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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伊人雙去

2024-09-12 07:40:07 作者: 墨二十一
  三兩我君,見字如晤。

  蘇若已走,望君莫怨。

  與君金風玉露一相逢,已勝卻人間無數,此生不悔,永存心間,本想執君之手與君偕老,奈何天意弄人,蘇若只得不告而別。

  少司乃大夏王族,蘇家為柱國世家,兩家聯姻,才能穩固朝政平衡。

  可憐蘇若生為蘇家嫡女,不得不要擔此重任,若是真悔婚嫁與你,必惹得蘇家柱國震怒,也必觸犯少司王族之龍威。

  蘇若死不足惜,可是君有何罪?

  君素有鯤鵬之志,腹有錦繡山川,只待時日,必可名震華夏,龍御九州。

  蘇若蒲柳之姿,已幸得君之寵幸,此生已心滿意足,又怎能再連累君去亡命天涯?

  此去成婚,君大可安心。

  少司琅有龍陽之好,天下盡知,蘇若必不會受其辱,也必為君保留清白之軀,若有緣再見,任由君來查驗。

  我妹蘇衿,國色無雙,望君好生待她,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另:

  若它日誕下麟子,必捷報相傳。

  勿念,勿念。

  ……

  短短一紙信箋,卻仿若重達千鈞。

  陳三兩捧在手中,十指微顫,神情愫動,淚水一瞬間濕了眼眶。

  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青麓山巔,蘇若沖他輕聲哀嘆:「陳三兩,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主,一個陳家的棄子,憑什麼讓蘇家為你悔婚,又拿什麼與少司王族抗衡?你還是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傻瓜!」

  原來,終是他誤會了蘇若的情意。

  陳三兩將信箋塞在懷中,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閨房,躍圍牆,騎快馬,風馳電掣般向著城外渡口奔去。

  他要尋回蘇若。

  哪怕因此而觸怒了少司王族,他也決意在所不惜!

  人生在世多不如意,若事事皆都權衡利弊,豈不只是一具世間玩偶,為何不能率性而為,焉何不敢忤逆天意!

  馬兒在寒風中嘶鳴,似也能體會到他的心境,四蹄奔騰如飛,猶如流星趕月,不消一刻鐘的時間,就疾馳趕至了渡口。

  一條青嵐江,波瀾壯闊。

  陳三兩躍下馬背,四處尋覓蘇若的身影,可是整條水波粼粼的江面上,卻是不見一條接親的樓船畫舫。

  他慢慢佇立在江邊,望著滔滔江水失神。

  竟然還是來晚了一步,樓船已起航,將沿江一路北上,直達數千里之外的京都,即使此刻再僱船去追趕,恐怕也難以再追得上了。

  此去一別,便是經年,再相見時,亦不知該是何年何月。

  陳三兩突然委屈的想哭,極目遠眺著前方幽深的江面,扯著哭腔高聲吶喊:「蘇若!蘇若!蘇若!」

  一遍又一遍,連綿不絕。


  寬闊的瀾滄江上,一艘富麗堂皇的樓船逆流而上,張著帆,劃著名槳,乘風破浪,蘇若穿著一襲華貴的鳳冠霞帔,坐在船艙房內黯然傷神。

  或許是心有靈犀,她忽的心弦一顫,慌忙奔向了甲板。

  寂靜夜空下,她手扶舷牆,閉目側耳傾聽。

  徐徐的江風拂過耳沿,似乎承載著一個魂牽夢繞的聲音,在對她輕聲呼喚:「蘇若……蘇若……蘇若……」

  蘇若禁不住潸然淚下,「三兩,是你嗎?」

  她用力地向船外探著身子,只求能與他再近一分,可惜樓船越駛越遠,最後一點聲音也漸漸消散在了寒風中。

  「三兩,對不起,莫要怨我……」

  蘇若無力地癱倒在地,手扶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已然悄悄哭得淚流滿面。

  此去一別,山高水長,望君安康,後會有期……

  ……

  黎明破曉,江風拂面。

  整整一夜,陳三兩一直呆坐在渡口,雙眼無神地眺望著青嵐江面,就像是一個失魂落魄的枯骨老朽。

  白姑娘坐著馬車緩緩而至,將一件灰色大氅輕披在他的肩頭。

  「大小姐走了?」

  「嗯。」


  「說說吧,你倆何事?」

  「沒事。」

  「切,誰信。」

  陳三兩站起身來,翻身躍上馬背,接著伸手一抄,又將白姑娘攬上了馬鞍,輕夾馬肚,馬兒聽話的徐徐前行。

  街巷安靜,路人稀少。

  陳三兩一路靜默無聲,只是緊緊摟著白姑娘,把臉深深埋在她的秀髮中,像一個心靈受傷的遊子,在尋求著知己親人的撫慰。

  白姑娘輕聲一嘆,本還想著苛責兩句,可見他這副沮喪模樣,終也沒忍心再多說什麼,駕著韁繩,帶他返回了白狐樓。

  小廝端來一碗薑湯,陳三兩「咕咚咕咚」喝下肚,這才煥發了點精氣神。

  白姑娘手拄著臉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陳三兩知她想打聽什麼,也便不再藏私,將與蘇若經歷的種種諸事一一悉數告知,就像講述著一出跌宕起伏的折子戲。

