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便」之家

  天空下。

  院子裡。

  棗樹前，兩人。

  加上戴明，三人把眼都投在棗樹上。

  柳不一抬手抹了抹頭頂中分的短髮，使之更顯中分後，撅起屁股在棗樹幹上蹭了蹭，嘴裡輕聲念：「不三，開門，呔。」

  念完，棗樹幹正中裂開一個小指大的冒著青光的口子。

  柳不一撅起屁股湊上口子，身影忽然不見。

  柳一學之，撅起屁股，剛想把屁股湊上去，忽然停住，轉身看了呆立一旁的戴明一眼，張嘴說話：「我進去後，你再進來，學老闆那樣。」

  說完，屁股湊上去，身影也忽然不見。

  戴明見此驚異一幕，已沒有了太多感覺。只覺人們瘋的厲害，進自己的加工坊還要搞個用屁股蹭樹幹的噁心儀式出來。

  抬頭望了望愈發明亮的天，轉身看了看院子裡靜靜躺著的白色自行車和酒瓶、那朵孤獨的玫瑰花後。他把腳走到棗樹前，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那個裂出的口子。

  並無特別的，很尋常的一個冒著淡淡青光的口子。

  最後學著柳不一那樣，撅起屁股湊上那個口子。屁股挨著口子的當下，只覺菊花一緊，有股吸力從莫名里來，把自己吸到了一個莫名空間裡——

  這是一間雜貨鋪，與之前的雜貨鋪幾乎一摸一樣的雜貨鋪。不同的是，貨架上擺著的不再是人們所需的日用品。而是一些模型：兵器、住所、高山、流水、樹、蟲、魚、鳥……

  看完此間布局事物後，戴明忽然想哭。

  不知為什麼。

  他哭了。

  嚎啕大哭。

  站在一座海島模型前俯身觀望的柳一詫異回頭，看向戴明。又轉頭看向拿著一座公寓模型坐在玻璃櫃檯前擺弄的柳不一，張嘴說話：「你幹啥了？把他弄哭幹啥？」

  柳不一正用一把小鑷子小心的把一台電腦安放在公寓裡。擺弄好了後，才抬頭望著天花板淡淡張嘴：「不三，不要哭，也不要笑，要平靜的活下去。」

  不一會兒，從天花板上響起一聲木板抽動的聲音。隨著聲音過去，木質天花板上突然空出一塊缺口，從缺口處探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

  嚎啕大哭的戴明循聲抬頭望去，只見是一個兩歲出頭的男童。兩人眼神相視，男童忽然趴在那個缺口邊稚聲大叫「不要！」，隨後哇哇大哭。

  邊哭，邊把自己的小腳探出缺口。待赤溜溜的身子全然在外後，扒拉在缺口上的小手才鬆開，飄在空中。

  或是覺得有人同哭有伴，男童不由飛向嚎啕大哭的戴明。

  淚眼婆娑的戴明自然伸手抱住飛來的男童，兩人相擁大哭。

  柳一拿起那座海島模型，張嘴問：「這個海島是什麼情況？怎麼賣的？」

  柳不一用一把小鑷子小心的把一個馬桶安放在公寓模型里。擺弄好了後，才張嘴淡淡說話：「好眼光，它是這裡唯一一件乙級德器，耗費了老子足足五個月才打造出來。可一定程度防禦『世界』、各類能量的監視、攻擊。裡面我還放了很多小電影、遊戲、書籍、煙、酒、擬真美人……總之，虛幻世界裡有的美好，裡面基本都有。是個玩樂等死的絕好地方。能量方面，需要至少丙級NPC修士每天消耗一個基本單位的NPC之力維繫。賣價八個億，不議價。」

  「你在裡面試過？可有用處？」柳一冒著青光眼把手上的海島翻來覆去的看來看去，眼睛愈看愈大，臉上冒出了快樂的笑，愈笑愈快樂。

  許是哭累了，男童不再哭，瞪著一雙淚眼朦朧的大眼望著眼前男人。

  戴明似覺一個人獨哭也無甚意思，張著一雙淚眼婆娑的眼低頭望著懷內男童精緻的不像真的的嬌嫩白臉。

  兩人忽然相視一笑。

  男童哇哇大笑。

  戴明似被其勾引了內心快樂回憶，伴著他快樂大笑。

  「沒甚麼用處，至少於我是沒甚麼用處。在虛假世界裡的虛假世界裡，不能讓我得到更多對生命的感悟。」柳不一說完，張開雙手在公寓周圍抹了一圈，又張嘴吐了一聲「完工」。

  然後站起來從戴明懷裡抽出仍哇哇大笑的男童，丟向空中，任其自由飛翔。

  男童仍笑著，飛來飛去。

  戴明不笑了，望著手中像一坨大便的公寓模型，心情沉重。

  「你賣的太貴了。如果一個億，我其實會認真考慮一下的。」柳一戀戀不捨的放下海島模型，開口說話。

  「你他媽去死吧，滾！老子的手藝就值這個價，還是看在你是老朋友的面子才八個億，若是別人，別人連面子都沒有，你看老子賣不賣？」柳不一平淡的走來，抬腿狠狠踹了一腳柳一屁股，又走回櫃檯前擺弄起一個奧特曼模型，不再說話。

