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清流領袖

2024-09-17 16:22:26 作者: 最愛吃橙子哈
  送別了海中適等人後,時間輕巧巧地來到了三月,這一月註定是不平靜的一月,因為徐階和高拱二人的爭鬥更加兇惡了。

  京城,高府,書房。

  穿著素袍的高拱坐在一方書案後,面色沉鬱,眉頭緊皺。

  他的心情很不好,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朝中有許多言官紛紛上疏彈劾他,說他跋扈、恃寵而驕、欺壓同僚、公私不分、挾私報復等等,凡是能夠想到的罪名幾乎都往他身上扔,好似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一般。

  以至於高拱不得不接連上疏自陳,向隆慶帝表示自己絕對是清白的,隆慶毫無疑問是相信他的,每次收到他的自陳都表示:卿別擔心,朕是相信你的。

  然而長時間下來,隆慶也被這些言官弄得疲憊不堪,每天睜開眼處理奏疏,翻開一看就是某某某上疏彈劾高拱,再翻開下一本,又是某某彈劾高拱。

  搞的隆慶這段時間根本不想處理奏疏,只想待在後宮和自己的妃嬪們玩耍……

  「這樣下去不行……」高拱說道,「我們太被動了,徐階幾乎不用出手,他麾下的言官就將我們逼得連連敗退。」

  站在高拱對面的一人道:「師相,莫不如讓我上疏彈劾徐階,或許會有些成效?」

  此人名叫齊康,乃是高拱的門生,現任廣東道監察御史一職。

  高拱沉吟片刻,搖頭道:「暫時不急,徐階幾個兒子的罪行還在搜集中,等搜集好了你再一併上疏彈劾徐階。」

  齊康急道:「可如今就看著歐陽一敬等人大放厥詞嗎,長此以往,恐怕師相麾下離心離德啊。」

  不做反制,親信屬下看不到斗贏徐階的希望,很有可能背離高拱,就算他們不反水,當個啞巴不上疏為高拱說話還是沒問題的。

  高拱也知道這個道理,思慮道:「內閣中如李子實、陳逸甫、張江陵都不願參與進我和徐階之爭,百官尤其是言官大多傾向於徐階,我們如今無人可用啊……

  不對!其實還有一人,若是此人能上奏彈劾徐階,或許能夠逆轉局勢,至不濟,也能幫我們穩住勢態!」

  齊康詫異道:「師相說的是何人,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在現在幾乎滿朝倒拱的局勢下,誰能幫助高拱翻轉局勢?

  除非內閣里李春芳、陳以勤和張居正全部倒向高拱才行,但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的。

  李春芳是和稀泥的老高手了,從不參與黨爭,主張和氣生財,陳以勤和張居正各有心思,兩人都是既不願幫徐階,也不想幫高拱,唯獨只有郭朴這位小老弟一直在幫高拱說話,否則高拱現在只會更狼狽、難堪。

  「我且問你,今時今日,清流的領袖是誰?」高拱說道。

  齊康毫不猶豫地回答:「自是徐階徐華亭。」

  嘉靖死後,徐階通過擬寫「罪己詔」之事贏得了無數官員的尊崇,被認為是救時良相,再加上徐階向來籠絡言官,所以他的確能夠稱為清流領袖。

  「非也!」高拱起身,在書房中負手踱步,緩緩道:「如今天下清流的領袖,不是徐階,而是備棺上疏的海瑞海汝賢!」

  「是了!海瑞才是清流之首!」齊康拍了下腦袋,反應過來。

  這幾個月裏海瑞幾乎沒有對徐高二人的爭鬥發過言,平日裡只待在官署默默辦公,以至齊康都快忘了這個人。

  高拱說道:「若是海汝賢能出言為我分說一二,各科道官員必不會瘋了般彈劾我,局勢則向好矣。」

  齊康遲疑道:「可之前海汝賢被先帝下獄,最後得活,徐華亭是出了大力的,有此恩情在,海汝賢會幫師相您說話嗎?」

  高拱說道:「如果海汝賢想幫徐階,那麼早早的就上疏彈劾我了,但他至今為止未發一言,恐怕另有內情,不排除他心向我的可能。」

  齊康覺得高拱說的有點道理,如果海瑞真的更屬意徐階,怕是早就瘋狂上疏懟高拱了,哪能忍到現在還一言不發。

  齊康道:「不如我擇一時間上門拜訪,探探海汝賢的口風?」

  高拱道:「此事宜快不宜遲,就今夜,你去拜訪一下海汝賢,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他的確心向我,便請他上疏彈劾徐階!」


  在高拱看來,海瑞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兩不相幫的,你海瑞又不是位高權重的閣老,憑什麼在徐高之爭中保持中立?

  清流領袖可不是好當的啊,在這種鬥爭激烈的情況下,身為清流領袖更應該衝鋒在前,否則久而久之,你這領袖的名頭也就保不住嘍……

  齊康應道:「學生這便去辦。」

  出了高府,見天色逐漸黑下來,齊康吩咐車夫道:「去正西坊二條胡同,海府。」

  車夫應了聲,駕著馬車趕去海宅。

  花了一刻鐘,馬車穩穩地停在二條胡同海宅的大門前。

  齊康掀開帘子下了馬車,理了理衣裳,走上前敲了下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門子露出頭來,疑惑道:「敢問足下是……」

  齊康神色微倨道:「回去稟報你家老爺,就說廣東道監察御史齊康前來拜訪。」

  門子被他這名頭驚了一下,連道:「俺這便去回稟老爺。」

  齊康淡淡地嗯了一聲,負手站在門外等候。

  沒多久,門再次打開,然而出乎齊康預料的是,前來迎接他的不是海瑞,而是一名個頭不甚高的小少年。

  『這是海瑞的長子海中砥?』齊康一瞬間便猜了出來,『只是海瑞明明下了值,為何卻讓兒子出來迎我?』

  想不通,齊康準備抬步走進海宅,卻見海中砥微微一笑,作揖道:「齊御史請回罷,家父恰好病了,不能與君相見,實在對不住。」

  齊康抬起的左腳僵在了半空中,良久,他收回左腳,低頭俯視著海中砥,神色不愉道:「令尊病了?今日我在朝中可是看到他神采奕奕啊!」

  海中砥溫和道:「許是今夜太涼,家父在下值的路上受了些許寒氣,回到家後便咳嗽不止,小子剛才還在為家父熬薑湯呢。」

  「好!好一個寒氣!好一個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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