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事發生

2024-09-17 16:19:02 作者: 最愛吃橙子哈
  待王弘誨離開後,海瑞和海中砥又回歸到了原來的讀書、吃飯、讀書、睡覺、讀書的循環狀態。

  時間很快到了四月,無事發生。

  五月,無事。

  六月,無事。

  七月,海瑞收到了母親的來信,信上只寫了八個字:守正為心,疾惡不懼。

  八月,無事。

  九月,秋風蕭瑟,嘉靖的病更重了。

  西苑,薰香繚繞,嘉靖半靠在床上,大太監黃錦小心地照顧著。

  嘉靖咳嗽一聲,看向被召來的首輔徐階,道:

  「知道朕為何召你來嗎?」

  徐階恭謹道:「臣不知。」

  嘉靖說道:「這些日子來,朕的病越來越重了,似乎不能見好,且朕的年紀也大了,就想著是不是退位,讓裕王登基,處理朝政?」

  徐階駭了一跳,甚至來不及思考便道:「請陛下三思!」

  嘉靖冷笑了一聲:「二月間海瑞不是上疏說朕久不視事嗎,是啊,朕的身子越來越差了,當然沒法子視事,倒不如早早地退位,讓裕王來管理朝政,這樣想必你們也高興吧?」

  「海瑞絕無此意,臣等也無此意!」徐階道,「若陛下忽然退位,天下震驚,裕王必定舉止失措,進退皆難,百僚今唯望陛下善養龍體,然後回宮視朝,舉百廢而絕百弊,則我國朝中興可望。」

  聽了這番恭謹的話,嘉靖的心情好了些許,不再試探徐階是否和裕王暗中勾結,平靜地說道:「罷了,朕方才不過戲言。」

  徐階頓時鬆了口氣。

  只是下一瞬,他的頭又疼了起來,只因嘉靖說道:「海瑞區區一戶部主事,也敢妄言國事、辱罵天子,失了人臣之禮,我欲殺之,徐卿以為如何?」

  徐階快速思索了一下,說道:「如果陛下您殺了海瑞,恐怕正合了他的意了,臣勸您不要這麼做。」

  嘉靖問道:「怎麼講?」

  徐階語氣誠懇道:「海瑞上疏陛下,實是以小官而博大名,如果陛下您殺了他,他海瑞恐怕就要青史留名了,而您,則將背上昏庸的罵名啊!」

  嘉靖思索少許,仍然對海瑞不忿,道:「徐卿不必說了,海瑞此人,朕是要懲治一二的。」說完便將徐階打發走了。

  走出萬壽宮,徐階手心都是汗水,他擦了擦,心中暗道:「海瑞啊海瑞,你能不能活下來只看這一遭了,不過陛下只說懲治之事,想來不至於殺了你吧?」

  待徐階回到直廬處理公務,嘉靖再次召來朱希孝,吩咐了幾聲,朱希孝應下,急匆匆地出了西苑,帶人往海瑞宅院而去。

  此時宅院裡,海瑞和海中砥正坐在院中榆樹下讀書,蕭瑟的秋風打過,或紅或黃的葉子旋著飄落下來,帶著秋日的愁緒跌落泥間。

  劉守有百無聊賴地半靠在樹旁,仰著頭看著空曠寂寥的天空,心思不知飄到了哪裡。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驚破了秋日的寧靜,眾人紛紛側頭看向門口,只見穿著錦袍的朱希孝面色沉鬱地走了進來。

  「拜見都督!」劉守有連忙行了個禮。

  海瑞和海中砥都起身見禮,朱希孝面露無奈地看著海瑞,揮了下手,身後兩名錦衣校尉立刻拿出繩子走向海瑞。

  「都督,這是何意?」

  和海瑞父子相處了將近七個月,劉守有都處出感情來了,這會兒見朱希孝要綁了海瑞,下意識出聲詢問。


  朱希孝嘆了口氣道:「海主事,陛下說你以臣子之身辱罵君父,故而令我逮你下獄。」

  海瑞聞言一怔,嘶啞著聲音開口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早捕我下獄,何必等到今日?」

  「聖意難以揣測,海主事問我我也不知。」朱希孝搖頭,「還請君隨我們走一趟吧。」

  海瑞點頭,對著拿繩子的錦衣校尉道:「不必綁了,我不會逃的。」

  錦衣校尉回頭看向朱希孝,朱希孝嗯了一聲,於是他們退在一旁。

  海瑞轉頭看向海中砥,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莫要驚慌,為父只是下詔獄罷了,你好好地待在家中,除了王世叔,不要與任何人往來,切記切記。」

  海中砥應道:「孩兒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你向來聰慧,莫要做傻事。」叮囑完長子,海瑞回過頭對著朱希孝說道:「請帶路吧。」

  「請。」

  朱希孝和海瑞率先走出宅院,數十錦衣緹騎跟在他們的身後,劉守有對著海中砥抱拳一禮,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海瑞都被抓了,禁足之事也就無從談起,這裡自然不用再留錦衣衛守著了。

  待眾人都離去後,海中砥從地上撿起一枚褐色的榆樹葉,搖搖頭,將它扔在半空,它輕輕打了個旋,復又飄落回地面。

  「天子、忠臣、勛貴、奸佞、犬馬……」

  海中砥拍了拍手,感覺甚是無趣與寂寥,但縱是感覺無趣,為了大業,他還是決定摻上一腳……

  夜間,聽聞海瑞被下了詔獄,王弘誨立刻急匆匆地趕來見海中砥,還給他送了一名忠實的老僕,讓其代為洗衣做飯。

  「多謝世叔。」海中砥真心實意地表示感謝。

  自從海瑞被禁足以來,也就只有王弘誨敢冒著惹怒天子的風險親自前來探望,不得不說,王弘誨確實是個真君子。

  「原本我是打算帶你去我家中暫住的,但是我準備明日上疏陛下請求赦免海公,但不知陛下是否會因此震怒,所以為了不牽連到你,只得暫時委屈你獨居此地。」

  王弘誨微怒道:「今日陛下捕海公下獄,朝野震驚,百官無不失色,可卻沒有多少人敢於上疏為海公辯駁,儘是些欺軟怕硬的小人!」

  海中砥知道王弘誨和父親海瑞一樣,是個剛直不阿的性子,所以沒有勸他不必上疏,只是再次表達了感謝。

  王弘誨安撫過海中砥後,冒著漆黑的夜色出門走了,他留下的那名老僕向海中砥行了禮,便忙著熟悉院中布置去了。

  至於海中砥,卻是默默計算著首輔徐階休沐和去直廬視事的日子。

  「前些時日父親和劉守有聊起過西苑內閣諸閣老的事,剛好提及了徐階每隔數日便有一休沐,休沐過後再去直廬辦公,我算算看,三日,三日後的凌晨,徐階將從住處入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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