  柳一冒著青光眼貪戀的望著海島模型，抹了把嘴角的水，狠心轉眼不再看。拉著心情沉重呆立的戴明走到一個美人魚的模型前，伸手摸在其貝殼做的右胸胸罩上。隨後，兩人不見身影。

  天仍白晝。

  陽光燦爛。

  無風。

  溫度三十八。

  喧囂依舊。

  暫無事於塵世里蹉跎。兩人決定回白雲門。

  戴明手托一坨「大便」，忍著他人眼光與柳一坐了公交，擠了摩的。兩人再爬了山，終又至一清山之巔，「這是一塊石頭」上。

  時已至下午二時二十二分二十二秒。

  一路無話。

  一路心情沉重的戴明終於開口說了話：「為什麼我住的屋子像一坨大便？還熱乎的那種。」

  「兩萬塊錢，能買一件不入品德器已是我有面子在老闆那裡。你怎能要求更多呢？」柳一心情沉重的開口，抽出一支香菸為自己點燃。他還在為「海島」內的擬真美人不能為自己所有而難過。

  「那這個形狀是你，還是老闆的想法？為啥不問過我這個主人？」戴明心情沉重的把「大便」放在自己頭上，空出手抽出一支香菸為自己點燃，吸了一口，才悲傷的張嘴問。

  「我只丟了兩萬給他，說了房屋的內部要求。外部形象的要求你當時沒說，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重要。他問時，我就說了任他發揮。平常他研究些佛理自證，可能覺得形象終是虛幻，大便乃虛幻世界裡的污穢實質表現之一。用此形象來住人，可能能讓屋主有別樣的清明感悟罷。」

  柳一說著，把指間抽完的菸頭丟了，神色悲傷的望著山下遠處的高樓大廈，再隨手不知從哪裡抽出一一件黑色雨衣丟給戴明。

  戴明接過雨衣，沉默的把頭上的「大便」抓在手裡，抬眼轉身望了望山巔四遭沉默的風景，走到「一」前，躺了進去。

  戴明心情沉重的抱著懷裡的「大便」，望著蓋在身上、面上的黑色雨衣，運出NPC之力後，嘴念：「土豆開門，呔。」

  再遭曾經那幕，他飄啊飄，飄來了一片草地。

  這次未見螢火蟲。未見別語云師姐。

  起風了。

  一望無際的翠草那頭，那個「紫豬」依舊。

  陽光燦爛。

  溫度二十八。

  戴明心情沉重的背著「紫豬」方向，踩過無數翠草，路過桃樹林，來到棗樹林，沉默看過仍坐棗樹上、自家屋前院裡向自己快樂喊「師弟，你覺得我瘋了嗎」的任願虛師兄。手中托著「大便」，來到小溪依舊，以後安家的地方。

  擇了個棗樹林邊緣，小溪旁的空地，戴明小心的把「大便」放置在八十六根翠草上。

  低頭看著「大便」，看了許久。

  他忽然俯身低頭閉眼，深情的輕輕吻了吻「大便」頂端，張嘴說：「志向是歡樂，變身。」

  「大便」變大了，變得比戴明還要大，占地十幾平。

  隨著「大便」變大，其側身有扇門，朝著棗樹方向。另一側有扇窗，正對小溪。

  打開門，進入其中。公寓裡有電腦一台及配套桌椅、書二十三本及配套書架書桌、床一張及配套床單被褥、洗手間一個及配套馬桶、洗手台和鏡子等。

  戴明沉靜站定其中，望著周遭景象。

  以後，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沒有家人。

  靜立許久，他忽然邁動腿，把屁股放在電腦前的粉色電競椅上。把電腦打開，用滑鼠點開「度百」網，敲打鍵盤敲出「點起中文網」，再用滑鼠點進，登入作者界面，心情沉重的敲打著鍵盤，創建了自己又一部新小說：

  【《弒覺》

  序

  1開心的和0說了會兒話。關於初識的新奇。

  新奇與時間交流了幾會兒，發見了新奇原是不實的幻想。

  1平淡的作別了0。

  0有些悲傷，他知不值悲傷，但總是一種感受，不為落實也好。

  今天天氣格外好。雨下的尚不能很快濕身。

  空曠的水連著街邊的綠樹和整天的灰，總算是片景象。

  有些風吹的冷。

  路邊靠水座了些石板凳，凳上有閒人幾個。

  街邊不停有花艷的女人歡快跺來跺去。

  耳內的「弗拉門戈」振開了汽車轟鳴、人聲狗吠。

  心本就隔絕的利害，身雖也眾人堆里，如今音亦別了塵世，大抵錯了感官之覺還是一種有趣的方式，不是每個人都可以。

  這自是無關1呀2的，總歸是0。

  無所來兮，無以去兮，無謂自兮——這是一種幻想的心之境地，也是一種基於幻想的認知。】

  ……

  作完此序，戴明頭頂上方約三公分處的莫名里冒出一股莫名能量，一一鑽進戴明感覺莫名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