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紅衣大炮

  夜色中，百餘人渡湖。

  部分不會鳧水的兵丁雙手搭著木板，由其他人拉著向前，一路盡力壓低動靜。

  江禾沉在水裡，只露出了半張臉，於他而言，水裡可能比陸地上還要行動自如。

  瘦湖並不寬廣，街道上的廝殺聲還在，眾人已經快要抵達岸邊。

  褚富強單手持斧，軍中經歷培養了出色的水性，此刻他緊盯著草里蛇，劉鼎維相信這位奇人，情報全出其手，可他從不把自己的性命當玩笑。

  劉大人見狀低聲道：「褚壯士盡可放心，青兵屠過大同，草里蛇的親眷族人都在那場變故中喪生，他自稱像蛇藏在草里才僥倖活得一命，國讎家恨，立場甚至比我還要堅定。」

  褚富強默默點頭，鬆開了斧頭。

  半刻鐘後，眾人登岸，面前是一座園林，繞到牆邊，視線中出現了數十個軍帳，燈火通明，三里之外的八寶塔下，軍帳規模最大，時值深夜，依舊不時有人進出。

  江禾和褚富強一同向前摸索，抵達第一座軍帳，割裂帳幕窺視，兩人頓時心涼谷底。

  只因裡面空無一人。

  「MD，搞老子呢？」

  褚富強直撮牙花子，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斧頭。

  江禾輕嘆，情況不妙。

  與此同時，瘦湖外。

  一名參領收起單銅望遠鏡，崇禎年間，朝廷具備了自製望遠鏡的能力，富商和官員都可以擁有，但不怎麼裝備到邊軍上。

  「趕去湖畔。」參領向左右吩咐道，王爺有令，不管原本的湖畔部隊如何死傷，只要出現異常，一刻鐘後必須抵達並接替防務，這條命令下達在糧倉和地牢起火之後。

  一千五百精兵拔營起寨，更兼十二門紅衣大炮，這是當今時代最頂尖的火器。

  ……

  大泰寺。

  一座座篝火燃起，映照出了劉太保煞白的臉色，入眼皆是人影，正前方的青兵個個魁梧有力，手握大戟，乃是曾經頂住舊朝關外鐵騎的大戟營精銳步卒，與親兵營一起埋伏在此。

  視線盡頭，紅衣男子走出大帳，氣度不凡，左手處站著黃衣甲士，右手則是一名黑袍人。

  黑袍人高喊，道：「王爺有言，劉太保若願投降，願以國士待之，今日忠勇已盡，舊恩償還，良禽擇木，四海當皆無怨言，新朝禮部尚書虛位以待！」

  劉太保目呲欲裂，竭力吼道：「昨日我國破家亡，今日爾等焉敢犬吠！」

  話音落下，這位太保高舉戰刀，率先拔足向前，三十名死士緊隨其後，帶動眾人衝鋒，但也有幾名囚犯默默後退，轉頭跑回湖水裡。

  大戟士推進戰線，親兵營數百弓手一輪齊射，箭矢漫天，三千精銳靜默的讓人無力，調度規整，進退有序。

  江禾消耗一百點能量值，開啟了迦樓羅模式二，周身散發出純青色能量，猶如甲冑披掛在身，步步踏出，腳下石板皸裂如網，腰腿起伏，好似跨了一匹奔馬，最後一道墊步，火光下的身影驟然拔高，橫躍十數米，徑直砸落到戰陣之中。

  兩桿大戟被純青甲冑硬生生懟斷。

  江禾手握長恨槍尾，伸直手臂，擰身迴轉，身上衣衫被震出漣漪波紋，他仰腰掄過一圈，四周仿佛升起了青色月盤，方圓三米左右的範圍內，斷屍成群，血灑如雨。

  十三名大戟士陣亡，傷勢之慘烈，不亞於虎頭鍘反覆腰斬。

  一根根箭矢凌空射來，擊點在純青甲冑上，不斷消磨能量，縮短迦樓羅模式的持續時間。

  突陣之後，空白很快被後續兵力補完，江禾身姿穩如磐石，胸背大筋抻拉彈放，忽地抖身而出，手臂前推撲擊，勁力鼓動送出長恨槍，好似一下掙斷鐵鏈的狂龍，爆發出恐怖的力量，鑿穿五人軀幹。

