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密謀

  明月高懸，帝星飄搖。

  帝都，當代皇帝看著呈送上來的情報，陷入了沉默。

  從大劫顯現開始，至今不過八個時辰，已經有超過一百座城鎮與附近的駐軍被攻陷。

  不少斥候看到猩雲飄蕩，天降血雨的奇景，沒人敢靠近那些似乎已經被攻陷的城市，極少數發現野外戰場殘骸的人都發了瘋，念叨著怪物，惡鬼的瘋言瘋語，只能用特殊手段才能從他們腦內獲取情報。

  獲得情報的過程中，又嚇瘋了一批人，費勁千辛萬苦提取出來的情報，大多也只能確認大劫殺得人頭滾滾，屍橫遍野，實力恐怖無比。

  這種情報沒什麼用。

  以現在德王戰死，兩片封印地被攻陷，封印於其內的鬼神也被斬殺的戰績推算，大劫的實力遠非戰場無雙可以描繪，已經到了正常情況下人力無法抗衡的地步，就滅國大劫而言，他已經完全成了氣候。

  另外七位異姓王與六片封印地的世家人士已經放棄了駐守，轉而向著帝都集結。

  這雖有將所守之物拱手送人的嫌疑，但現在不是一支鬆散的力量能夠讓大劫在侵攻時付出多少代價，拖延多少時間，而是大劫路過時順便將人全數斬殺會增長多少力量。

  必須要將力量整合在一起。

  但……

  當代皇帝深深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就沒有一點兒好消息呢？至少多來些更有用的情報吧。以目前的態勢，他未必能夠在大劫破壞一切前完成龍脈。

  皇帝又思考了一會兒，直到頭隱隱開始發疼之際，侍衛告訴他王家家主與張家家主求見。

  王家家主仍是那副器宇軒昂的樣子，雖然他家的封印地是第一個被毀的，封印地內駐留的後嗣全滅，王家直接斷了幾條支脈，但他卻也沒多在意，只是在對皇帝行禮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與魔劍有關的情報。

  「族中幾位煉器好手在留有劍痕的地方看過，結合少數倖存者的描述，我們已經確認大劫所持魔劍的本質。」

  「那是一柄仿照王家封印地劍冢內無數廢劍創造劍模，又以惡魂替代金鐵，用怨恨與死亡鍛造，借無窮氣血為其洗鍊的魔劍！」

  「因以『生鑄之法』成型，故而具備如生物一般的能力，大小自若，聚散化形，並如活物一般能夠飲食鮮血，不斷變強。」

  「這種速成的魔器，雖然裹挾無數死者亡魂，怨念，飽飲鮮血，換得了足以劈山裂湖的偉力，卻也留下了諸多缺陷，忌諱來自天地間的精純能量。」

  「若是牽動地火，勾下天雷，雷火交加，必能將之摧毀，破掉那柄魔劍。若無法借天地大力，也可以借人道之力，若是以億萬生靈祈願，化作巨錘，由我操縱，擊碎魔劍的概率也頗大。」

  這可算是個好消息，皇帝當即有了興趣：「此話當真？」

  王家家主肯定道：「必然如此！以我當代宗匠與王家列祖列宗，歷代宗匠的名義，我發誓，那柄魔劍必然可以此二法破之，若違此誓，便讓我王家舉族皆滅！」

  「若是陛下還不信，我願親試天雷地火之法！」

  皇帝露出一絲笑容：「好好好！你這些年來的功績朕都看在眼裡，朕對你都快要賞無可賞了。這次若確能破其魔兵，削其鋒銳，朕便封你的女兒為皇后。二家自此合治天下，不分彼此。」

  龍脈計劃若是真的成功，塵世的一切對他而言都不再具備吸引力，什麼皇位，國內製衡對他而言都是沒用的東西，現在賞出一尊皇后之位也算不得什麼。

  他不近女色，沒有後代，抗住族老與其他旁支的壓力，就是為的有機會能夠將「未來的皇位」這般虛無縹緲的東西換成現在的助力。

  不過，王家家主參與、知道的太多，遷移劍冢鎮壓陰脈雖在計劃之內，可那劍冢生魔卻未嘗沒有他的算計，只是超出了他的掌握，他未必沒想過借雞生蛋……找個機會，處理掉他吧。

  王家家主同樣露出滿意的笑容，回禮道：「謝陛下聖恩。」

  若王家無法避免衰弱，那不如併入更強的世家中，反正一個姓氏不算什麼，他的後人未嘗沒有鳩占鵲巢的機會。

  王家家主望向張家家主，「期待」這位不論他怎麼詢問都不願開口的傢伙能夠說出什麼妙策。

  張家家主行禮：「還請陛下清退無關人等。」

  皇帝揮揮手：「此地僅就三人，王家已是朕的心腹，莫非你是要朕清退你不成。」

  張家家主頓了一頓，繼續道：「匯萬民之力的法門，王家家主雖然提了出來，但迄今為止我等所作所為，已讓民怨沸騰，即使大多數人怕死，卻未必會因為大劫將至而願意奉獻力量，多的是願意拖著我等一起死的。」

  皇帝微微皺眉，等待張家家主繼續說下去。

  張家家主再度頓了頓，終究還是因為封印地被毀與那大劫的無邊壓迫說出了他們的秘密：「張家認定這萬民之力，或可用於謀反，因而不斷深究，幾乎在背後策劃了所有的叛亂，滲透入另外七家之中，還創造了諸多民間教派。」

  「張家對於運用民力之法，也算小有所成，目前已在兩成人口間完成了造勢，若是宣傳一番，或可助指定之人獲取萬民之力。」

  為了自己的利益，八大世家或多或少有過些不怎麼過分的引導叛亂行為，歷代皇帝查到了就小小追究一番，沒查到那自然是沒查到，而現在聽張家家主的口氣，張家卻是參與了近些年來全部的叛亂？！

  這種話題要是端出來說，那可就扯大了，也就在這種時刻，若是成了所有世家都要承情，皇室也殺不得，若是敗了就大家一起死。

  皇帝靜默了許久，才接受了這頗為不合時宜的話語，同樣這也給他打開了思路。

  有的東西，另外六家到這種時候，可能還要藏著掖著，不像渾身反骨的張家一樣忠誠地露出來。

  那他何不試試動上幾顆暗子，看看若是造反能夠引出來多少東西。

  皇帝大笑：「愛卿願在此時出力，當真是忠不可言，當受重賞！只是，朕還需要愛卿去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