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奸惡與凌遲

  在明代，如果「欲買寵妻、歌童、舞女、廚娘、針線供過、粗細婢妮」等等，可以通過官牙購買。

  但是絕對不允許有人「略賣良人」，這裡的良人，基本上就是指被納入戶籍，向官府交稅的人。

  但是因為有利可圖，所以民間私略良人之事屢禁不止，其實私略良人也就罷了，最為可惡的是一種名為「採生折割」的行徑。

  其意即擄走孩童，然後將他們做成殘廢或者「怪物」，以此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獲得路人施捨的大量錢財。

  由於性質實在過於惡劣，所以歷朝歷代的官府都對此等行徑重重打擊。

  比如明律上就明確寫著：「凡採生折割人者，凌遲處死，財產斷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雖不知情，並流二千里安置。為從者斬。」

  圍觀的百姓聽到這女子承認自己真的做了採生折割之事後皆氣憤非常，若不是旁邊有錦衣衛攔著，恐怕他們二人早就被亂拳打死了。

  劉守有怒問道：「說！你們有多少同夥，現在他們何在？」

  女子恐懼道：「算上我們二人一共八人，他們六人現在應當都、都在雲寧寺。」

  「在寺里？！」

  劉守有分外吃驚。

  雲寧寺是時雍坊內的一處小寺廟，離戲台不遠，只一里多路。

  寺廟名氣不大，平日裡只有附近的一些百姓會去上上香，偶爾有行商在那兒落腳住個幾天，比起京城內的其他大寺廟，雲寧寺幾乎沒什麼存在感，誰成想那些拍花子竟會以其為駐點，藏匿孩童。

  「當真是挑的好地方啊，難怪我說每次五城兵馬司奉令搜查時都找不到你們這些惡賊藏在哪裡！」劉守有罵了一句。

  說話間，人群外頭已經有數十名錦衣校尉聚集著，劉守有看人齊了，立刻對海中砥道：「我先帶人過去封住雲寧寺，免得被惡賊得了消息提前跑了。」

  海中砥點頭，劉守有騎上馬，大手一揮，領著數十上百名錦衣校尉奔向雲寧寺。

  海中砥轉頭對海瑞道：「父親，我也去看看，或許能幫上什麼忙。」

  海瑞道：「我和你一併去，那寺廟我知道，離這就幾腳路程。」

  說完他看向張居正道：「不知張侍郎？」

  張居正道：「既然碰上這事，便同去罷。」

  於是眾人一起走去雲寧寺，等他們抵達的時候，劉守有的人已經封鎖了整座寺廟。

  寺里的和尚都被趕到了一塊空地上，三十多名錦衣校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查，最後在一處柴房裡找到了被打暈的五名孩童，其中一名孩童正是海中砥碰見的沈衛。

  看著被自己手下揍的鼻青臉腫的六個拍花子，劉守有冷笑道：「每年上元節都有孩童失蹤，想來就是你們這些畜生暗地裡搞鬼，今日總算是一網打盡了，嘿！你們幾個就等著凌遲處死罷！」

  六人聽到「凌遲」二字嚇得磕頭如搗蒜，甚至驚恐以致失禁，然而在場沒有任何人同情他們，做了惡事，就該受刑。

  「賢侄，這次多虧了你神目如電，才能為民除此大害！」劉守有絲毫不嫌肉麻地誇讚海中砥。

  海中砥看到幾個孩童都沒事，笑了笑，復又看向站在一群僧眾最前面的住持，上下打量了一番。

  劉守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說道：「這些和尚我還沒審，估摸著至少有一兩人幫了這些畜生的大忙，否則他們不可能一直安然藏在雲寧寺。」

  住持感受著眾人審視的目光，誦了一聲「阿彌陀佛」，垂眸閉目。

  海中砥道：「搜完了房間，再請搜一搜寺里的各殿各堂，或許能查出些什麼。」

  劉守有笑道：「賢侄放心，論起抄家搜查我們錦衣衛是一流的。」

  海中砥這才點點頭，與眾人一起等待錦衣校尉們的搜查結果。

  「二哥，你說那位住持是好人嗎？」張懋修問道。

  張嗣修看著眉目慈祥的住持，猜測道：「應當是罷，你看他一點都不慌張，說明心中無鬼。」

  張懋修不太相信二哥的判斷，又抬頭問張居正：「父親，您覺得呢？」

  張居正平靜道：「人心兩面，表里難一。」

  張懋修聽不太懂，張嗣修卻是再次打量那位住持一番，『難道他真是惡人？』

  另一邊，陽都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笑道：「你還別說，剛剛那一巴掌打得過癮。」

  何穆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夠狠，對女子都能下此狠手。」

  陽都冷笑道：「她可不是女子，說畜生都是在誇他們。」

  何穆摸了摸袖子裡的短刀，「也是，對付畜生不必留手。」

  兩刻鐘時間過去，一名錦衣校尉急匆匆地跑過來稟報：「千戶，我們在寺廟後院搜出了二十三具殘缺不全的孩童的屍體，以及十一具青壯的遺骸。」

  聽得稟報，劉守有既憤怒又震驚，憤怒自是因為有這麼多孩童被害死，震驚則是寺里竟然還有成年人的屍體。

  這時又一名錦衣校尉過來稟報：「卑職等在各殿隱秘處搜出了白銀二千三百餘兩，金六十五兩，另有珠寶、玉佩若干。

  據卑職等人查驗，這些錢財珠玉應當來自於不同的人，想來是一些行商在寺廟裡借宿，而後被人趁夜殺了奪財。

  又因為這些行商常年遊走各地，他們死了家裡人也不知，縱是有個別人報了案，地方官府也不知從何查起，所以一直沒被發現。」

  劉守有怒極反笑，看向一言不發的住持道：「不僅藏匿奸惡，還殺人奪財！你身為雲寧寺的住持，這些事想必不會一點不知道罷？」

  住持默默垂首，復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當真是冥頑不靈！」劉守有道：」來人，將這些和尚全部押回去審問，我不信酷刑之下，有人能撐住不開口。」

  「是！」錦衣校尉們拿出繩索，將和尚們綁起來全部帶走。

  劉守有感慨道：「好好一個上元節，卻是一案牽一案啊……」

  海中砥道：「世叔掃清邪惡，京城百姓皆受您大恩，必萬分感謝。」

  劉守有笑著道：「此我職責所在，應該做的。」

  嘴上謙虛，他的目光卻不時飄到張居正身上，『今日托中砥的福，小小地露了下臉，要是能就此被張侍郎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