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杜五

  雲叟道：「若是少爺您不想著借茶樓賺錢，倒是沒什麼麻煩的，不用挑什麼好地段，隨便買下一塊人多些的地方改成茶樓便可。

  要是求快，直接買下一家現成的茶樓，再找個忠心的人做掌柜，其會不會經營茶樓不要緊，只要忠心，再懂些算數即可，畢竟經營之事有帳房等人在一旁相助，掌柜的只要做到按照您的吩咐辦事就成。」

  海中砥道：「自然是直接買下一家茶樓省事，不過難就難在沒有靠實的人能做掌柜。」

  這是海中砥一直以來很無奈的事情，雖然他有錢，可是手裡沒幾個靠得住、值得信任的人，不像一些世家大族，動不動就是幾十個數百個家生子，這些家生子雖然各有心思，但終究還是能夠信任一二的，比海中砥目前空有錢而無人可用的情況好多了。

  海中砥算了算，他現在能信任的就只有雲叟、陽都、何穆、十娘、晴雪寥寥幾人。

  雲叟是管家，不可能出去做掌柜，陽都去了海南，十娘和晴雪是侍婢，不可能去做生意，何穆是保鏢，更不可能放出去。

  府里剩下的幾個護院、僕人就別提了，先不說他們忠心與否，連簡單的算數都不會，放出去做掌柜那不是等著被下面的夥計坑？

  錢沒賺到都不要緊，最怕的是連事也辦不好。

  雲叟思索了下道：「俺這兒倒是有個人，不知少爺覺得如何？」

  海中砥問道：「誰？」

  雲叟答道：「十娘的五哥，杜五。」

  海中砥奇怪道：「你還認識十娘的兄長？」

  雲叟憨憨一笑道：「十娘是少爺您的身邊人，俺這不得把她家中的情況查清楚些嘛。」

  海中砥瞭然，說道：「講講這個杜五的情況罷。」

  雲叟說道：「這杜五現今二十六、七歲，早年憊懶，不願正經做事，給人做幫閒過活，幾年下來只混了個酒肉快活，半分銀子也沒攢下，好在十娘他爹一直在上工，故而能顧得上家裡的吃穿用度。

  可後來十娘他爹生了病，家裡的錢財不多，湯藥銀都是勉強拿出來的，剩下的錢養不活家裡其他幾人，杜五終究還是有良心的，到處借錢。

  可街坊鄰居知曉他的浪蕩性子，皆不願借給他，他那幫酒肉朋友更別說了，吃用有，錢莫提，至於親戚，嘿，十娘他家早年是從山西遷來的，與那些個親戚最多只有信件往來，關係早淡了，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無奈之下他家只得發賣了十娘。」

  海中砥點點頭，他對十娘被賣到自己家的情況還是熟悉的。

  雲叟接著道：「發賣了最小的妹子，嘗盡了借錢的苦痛，又親眼見著老爹老娘垂淚相對，杜五終於痛改前非，不再給人做幫閒，找了個酒肆帳房幫傭的事兒做，因他嘴皮利索、做事勤干機靈，這幾個月來名聲好了許多，聽說酒肆的掌柜亦對他青眼有加。」

  「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了。」海中砥道。

  「少爺這話說的好，浪蕩子能回頭，十金都難換。」雲叟說道：「這杜五常年做幫閒，會算些帳，見識的人多，懂交際，又有良心，有良心的人就會忠心，是個值得一用的。」

  有良心的人就會忠心？

  這話說出來雲叟自己都不信，實際上他的意思是，有十娘在府里做「人質」，杜五但凡是個腦子清醒的，就不會背著主家搞小動作，否則不說連累家人，十娘這個簽了身契的奴婢是必死的——有軟肋的人才會更忠心。

  當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話就不必這麼說，太傷情面了。

  海中砥不置可否道：「過幾日你把人帶來讓我見見，我稍微考校他一番，若還算過得去，便讓他試試。」

  「俺明白了。」

  雲叟應下後說道：「十娘自進府以後，還沒回過家，是不是趁這事兒讓她回去一趟？」

  海中砥思量道：「也好，讓她回去見見親人，再和杜五一併過來。」

  見海中砥答應了，雲叟下了閣樓，找到在書房擦拭著書架的十娘，招了招手說道：「十娘，放下手中的活，過來下。」

  十娘呆了一下，連忙放下手中的巾帕，擦了擦手，快步走出書房，怯聲道：「雲管家，可是有什麼事嗎？」

  雲叟微微點頭，道：「少爺剛說了，給你明後二日的假，讓你回家看看爹娘。」

  十娘一聽能回去看望爹娘，怯意散了大半，驚喜道：「真的？謝謝少爺！謝謝雲管家！」

  「謝少爺便好，謝我做甚？」雲叟擺手道：「不過你這次回家，還有件事要做，千萬聽仔細，別忘了。」

  十娘認真地聽著。

  雲叟將海中砥打算開設茶樓的想法簡單說了下，道：「若是你五哥能過得了少爺的考校，興許就能做個掌柜，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回到家後，須與你五哥仔細了說，叫他做些準備，別到時候少爺問起茶樓該如何經營，他全然不知。」

  十娘沒想到天大的餡餅會落在她家頭上，一時間又驚又喜，連連道：「謝雲管家提點！」

  雲叟和氣地一笑，上下打量了下十娘的穿著，忽皺起眉來：「府里前日不是剛給你和晴雪發了新衣裳嗎，怎麼還是穿這身舊的？記著，回去探親的時候換上新衣裳，另外，明日我會讓牛二趕馬車送你回去，省的走一路辛苦。」

  牛二是府里的護院之一，人如其名，憨厚老實，唯一股子牛勁值得稱道。

  十娘不太明白為什麼回趟家要這麼「隆重」，但知道雲叟是好意，於是再三道謝，雲叟又囑咐了兩句才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留下十娘一人在院子裡開心地蹦蹦跳跳。

  晴雪之前在水榭那兒幫著裁剪花草，忙了一陣回來，看到十娘一臉欣喜，奇怪道：「十娘，你莫不是發了顛，忽然這麼高興？」

  十娘抓著她的袖邊搖啊搖，道：「我沒有發顛，我是高興，少爺給了我兩日的假，讓我回去看爹娘。」

  晴雪聽了為她高興，「你好幾月未見爹娘了，應想他們了，他們也想你，能回家是好事，要不要在路上買些乾果零嘴或是衣裳回去，錢夠嗎，不夠我這兒有些，你先拿去用。」

  十娘靠在晴雪的懷裡，道：「好姐姐，我這兒還有月錢呢，府里供吃住，這些錢我一直沒用過，夠買東西了。」

  晴雪伸出手指點在十娘的眉心，白了她一眼道：「這麼大人了，還這麼纏著抱著，不害臊。」

  十娘吃吃地笑，抱住她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