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嘿，您猜怎麼著？！

  梁必強點頭道：「隨便找人問路恐怕不行，要不找個茶肆坐下歇歇，茶肆里的夥計總比一般人消息靈通些。」

  海中適道：「益齋說的不錯，正巧咱們一路走來，恐怕都渴了，正合適喝些茶。」

  梁雲龍道：「行，我見東邊對角那兒飄著茶肆的招牌，咱們去那兒坐坐。」

  三人穿過擁擠的人群，到了名為「茶雅居」的茶肆門口，門口貼著副對聯：「玉液銀針，為品新茶常入座；陶壺雅室，愛邀老友共談詩」。

  進了屋，一股子茶香熱氣撲面而來，一名茶博士面上帶笑地招呼三人坐下。

  梁雲龍撿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吩咐道：「來三碗茶，兩碟點心。」

  「好嘞，您稍候，馬上就送來。」茶博士道。

  坐在窗邊，梁雲龍吹著窗外的徐徐清風，擦了擦汗。

  坐了一會兒，茶博士端著個盤子送來茶和點心，正要離開的時候，梁雲龍在桌子上排出十文錢，道：「茶博士，想問個事兒如何？」

  茶博士笑呵呵地用袖子一攏，桌子上的錢就不見了，道：「客官請問，俺必知無不言，不過若是俺真不知道的，您問了也沒用。」

  「我問的不是什麼秘事，你肯定知曉。」梁雲龍道。

  茶博士用毛巾擦了擦汗，笑道：「不是秘事的話您儘管問。」

  梁雲龍說道：「我是想問問海主事的事，他去年年末時不是被當今陛下釋了嗎，不知現在如何了？」

  茶博士「害」了一聲，「原來您是要問海司丞啊，這我肯定知道。」

  「海司丞？」三人疑惑。

  茶博士解釋道：「您幾位是剛來京城罷？消息不靈通，海主事於今年正月末的時候就升官了，現在是尚寶司司丞。」

  梁雲龍等人恍然，他們一開始還以為茶博士弄錯了人，原來是海瑞升官了。

  「這是好事啊！」梁雲龍道。

  「可不就是好事。」茶博士笑道，「海司丞去歲被下獄，年末釋出，從此就入了當今皇帝爺爺的眼，依我看，以後海司丞還得升官嘞！」

  這時旁邊一桌的客人聽到了，便道：「嘿，讓海司丞多升升，最好做個相國，把那些個貪官污吏全都抓起來殺了！」

  茶博士嘆了口氣道：「這就別想了，咱們國朝啊，可是非翰林不入內閣，海司丞是不可能做閣老的，再說了，那些貪官能讓海司丞當閣老嗎，他們不得駭死？」

  那客人聽了也是嘆氣不已，嘴裡罵著世道不公平。

  梁雲龍等人見他們如此喜愛海瑞，皆與有榮焉，臉上露出光彩來。

  茶博士接著道：「海司丞的事大抵就是這樣了，沒有特別可說的，倒是他的長子，名聲早就傳遍了京城，甚至整個順天府都知曉了。」

  三人對視一眼，都來了興趣。

  他們在趕路的時候不是沒聽說過海中砥舍己救父的故事，但是民間傳的太離譜了，說什麼海中砥跪哭皇城，孝心感動了天帝，以至於天帝命成了神的魏徵下凡斬嘉靖這條「龍」，所以沒過幾個月嘉靖就死了。

  當時三人臉上的表情是：？？？

  且不說魏徵斬龍的傳說被亂代入，這斬了嘉靖的說法可不興傳啊！

  好在只是幾個鄉間老嫗這麼胡亂的說，聽的人也不在意。

  除了這事兒，他們三人急著趕路，基本上就沒聽過海中砥其他的事跡了。

  茶博士道：「海中砥海元梁舍己救父的事兒您三位肯定都聽過了罷？」

  三人點頭。

  茶博士拍手道：「那俺就為你們說說海元梁杖打柳斗、神目斷案的故事罷！」

  茶博士將海中砥打柳斗和破採生折割的案子一一說來，他講的細節全面，又繪聲繪色，縱是知道這兩件事的客人也都探過腦袋來聽。

  講了一會兒，故事終於講完了，茶博士感慨道：「海元梁當真是我大明的神童啊！」

  眾人齊齊附和，唯獨一人來了句：「要說神童，張江陵才是！十二歲的秀才，十三歲差點中舉，如今又入了閣，要知道張江陵現下不過四十三歲啊！」

  茶博士嘿嘿笑了一聲，道：「張閣老自是神童，可海元梁也不下之，列位難道不知張閣老的兩位公子拜了海元梁為師嗎？」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驚訝，「這事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張江陵的公子拜海元梁作師父？海元梁才十二歲罷？」

  茶博士笑而不語，眾人急了，呼喚掌柜過來，那掌柜其實也在聽，這時笑罵了一句：「你這廝還不快與大伙兒講！」

  茶博士笑了一聲道：「這事還是俺昨日聽兩位客人說的。

  說海元梁自己鼓搗了個名為實學的新學問，奧妙頗深，張江陵的兩位公子學了些後驚為天人，便欲拜海元梁為師，可海元梁覺得自己年紀小，不宜為人師，就讓他們二人問過張江陵再說，若張江陵不介意兩個兒子拜師，海元梁也就應了。

  張二、三公子便去詢問父親，張江陵一開始是死活不同意啊！後來兩位公子給張江陵講了些海元梁的學問，嘿！您猜怎麼著？」

  「怎麼著？」小半個茶館的人同時探頭出聲。

  茶博士將肩上的毛巾一甩、一搭，頗為瀟灑道：「張江陵答應了！他也被海元梁的學問給驚著了，聽說他還評價海元梁四十年後可作首輔老子呢！」

  嚯兒！

  這番評價驚住了眾人，良久，才有一人半信半疑道：「你這事是真的假的，可不要是胡吹一氣啊？」

  茶博士瞪眼道：「怎麼會是假的！那二位客人聊天的時候我可是聽了全程的，他們還說了件趣事呢。

  某天早朝的時候，高肅卿高閣老知道了張江陵的二位公子拜師海元梁的事兒，便打趣他，說長拜幼，不合矩，張江陵知道這是玩笑之言，卻正色道，夫項橐生七歲為孔子師，學問怎分年齒？高肅卿當即面慚，再三道歉。」

  茶肆里的眾人聞言又是一陣感慨。

  梁雲龍、梁必強和海中適則面面相覷，「我們家這小兄弟，竟然如此出類拔萃嗎，不僅仁孝，智還可為閣老公子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