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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街面小賊

2024-09-12 07:37:25 作者: 墨二十一
  華燈初上,小縣靜謐。

  陳三兩倚靠在柳樹旁邊,小酌著葫中烈酒,安靜思索著喚醒鄉民之法。

  這時,一道輕微的破空聲突然響在耳邊,他本以為又是刺客來襲,卻又感到腰間一輕,再低頭一瞧,腰上那枚雕花玉佩竟已不翼而飛,只留下了一根空蕩蕩的絲帶。

  「我靠!」

  任誰能想到,他堂堂一個武道高手,且還是江流的一縣之主,竟被一小賊給竊了玉佩,這簡直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而且那枚玉佩意義非凡,上面刻著一個「婉」字,乃是將來能與舅舅一家相認的憑證,而這也正是母親此生最大的遺憾。

  追。

  必須得追。

  今兒不拿住那賊子,再揍他個七葷八素,實在是難消陳三兩的心頭鬱悶。

  空蕩蕩的街面上,那小賊逃竄的身影分外清楚,雖然腳步接著急轉進了一旁的巷子裡,但也難逃陳三兩追蹤的雙眸。

  他就地一跺,直接凌空飛起,輕盈的身法如迅雷一般疾馳而去,小巷幽深曲折,但在他的輕功之下如履平地。

  小賊大驚失色,慌忙逃匿。

  她的身法雖也算敏銳,不過在陳三兩面前,僅是彷如一隻矯捷的老鼠罷了。

  兩人一逃一追,穿過了幾條陋巷,躍過了幾座矮牆,眼看著就要手到擒拿,小賊慌不擇路,竟一頭鑽進了一家隱蔽的勾欄院裡。

  陳三兩登時止步。

  寬闊的院門上掛著兩盞紅彤彤的花燈,若不是燈皮上寫著「百花苑」三字,還以為是哪家的鄉民在操辦著喜事。

  老鴇見有貴客臨門,立馬花枝招展地迎了上來,滿臉諂媚地喜道:「哎呦呦,這是哪家的公子哥呦,長得真俊俏,快些進來進來,我家的春紅和柳綠可是咱這江流縣裡首屈一指的美人呦。」

  陳三兩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可對勾欄院裡的姑娘不感興趣。

  「人呢?」他問。

  「什麼人?」老鴇明知故問。

  「一個街面小賊!」

  「哎呦我的公子爺,哪有什麼街面小賊,我這院裡只有賣身的姑娘……」

  陳三兩不跟她扯皮,伸手一把鉗住她的脖子,像提溜小雞仔一般扔出了門外,然後大步走進了院子裡。

  小院收拾的很別致,四周高牆環繞,排著一間間的小廂房,房門上掛著珠簾垂著紅紗,側耳傾聽,還能聽到裡面正傳出一陣陣激昂頓挫的聲響。

  此時若是平常人,只怕已要知難而退了,畢竟貿然打擾男女寫「昆」字之事,實在是有些唐突冒昧。

  然而,陳三兩就不算是一個「平常人」,他徑直走向第一間廂房,撩起衣擺,用盡力氣,一個大腳就踹了過去。

  「砰」的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碩大的聲響將房樑上的塵土都震得簌簌飛落,更把床頭上正忙碌的一對男女震驚在了當場。

  陳三兩也不搭理他們,自顧自地進屋搜尋,衣櫃裡,澡盆後,桌椅旁,床底下,甚至連床上的被褥都掀起探查了一番。

  那對男女都懵了,赤身裸體的一動也不敢動。

  陳三兩瞧著實在礙眼,勸道:「兄台,拇指大小的玩意,以後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好吧,那玩不玩的有啥用?」


  「……」

  男子當場被羞臊得淚如雨下。

  陳三兩晦氣地甩了甩衣袖,轉身走出門口,又向第二間廂房尋去。

  砰!

  砰!

  砰!

  隨著一間間廂房被接連踹開,整個勾欄院頓時亂作一團。

  男人叫,女人嚎,不時還有幾個光腚老爺們被嚇得滿屋跑,更有幾個偷腥的相公,還以為是家裡的婆娘帶人來捉姦,直接裸著身子奪門狂逃,驚得街上的路人無不目瞪口呆。

  「呔,哪家的混球,竟敢來我孫家的地盤鬧事,不想活了不成!」

  看家的護院頭子一聲斷喝,領著幾個持著棍棒的壯漢,凶神惡煞地圍攏上來,正如他所說的,這裡是城西孫家的地盤,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此地鬧事。

  陳三兩回頭,嘴角蹦出一字:「滾!」

  護院頭子大惱,揮手喝令:「小的們,給我弄死他!」

  幾個壯漢當即出手,棍棒夾雜著勁風,紛紛呼嘯著打向陳三兩,生猛的力道,似乎全然不把一條性命放在眼中。

  鋥!

  銀劍出鞘,聲如龍吟。


  長劍橫掃,迅如疾風。

  一劍,棍棒俱斷,二劍,髮髻亂了一地,三劍還未使出,幾個壯漢便已齊刷刷地跪成了一片。

  一瞬能斬斷頭頂髮髻,便能一瞬斬落頭顱。

  眾人不傻,這是一個高手!

  護院頭子當場沒了脾氣,識趣的雙手抱頭跪在地上,滿臉諂媚,已然沒有了一點剛剛的囂張跋扈。

  陳三兩冷哼一聲,繼續踹門。

  今兒何止是一個區區的孫家,就是「江流一霸」的南榮世家在此,也休得阻撓他去尋那個偷竊他玉佩的小賊。

  砰!

  砰!

  砰!