  一桿杆大戟不停劈落敵人周身，江禾腳步迅猛，雙手翻轉槍身，砸劈交替，一時間竟然強行阻斷了洶湧的兵流，死屍堆積成小山。

  另一邊，褚富強提起重斧，借著稀有級鎧甲守住一側，劉太保領著百餘人在空隙中拼殺，理智被瘋狂取代，這位權臣此刻透露著一股悍勇和野性。

  兵勢如潮，一次次衝擊著礁石。

  江禾當頭揮落長槍，一記近身槍·大聖劈掛，配合明勁擊，直接將面前的巴圖魯錘成肉泥，其人頭顱爆碎，脊椎折進胸膛，槍身勢不可擋，碾碎胯骨，僅有雙腿崩飛出去。

  周圍大戟士們嘩啦一聲退後十數步，眼前的場景過於血腥和殘暴，這種死狀根本不像是人能導致的，對方未必不是什麼成了精的異獸。

  遠處的八寶塔上，數十弓手現身，人數不多，卻都是鐵鐸嫡系中的神射手，每一個都異常珍貴，千金不換。

  箭雨當頭澆下，江禾體表的純青甲冑告破，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襲黑袍衝出戰陣，雙手殷紅如血，骨節粗大，依稀散發出了朦朧的紅光，對準敵人頭顱悍然拍下。

  江禾抬手，掌心升起狂暴的衝擊波，其中夾雜的熱輻射讓腳下殘甲滾燙無比，隨著轟隆一聲，熱烈狂波籠罩了黑袍人驚恐的臉龐。

  宛若天雷在地面炸響。

  數十米的扇形範圍內，四十餘名大戟士當場死亡，整個側翼區域中倒地者和奔逃者難以計數，兇悍的氣勢被完全磨滅，兩份煤氣爆炸疊加起來集中釋放，威力不俗。

  黑袍人亂象扛下了大部分傷害，主效果為隱蔽，但卻兼顧防禦的稀有級黑袍支離破碎，他的臉部徒留白骨，渾身血肉焦黑，骨骼盡斷。

  江禾一槍取走這傢伙的性命，抬頭望去，如果能突破到鐵鐸身前一里之地，他有把握憑藉剩下的四記煤氣衝擊撕裂戰陣。

  突然間，江禾全身汗毛直立。

  上一次有這種死到臨頭的感覺，還是年幼上山撞見野熊的時候，若非去過禹王谷，他估計得一直困惑為什麼島上會有野熊。

  來不及深思，江禾直接運轉迦樓羅模式二，純青甲冑再現，轉身推出長恨槍。

  下一秒，一顆人頭大小的實心彈撞中槍身，洶湧澎湃的力量瓦解反抗，跟槍身一起懟中某人胸口，讓他橫飛出去十幾米遠。

  純青甲冑旋即碎裂，一次炮擊直接打崩了迦樓羅模式的防禦。

  同一時間，瘦湖對岸，大帳兩側，乃至園林中都響起了轟隆聲，一顆顆炮彈垂落，上百人死傷慘重，近乎全軍覆沒，下令者甚至不在乎己方傷亡。

  一名巴圖魯臉色瘋狂，大笑著衝鋒，生死一線的感覺讓他亢奮到不行，手腕狂甩，削掉了劉太保的首級。

  褚富強被一道戟擊砍掉左手，立馬還給對方一記重斧，砸碎其頭顱。

  他不顧上疼痛，仰頭吼道：「跑！」

  根本不用褚富強多說，江禾遭遇炮擊的那一刻就明白這次行動已經失敗，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在揚州城，坐擁三萬精銳和五萬降軍的鐵鐸占據絕對優勢，身邊還有大薩滿護持，毫無破綻。

  江禾強忍渾身劇痛，一路橫掃來到湖畔，躍入水面前，夜色中一根極短的箭矢襲來，他動用迦樓羅模式一的局部強化覆蓋頭顱和心口，暗箭竟然中途變道，命中右肩。

  三里外，大薩滿眯起眼睛，右手九節鼓鞭少了一節。

  紅衣男子贊道：「好一頭陸地猛蛟。」

  大薩滿道：「王爺，這一群人中，唯有他想殺您的決心最為純粹和強烈，不可涉險。」

  紅衣男子深思片刻，說道：「或許是死士之類的角色，查一查他是誰的部屬，南明大廈將傾，但生意還是能做的，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喏。」大薩滿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