  從智關考核初見,到青麓山巔彼此傾心,然後,深淵谷底初嘗禁果,葬龍台奇遇殭屍群,封禪祭壇拜九鼎得玉圭,為求天命之子放浪形骸,最後星夜兼程趕回府城,幫助陳三兩贏下招親榜……

  這一樁樁,一幕幕,讓人刻骨銘心。

  白姑娘聽得小嘴微張,還極不確信地插話問了一聲:「你倆當真在封禪祭壇上還辦了那事?」

  陳三兩尷尬地點點頭。

  白姑娘嘖嘖贊道:「你倆玩得是真花哨呀!」


  「……」

  可惜蘇若最終沒有兌現她的承諾,而是悄悄地不辭而別,甚至還刻意提前坐上了樓船,趕往了京都去完成她的大婚,只留下了薄薄一紙信箋,還有一個失魂落魄的陳三兩。

  相識是唯美的,但結局卻是殘酷的。

  陳三兩的滿腹委屈只能憋在心裡,縱使他是個情場浪子,可是浪子一旦動了情,也跟俗人一模一樣。

  白姑娘又要過那紙信箋,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

  她既感於蘇若的至情,也不禁同情她的無奈,可憐了這麼一個敢愛敢恨的奇女子,卻要此生被深鎖於王宮內院,讓人謂然可惜。

  然而,當讀至最後一句話時,白姑娘的雙眸卻是變得閃亮,接著神情一換,興奮問道:「陳大俠,若等它日真誕下麟子,是你的還是少司琅的?」

  陳三兩瞪她一眼,道:「那還用問?自然是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那少司琅又不好女色,怎可能會強逼蘇若來圓房。」

  白姑娘卻搖頭道:「不,必須是少司琅的!」

  陳三兩聞聽這話,眼中略有幾分慍怒。

  白姑娘見他惱了,趕緊解釋道:「陳大俠,你想呀,若隨你姓『陳』,此生頂多承繼一府或一郡之地,但若姓『少司』,便是當今國主之王孫,未來將有機會承繼一國之主,豈不更好?」

  陳三兩搖頭道:「此乃篡國之舉,會誅九族的,你不怕?」

  白姑娘笑道:「你我又不是忠君愛國之主,怕這作甚,若你不喜『少司』這姓,大不了我這肚子借你生個姓陳的便是了,現在有幸博一博國主之位,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三兩依舊搖頭不允。

  白姑娘也不管他,兀自收拾起了行囊,尤其是陳三兩那柄折斷的青霜軟劍,她更是小心翼翼收在包裹里。


  陳三兩問:「此劍已斷,你還拿它作甚?」

  白姑娘嬉嘻笑道:「劍雖斷,可情未斷呀,我不拿它作憑證,你那小情人怎會信我,若沒我在她身邊幫趁著,她可擺不平少司琅。」

  「你還真去呀!」

  「誰跟你說誆話,說去便去,不然恐遲了,就跟不上接親的樓船了,話說你這輩子睡了那麼多女人,還就這蘇家姐妹睡得值,當然,老娘也不賴!」

  「……」

  陳三兩滿臉無奈,見勸不住她,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雖說此舉聽起來著實有些荒誕不經,但至少在爾虞我詐的皇宮內院裡,有白姑娘這個小狐狸來出謀劃策,蘇若這個王子妃也能當的安全一些。

  ……

  青嵐江畔,折柳惜別。

  白姑娘雇了條商船,領著幾個僕從,著急要去追趕接親的樓船。

  臨行前,白姑娘一邊抽泣著鼻頭,一邊諄諄叮囑道:「我的小冤家,待我走後,你且好生照顧自己,儘量少捅些婁子,上游府的班底我都已交代好了,你可以隨時調用。」

  「好。」

  「若你實在不喜賣笑這一行,把白狐樓關掉也無妨,只是我那樓里的女子都是苦命人,切記幫她們尋個好婆家,反正你那裡又不缺山匪大兵,貞操什麼的應該不在乎。」

  「好,記下了。」

  「柳雲姑娘我也給你留下了,那妮子十分聰明,尤擅商鋪經營,尋個機會讓你那小弟收了他,讓她專心幫你拓展商道。」


  「好,放心吧。」

  「還有廣陵府煙花街上的淨心和尚,雖然已出家為僧,但足智多謀,你若想攻下廣陵府,記得提前將他收入麾下,幫你出謀劃策……」

  「知道了。」

  她又絮絮叨叨了一會兒,話里話外無不透著對陳三兩的牽掛。

  陳三兩也是滿眼不舍,便又勸道:「白丫頭,不如打消了念頭,繼續陪我留在上游府可好?我再尋個機會,也把蘇若接回來,咱們三個成婚。」

  白姑娘哂道:「少瞎扯!」

  接著她轉身一步躍上了船板,然後扶著舷牆用力地揮著手,嘴中還在囑咐道:「我說的話,你可莫要忘了呀,最多十個月,我在京都等著你!」

  陳三兩高聲回道:「放心,忘不了!」

  夕陽下,商船揚帆起航,在兩人的揮手中慢慢駛離了渡口,直至在陳三兩的目送下,逐漸消失在了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唉……」

  同一天送別兩女,讓陳三兩禁不住滿懷惆悵。

  他駕馬緩緩駛離渡口,接著隨意地尋了一家酒肆,先灌了一肚兒烈酒,然後才踏著夕陽餘暉,騎著馬兒慢慢悠悠地離去……

  伊人去,空悲歡。

  城南以南不再藍,城北以北不再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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