  又是男人叫,女人嚎,光著屁股的老男人滿屋跑。

  陳三兩一間一間的搜索,直至尋到一個瘦小的少年郎,驚慌失措地躲藏在某間廂房的床底下。

  他持劍冷喝:「出來!」

  少年郎見已無路可逃,只得抖著顫慄的小身體,戰戰兢兢的從床底下爬了出來,手中還緊握著那枚竊偷的雕花玉佩。

  房內寂靜,落針可聞。


  他怯生生地站在床邊,一身破衣爛衫,滿面污垢,亂蓬蓬的長髮隨意地散在臉上,只露著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里閃爍著惶恐不安。

  陳三兩二話不說,揮拳便要打。

  少年郎立馬躺在地上縮成一團,夾襠,抱頭,身法嫻熟,看來是平日間沒少挨打,已然學會了最抗打的姿勢。

  陳三兩的拳頭卻停在了半空。

  看他模樣,也就是十六七歲上下,細想起來,若非是受生活所迫,又怎會誤入歧途淪做小賊,回想陳三兩十六歲的那年,就曾因紈絝醉酒而鑄就大錯,將心比心,一時忍不住多了幾分惻隱之心。

  「怎麼,還不打?」

  少年郎見他不動手,倒還催促起來。

  陳三兩不禁被逗得嘴角一翹,緩緩地收起了拳頭,出聲問道:「你甚名誰,年方幾何,哪裡人氏,詳細道與我說來,我便不打你。」

  「你唬我啊。」

  「吾從不妄語。」

  少年郎端詳了一會兒,且瞧陳三兩氣質斐然不似俗人,這才坐起身子回道:「我姓唐,名小芊,今年一十六歲,世居江流縣,還有何要問的?」

  「老千的『千』嗎?」

  「不,芳草芊芊的『芊』。」

  陳三兩笑了,道:「蚤是傷春夢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你爹娘咋給你取了個女子的名字。」

  唐小芊無言地翻了翻白眼,悄悄地挺直了胸脯,似乎想要證明一下她的性別,可惜她胸口的部位還尚未發育成熟,此刻隔著衣衫愣是完全看不出來一點。


  陳三兩也只看她長得眉清目秀,根本沒斟酌她的性別,依然錯把她當做一個少年問道:「你才舞象之年,怎就淪落為小賊?」

  唐小芊黯然回道:「我家中父母早亡,我又無知己親戚,平日無以果腹,若不以盜竊為生又能去干何營生?」

  陳三兩問:「那你今兒收成如何?」

  唐小芊吸了吸鼻腔,沮喪回道:「今兒就偷了一個玉佩,還被公子爺你給逮住了,按照街面行規,物歸原主,我也任打任罰。」

  說著話,她將雕花玉佩奉在掌中,然後靜等處置。

  陳三兩伸手拿過玉佩塞回腰間,沉思片刻,忽的說道:「我初入江流,諸事不熟,我看你機靈巧變,不妨跟著我混,我保你不再風餐露宿,保你餐餐有酒有肉,你可願意?」

  「啊?」

  唐小芊瞬間瞪大了眼眸。

  她完全無法相信,這才僅相見了一面而已,面前這位器宇軒昂的公子爺,不僅沒有暴打她一頓,竟還給她開出了一份極為優厚的條件,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的好事?

  陳三兩也不等她回復,轉身即走。

  勾欄院裡的老鴇和護院頭子,哪裡還敢再惹這個煞星,一個個臉上堆著諂媚的假笑,畢恭畢敬地目送他瀟灑離去。

  夜空,繁星似錦。

  陳三兩漫步在衙前街頭,肩扛著長劍,像一個放蕩不羈的浪子,臉色不急不躁,輕鬆寫意,似乎已將所有一切囊括在胸。

  果然沒過一刻鐘,唐小芊就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不知公子爺如何稱呼?」她問。


  「陳三兩。」

  聽到這個名字,唐小芊大吃一驚,追問道:「莫非你就是新上任的縣主大人?聽說你赴任第一日就斬了南榮世家的狗,還一劍嚇尿了南榮長公子?」

  「不錯。」

  「好,那我跟你!」

  「啊?」

  聽到這斬釘截鐵的回答,倒讓陳三兩詫異了。

  試問江流縣中哪個不知南榮世家乃是「江流一霸」,得罪他家就如同惹了閻王爺,說不定哪天就被下了催命符,而且在陳三兩上任之前,更是已有五任縣主接連橫死,如此兇險的未來,怎會還有人願意膽敢跟隨他?

  「難道你不怕死嗎?」陳三兩問她。

  唐小芊默默地攥緊了拳頭,沉聲道:「不瞞公子爺,我爹娘就是被南榮世家給活活打死的,當年若非是我跳河逃生,只怕早已當了地府里的孤魂野鬼,此生我誓與南榮世家不共戴天!」

  陳三兩凝視她的雙眸,瞧著她倔強地抹掉眼角的水霧,微微頷首讚許,溫聲安慰道:「放心,不出幾月,我定會讓你親手覆滅整座南榮世家!」

  「當真嗎?」

  「真!」

  聽到這句鏗鏘有力的回答,唐小芊心悅誠服,納頭叩拜。

  安靜的街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回了江流縣衙,因唐小芊沒有固定居所,便跟著陳三兩一同住在了縣衙後院。

  這一夜,唐小芊詳細介紹了江流縣裡的風土人情,還有縣內各家士族的隱秘資訊,無論是趙、錢、孫、李,還是周、吳、鄭、王,就連各家曾討過幾房小妾,她都如數家珍的詳細道盡。

  陳三兩仔細傾聽著,心底默默地作著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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