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地心引力與渾天如雞子

  不是海中砥看不起張嗣修，而是這道「附加題」很有迷惑性，在後世都能夠讓無數六年級、初一、初二的學生掉進陷阱，更別說根本沒怎麼系統學過數學的張嗣修了。

  至於張居正，他本身在數算一道上就有所研究，再加上他是真的天才，做出這種題絲毫不奇怪，畢竟是十三歲就有機會考中舉人的神童啊……

  張嗣修感慨道：「等做出這道題後，弟子方知師父的深意，是想借這題告訴我變則通，通則久的道理，只要不是觸及底線，可從心所欲去行事。」

  海中砥：？

  我是這個意思嗎，我只不過是給你來個附加題難為一下，順便鍛鍊鍛鍊腦筋……

  「咳咳～」海中砥咳嗽一聲道：「你能明白為師的深意就好。」

  「謹受教。」張嗣修深深一揖。

  「行了，不必如此拘禮。」海中砥道，「這是你們第一次完成課業，而且做的都還行，所以為師決定給你們點獎勵，這樣罷，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我為你們解答，不過每人只能問一個。」

  二張頓時來了精神，可以問問題？

  自從上次海中砥那一大堆問題問出來，他們心裡就有很多疑惑，但海中砥偏偏不作解釋，只是教授數學，並讓他們自己去「格物」思考。

  但他們二人哪裡格的出來，於是疑惑越來越多，這下終於可以趁著這次機會向海中砥詢問了。

  張懋修最先忍不住問道：「師父，弟子的問題是水為何向下流，樹上的果子為何也是掉在地上，而不是飛上天？」

  海中砥答道：「這是因為它們都受到了地球的吸引力，使得它們往下而不是往上。」

  二張疑惑：「地球？」

  海中砥解釋道：「這地球就是我們所處的世界，古人說『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於天內，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這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們腳踩的便是地球，它大致呈橢球形……嗯，以後我為你們講述天文地理時會再提到的，這會兒便先不談。

  你們只要知道地球會吸附地表上的一切物體即可，無論是河流還是樹上的果子，都是因為受到地球的吸引力而向下。

  當然，果子之所以向下落不止有地球吸引力的作用，還受果子的成熟度、風力的影響等等，這些以後我也會為你們講述。」

  張懋修只覺得世界如此奇妙，僅僅河流向下流、果子下落就蘊含著這麼多至理……

  「思永，你想問什麼？」海中砥喝了茶道。

  張嗣修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著蔚藍無垠的天空，道：「師父，我想問為何晴天的時候天空總是碧藍如洗？」

  海中砥笑道：「你這個問題和光又有關係，上次我不是和你們講了光的折射原理嗎，而這次再為你們講一講大氣對光的散射作用罷。」

  「大氣？」

  又是一個全新的名詞，二張連忙拿出紙筆記下。

  「大氣就是包圍地球的空氣，其由氧氣、氮氣等等構成，這個以後也會講。」

  不靠譜的又埋了個鉤子後，海中砥道：「首先，天空之所以會呈現出藍色，是因為大氣對陽光的散射作用。

  陽光是由許多種顏色的光混合而成的，其中就包括了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

  這些顏色的光在波長上有所不同，其中藍色光的波長較短，記住，這是重點。」

  二張快速地記下「藍色波長較短」這句話。

  海中砥接著道：「當陽光穿過大氣層時，會受到到大氣中的塵埃、水滴等微小顆粒的影響。

  特別是波長較短的藍光在遇到這些微小顆粒時會被射到各個方向。

  這種現象在物理一道中被稱為散射。

  所以當我們觀察天空時，實際上是看到了從四面八方散射來的藍色光束，這就是為什麼在晴日裡，我們看到的天空是藍色的。」

  「原來如此。」張嗣修恍然，「師父，如果說綠色的光波長更短的話，那麼晴天時的天空是不是就會呈現綠色？」

  儘管覺得滿天綠光有點怪怪的，海中砥還是頷首讚許道：「孺子可教也。」

  張嗣修得到誇讚後樂呵呵的，又覺得自己又懂得了一個常人不懂的道理，心情更好。

  海中砥復飲了口茶，道：「好了，答疑環節結束了，為師繼續給你們授課。」

  二張立刻正襟危坐起來，一手按紙，一手執筆，隨時準備進行演算。

  ……

  照例給二張布置了課業之後，海中砥便將他們打發走了，而後開始忙碌起編書的事宜來。

  既然要傳「實學」之道，自然免不了要編寫教材，尤其是目前最重要的數學和物理二道的教材，海中砥得儘早編好，不然二張連個正兒八經的學習資料都沒有，那他這老師做的也太不稱職了。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海中砥一邊給二張授課，一邊在十娘、晴雪的紅袖添香之下編寫教材。

  隆慶元年的正月，就這麼忙忙碌碌地過去了。

  二月初，一件大事發生了：

  吏部侍郎陳以勤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禮部侍郎張居正為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在徐、高惡鬥之時，隆慶的潛邸講官陳以勤和張居正同時入閣。

  本來朝臣們以為陳以勤、張居正入閣後，會為徐、高二人的惡鬥分出一個勝負時，沒想到陳、張都不太願意摻和這種爛事，基本不對徐、高之爭發表看法。

  特別是張居正，他和徐階、高拱的關係都非常好。

  徐階是張居正的老師，高拱一生自負偏偏看得起張居正，他們兩人都想獲得張居正的支持，使得老張頗為無奈，他是真的誰都不想得罪，所以面對著兩邊釋放的善意，張居正選擇了一視同仁：黨爭我不參與，我只安心處理我的政事。

  也正是因此，在這段時間裡，張居正的名望反而越來越高。

  「時徐階以宿老居首輔，與李春芳皆折節禮士。居正最後入，獨引相體，倨見九卿，無所延納，間出一語輒中肯，人以是嚴憚之，重於他相。」

  老張漸露相國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