雨又瀟瀟
  若眠還是躲著祁聿懷,即便賤命一條,橫豎不願爛在男人手裡。

  那種事情,爺們家向來無所謂,高門男主子就更沒什麼可顧忌的。

  女子卻不同,最怕的當屬鬧大了肚子。

  說起這個,上回自觀里回來,她一心應付惠夫人和徐嬤嬤,隨後便全然沉浸在重生的激動里,都忘了跟徐嬤嬤討副避子藥。

  待想起來,都過去好幾日了。

  只好安慰自己,不會那麼倒霉,只要不日日去試,哪有那麼準的?

  況且她自來了癸水,日子就時時推遲,她老子娘也是如此,一直到出府嫁人,吃了好些藥調理才懷上她。

  若眠這會兒有點反應過來為何早先她娘不願給她熬藥了,窮是一回事,為她做丫鬟考慮,或許也是有的。

  又一個恍恍惚惚一如昨日的午後,女主子們睡覺的睡覺,做針線的做針線,丫鬟婆子閒著也是閒著,摸牌走棋解連環,若眠卻一人兀自躺在南花牆下打盹兒。

  這幾日和她們摸牌賭錢輸了不少,若眠正感懷傷秋呢,任誰叫也不理,白借錢也不理。

  望著被四面屋檐圍起來的蒼穹,她低聲朝廊檐下金絲籠內的鳥兒雀兒暗暗道:「飛啊,哪怕掙爛翅膀,也只管飛出去。

  你看那天,多藍多清。

  是了,倒忘了屋檐遮著,你們的小眼睛看不見。

  苦中作樂,說的就是你們,就知道撲騰兩下翅膀歡叫兩聲哄主子開心,對嗟來之食感恩戴德。

  其實在他們眼裡,你們可不就是畜生麼。」

  罵的不是旁人,不過是在嫌自己窩囊。

  日子一晃,府上又開始忙碌起來。

  惠夫人的壽辰要來了,以往只單府里熱鬧,別家無非送禮討賞。

  但今年不同,惠夫人母家送信要來祝壽,迢迢趕來,少不得要住到年關。

  空院子的打掃和添置自然就落在若眠這些惠夫人院裡的丫鬟肩上。

  忙起來只一點好,沒功夫顧影自憐,時而一回偏房,倒頭就睡了。

  初八這日,筵席擺在老太太院裡的戲樓內,魚肉精饌流水一般端至各位主子身前的紫檀木高案上。

  老太太看了一會兒戲便乏了,由幾個大丫鬟並嬤嬤攙回了房歇著去了。

  祁盛素來不愛聽戲,卻強撐到現在,若非惠夫人娘家人在西樓上坐著,他只怕也早借公務之由溜走了。

  惠夫人看在眼裡。

  若眠等丫鬟始終在旁小心服侍著,不敢懈怠。

  就在祁盛鬱悶不已之際,惠侯玉款款來拜,「姑父,姑母,這老戲腔調聽了多少年了,還不膩麼,小侄帶了新盛的戲班過來,想獻給姑父姑母瞧瞧。」

  惠夫人含笑道:「早看你躍躍欲試,何不早說?非得等老祖宗乏了你才過來賣弄?」

  惠侯玉生的倜儻風流,舉止又盡顯儒雅氣度,跟前一站,好幾個小丫鬟飛紅了臉。

  他卻全然未覺,只周全道:「姑母有所不知,這新戲比老戲鬧騰不知多少,我素知老祖宗經不起折騰,故而等到現在。」

  惠夫人欣慰地頷了頷首,斜眼睨向祁盛。


  「我是不怕折騰,你姑母也喜歡,就看看你大老遠扯來的戲班子有什麼花樣好了。」

  祁盛准了,惠侯玉只管撒開膀子招呼戲班子,一時戲台上風雲驟變,真演起來,果然是叫不出什麼戲腔和情節,只顧熱鬧。

  時而唱著就噴了火,時而打著就變出了蟒蛇,所有角色只一味討笑。

  祁盛起先眉頭緊蹙,不覺就被四下的笑聲揉開了眉眼。

  只說惠夫人喜歡,他就沒理由不高興。

  也虧得這惠侯玉有心,不然一早拿出來,只怕要給祁盛老娘嚇得死過去。

  戲樓里登時熱鬧得鼎沸,一番又一番,著實笑疼了眾人的肚子。

  也有了慶壽的意思。

  演著演著,一丑角過來邀惠夫人上台,惠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敢,連連擺手。

  可那丑角不依,台上只管演著,他總是不走。

  無法,徐嬤嬤心生一計,把覓春推了出去,覓春的手剛碰到丑角的胳膊,台上蟒蛇吐了吐信子,嚇得她癱軟在地,無論如何也走不動了。

  徐嬤嬤暗暗翻了個白眼,一回身,眾丫鬟躲得老遠,只剩若眠還規規矩矩站在惠夫人身後。

  「去。」

  若眠得了惠夫人准許的眼色,這才敢上台。

  起先也很無措,不知拉她上來做什麼,漸在台上戲子的擺弄下省得了,她成了蟒蛇掛纏盤繞的樹樁子。


  直至祝詞唱完,濃霧乍起,若眠感到手心憑空多了個沉甸甸的物什。

  待視線清明,纏在她身上的一條巨蟒變成了兩條金蟒,頻頻對金桃吐信子,可不顯著金桃是它們變出來的麼。

  拍案叫絕聲頓起。

  在丑角的示意下,若眠一步步來到台邊,金蟒乖乖從她身上溜了下去,絕不爬出戲台邊緣。

  若眠走下戲台,如釋重負地來到惠夫人身邊,將適才變出的金蟠桃放在惠夫人的高案上。

  惠夫人笑望著若眠,靜靜不語。

  看來她想得不錯,這丫頭著實和去清陽觀之前有了天壤之別。

  面對碗粗的三丈長巨蟒竟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換作旁人,沒當場嚇死也要雞飛狗跳儀態盡失了。

  可若眠呢,兩隻手還能穩穩拿住沉甸甸的金蟠桃,仿若無事之人。

  如此的臨危不亂泰然自若。

  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子忽然有了這等膽量,只怕再不好拿捏了。

  「姑母可還喜歡?」惠侯玉又過來送上另一隻金蟠桃。

  惠夫人嗔他,「你膽子也太大了,此前可看過麼?就拿來嚇唬我?」

  實則面帶溫厚的笑意,毫無責色。

  「侄兒路上解悶看過一回,當下嘆為觀止,立時不管砸多少銀錢都要請來為姑母祝壽。」

  惠夫人嘆道:「竟不是府里養的?」

  惠侯玉搖頭,「不是,班主是個自在人,無論多少銀錢都不肯住府,說要演遍大江南北,走遍萬里江山呢。」

  若眠聽了,心中激盪不已。

  台上那些戲子,多與她年歲相仿,她本以為他們也是籠中的鳥雀呢,誰知人家竟是能撲棱翅膀翱翔起飛的。

  「這個小丫鬟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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