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祖師這樣的人

  「天地靈氣沒有經過你的功法，會變成你的法力？怎會讓你如同手臂一樣指揮如意？」藍道人又繼續說。

  修士練氣築基，不就是在通神境可以把靈氣通過功法轉化為自己的法力嗎？

  不經過功法轉化，如何能使喚得動？

  既然轉化了被『虎』所操控，那與天地靈氣自然是不同。

  「虎」是修士認知世界的『神』與法力的融合，必然與外在的世界「龍」發生衝突。

  本質上修士個人與世界的衝突，是在通神期選擇道路之後的延伸。

  是「我」與「道」的衝突。

  凡人感覺不到，但是修士在天地之中是個強大的異類。隨著修士的境界與力量提升，天道對待修士與凡人自然是不同。

  「天人相衝？」許順想了想說道：「個人與天道的衝突？」

  「徒兒有些悟性啊！很早以前，龍虎境又被稱呼為天人境。但是天人太過於抽象，不太容易理解，後來變成了龍虎境。」藍道人點了點頭說道。

  也是，一個「神」都有幾種意思，那麼「天」「天人」又會讓人怎麼理解嗎？

  藍道人從來不打謎語，他繼續說道：「若是『我虎』太弱，在『道龍』的感悟下，很容易迷失自己。」

  「那便不是『虎』，而是『貓』，誰能擼兩把。」

  「咱們修士終究是要堅持自己，找到『我』與世界的支撐點，然後調和龍虎。」

  「以『虎』混合『龍』的力量，撬動天地，到達不可思議的境界。」

  「是為金丹期！」

  高明的修士利用龍虎衝突，認知天道，探索天道，理解天道。

  以此為階，達到新的境界。

  愚笨的修士則是被龍虎衝突搞得神經兮兮，一會怕「虎」太強，一會怕「虎」太弱。

  同時他認為自己所見的世界是整個世界，自己身邊的世界就是整個世界，自己身邊的道理就是真理。

  忽然有一天，到達了另外一個地方，發現之前的認知是錯的。

  之前的世界，只是井中世界。

  之前的真理，只是井中的真理。

  於是，他被大道的「龍」所感染，認為自己之前的修行是錯的。

  前瞻顧後，沒有主見，沒有判斷，見風是雨。

  最終落得身死道消。

  龍虎境便是修士遇到的第一個真的門檻。

  如何調和龍虎？

  許順沒有問，藍道人也沒有說。

  修行不能好高騖遠，知道的了太多，並不是好事。當下的許順則是繼續練氣，為築基做準備。

  藍道人說的東西，許順以為聽懂了，但只有當他真正到達這個境界，才會真正地懂。

  聽別人說和自己上手做，是兩碼事。

  所以，許順回到剛才的話題，說道：「師父，神還有其他的意思嗎？」

  剛才藍道人只是說道通神中的「神」，元神中的「神」，並沒有說這泥雕木塑的神。

  「還有一種則是概念，是尋常人所謂的『精神意識』之神，與之前所說的識海的『神』並不是一回事。」藍道人說道。

  紫蘇問道：「師父，剛才不是說『我虎』是以識海中的『神』與修煉的法力融合嗎？」

  藍道人說道：「精神意識之神，並不是識海中的『神』。你以為的意識，你以為的『我』，並不是識海中的『神』。」

  紫蘇滿臉問號。

  許順則明白，剛才那個「神」是世界觀的意思，是對世界和本身理解的合理，而眼下這個「神」則是精神意識的「神」。

  泛指人的思維。

  誰能想到，哲學知識到了修仙居然還有用。

  不過前世的那些道家、佛家都是搞哲學的，就是搞得比較抽象，帶了打量的隱喻，雲裡霧裡，所以被道教與佛教拿去用來搞宗教。

  是故宗教都是先說世界觀，認同了宗教的世界觀就認同了宗教的價值觀，那麼八成就信教了。

  「等你修煉的時候，就知道了。」藍道人說道：「其中區別，等你修煉到自然會體會。」

  這便是藍道人不願意說太多的原因。

  不遇到，說是說不明白的。

  就像是山里人對一個沒有爬山野外生存經驗的驢友說，野外露營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甚至半夜還會被水沖走。

  驢友只會呵呵一笑，心裡暗罵，你當我傻子嗎？

  水來了我不會跑嗎？

  「還有一個神，則是鬼神的『神』，也可以稱為香火之『神』。」藍道人看著城隍像說道。

  「師父，有沒有那種神？」許順想了想說道：「有那麼一種存在，創造了整個世界，掌握了整個世界。」

  「他無所不能，無所不知，至高無上，存在過去現在未來之中。」

  「所有人都要拜服他，信奉他。」

  這一下輪到藍道人詫異了，說道：「這也被稱為『神』？」

  「這不該被稱為『神』嗎？」許順說道：「這樣的神掌管天道……」

  「哈哈~」藍道人笑著打斷許順的話：「沒有那種東西。這樣的存在，哪怕是那群禿驢吹牛都不敢這樣吹。」

  「……」

  師父，你又在黑禿驢了。

  許順問道：「為什麼？」

  「首先，無論道門還是佛門，都沒有這樣存在的記載。」藍道人說道：「如果有那樣的存在，為什麼那麼多前輩仙人沒有察覺到。」

  「如果不被修士前輩察覺到，反而被一介凡人察覺，並以此壯大教派，就顯得這個存在很不正經，很下賤。」

  所謂不正經和下賤，就是許順與藍道人聊仙人下界裝逼。

  一個創世神，跑到凡人面前裝逼，而不是修士或者仙人面前裝逼。

  實在是……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形象不匹配。

  「還有，徒兒你說的這樣的存在，其實是一種偷懶的想法。」藍道人琢磨了一下說道：「把人對天地間的困惑、疑問、不解，歸納為一個奇特的存在。」

  「那個存在身上有著答案。」

  「只要找到這個存在，信奉這個存在，一切未知就有答案了。」

  「是不是?」

  尋找一個答案，比尋找無數個答案簡單。

  「真的沒有那種掌握某種大道或者規則的存在嗎？」許順問道。

  「也許有，但那種我們一般不稱之為神，而稱之為聖。」藍道人說。

  「聖？」

  「天生強大，掌握某種力量，是為聖。」藍道人又說道：「不過都被仙人前輩殺得差不多了。」

  「……」

  藍道人淡淡的說道：「咱們祖師就是這樣的人。」

  「……」

  祖師那麼猛？

  許順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