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存亡之議

  話音落下，生命之湖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碧姬微微一嘆，但雍容的臉上，還是保持住了微笑；紫姬緊咬銀牙，死死的盯著戴曜，卻沒有說出一個不字。

  另外四隻魂獸，赤王閉上雙眼，萬妖王神遊天外，熊君重重吐氣以示不忿，就連妖靈，都有些微微的異樣。

  很顯然，他們早就知曉此事，並有了一定的默契。

  戴曜愣了一會，皺眉問道：

  「帝天，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你為了讓我答應你的條件，曾許諾將兩隻化形魂獸作為我的妾室，應該就是這兩位吧？現在你讓這二女陪我，莫非存著當初一樣的心思？」

  碧姬和紫姬好歹也是星斗大森林少有的凶獸，帝天如此安排，也未免太不尊重她們了吧。

  況且，在幾萬年後，碧姬和紫姬還是帝天的妻子，雖然目前來看，碧姬和紫姬並沒有正式成為帝天的妻子，但想必也有了好感。

  這恐怕就是紫姬為何如此仇視他的原因。

  帝天臉色不變，淡淡的道：

  「這樣的心思，就算我有，可你會同意嗎？況且，我們七獸中，除了碧姬和紫姬之外，又有誰適合陪著你呢？」

  帝天沒有直接回答，顯然存了戴曜所說的心思。

  不過，帝天的話也倒是有幾分道理，熊君，赤王，妖靈，一個賽一個猙獰可怖，不通人類禮儀，不適合招待客人。而稍微還有點人樣的萬妖王，性子陰險歹毒，更不適合招待人了。

  「那這段時間，就多叨擾了。」

  戴曜轉過頭，朝碧姬與紫姬紛紛示意。

  碧姬溫柔一笑，點了點頭。紫姬則是冷哼一聲，隔著老遠，戴曜都能感受到她的怨氣。

  除了碧姬紫姬之外，其餘魂獸藉故離開。

  帝天點了點頭，旋即帶著戴曜沿著生命之湖走了片刻，不多時，便發現一座向內嵌的崖壁。內嵌的空間極其巨大，還有些許生活的痕跡，仿佛曾有一隻龐然大物在這裡棲息過。

  帝天指著此處，為戴曜介紹道：

  「戴曜，這裡是一隻十萬年泰坦巨猿生活過的地方，如今，那隻泰坦巨猿已經成了你的魂環。你呆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不妨就居住在這裡。」

  「我們魂獸一族的居住環境並不比你們人類，尋得一處足以遮身避雨的地方，已經是萬幸，你可得適應適應。」

  戴曜有些異樣的打量帝天幾眼，二明成了他的魂環，可帝天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真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稍稍打量了帝天所指的居住之地，戴曜不禁挑了挑眉。

  內嵌的石壁雖然擋不住風，但足以遮雨。

  地面上，堆積著一大團枯草，應該是長時間被坐著，最下方的枯草都板結了，如同木板一般，惟獨最上方的枯草還有些彈性。

  而後方的崖壁，數十萬年被泰坦巨猿依靠，都向內凹陷，變得光滑無比。

  在這裡居住一段時間，還真是一段頗為新奇的體驗。

  見戴曜答應，帝天朝著森林中伸手一指，一段粗大的樹根從中飛出，在空中被切成兩段，然後輕如無物的落在了枯草團上。

  隨後，在帝天的邀請下，兩人在樹樁兩旁對坐。

  碧姬欠身站在二人身邊，依次為二人呈上一杯綠色飲品。飲品剛落在木根上，木根便如同枯木逢春一般，肉眼可見的抽出幾縷枝丫，木根下方同時生長出幾條樹根。

  「這是？」

  戴曜盯著這杯神奇的飲品，滿臉疑惑。

  帝天淡淡一笑，道：

  「此物名為生命之水，蘊含極強的生命力，只此一杯，便能多活十年。星斗大森林每隔萬年，方才產出一斗。但與它的效果更值得稱道的是，是它的味道。你且嘗嘗，感覺如何？」

  如果放在外界，這生命之水恐怕會被炒到天價，但現在，帝天卻只是想讓戴曜嘗嘗味道。

  足可見其奢侈程度。

  戴曜沒有猶豫，輕輕抿了一口，生命之水入肚，戴曜的眼睛陡然睜大，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直衝腦門。

  戴曜摩挲著杯盞，抿了抿嘴，沉聲道：

  「味道自然是極好。」

  「我曾聽聞人類世界中，也有一種極為珍貴的飲品，名為『茶』。你覺得生命之水，比之如何？」

  帝天笑容不改。

  戴曜心中微動，臉色不變：

  「我不喜歡喝茶，因此，生命之水孰優孰劣，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生命之水固然味道極佳，可它卻太過難得，不似茶葉，每一年都能收穫幾次。」

  聞言，帝天忍不住嘆了口氣，戴曜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心意。

  轉過頭，不自覺的望著瑰麗的生命之湖，半晌之後，等到湖中的涼風吹來，方才驚醒了他，沉聲道：

  「你說的對。這生命之水與茶，正恰如我們魂獸與你們人類。」

  「生命之水固然味道極佳，可是，它卻要千年才能得到少許。而茶葉的味道雖然不及生命之水，可它每年都能收穫不少。甚至有不少珍惜茶葉，能與生命之水不相上下。」

  「我們魂獸苦修十萬年，方才比得上你們人類數十年之功。」

  「當出現天資卓越的人類，我們魂獸修行數十萬年，甚至都比不上，唯有我這個從魂獸一族誕生之初，便存在的老骨頭方能媲美。」

  「一旦有人類強者，豁出一切的同我們魂獸兌子，我們魂獸一族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消耗。魂獸與人類的實力固然會大損，可是，你們人類成長的太迅速了，短短百年，便能恢復如初。」

  「而這百年時間，對於我們魂獸而言，甚至只是睡了個覺罷了。」

  「正因如此，我不敢讓我的族人們大張旗鼓的出現在星斗大森林中，只讓兩隻不知情的小獸占據著生命之湖，以作遮掩。」

  經過帝天的解釋，戴曜這才明白為什麼帝天在第一部的時候沒有出現。

  不過，第二部的突然出現，或許其中出現了什麼變故，導致他們不得不暴露在人類的視線之中。

  戴曜再度抿了抿生命之水，目光微微閃爍，問道：

  「不用跟我打什麼啞謎了？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帝天頓了頓，沉聲道：

  「戴曜，你覺得人類與魂獸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戴曜毫不猶豫的道：

  「殺與被殺的關係。」

  帝天很明顯的愣了一下，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身旁的紫姬便出離了憤怒，站起身子，滿臉怒容，玉手顫抖的指著戴曜：

  「我們魂獸一族固然比不上你們人類，但我們也不是任由你羞辱的！我們一退再退，你為何還要如此咄咄逼人？！」

  在紫姬的指責中，戴曜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看了帝天一眼，旋即若無其事的端起杯盞，輕輕抿了一口。

  帝天幽幽一嘆，對紫姬勸道：

  「紫姬，坐下吧。雖然戴曜說的不好聽，可事實不正是如此殘酷嗎？為何說出事實，就如此憤怒呢？難道我們連面對事實的勇氣都沒有嗎？」

  聽到帝天的話，紫姬看都沒看帝天一眼，可她的怨氣卻平息不少，依舊怒視著戴曜，勉強坐下。

  她生氣的並不是戴曜。

  帝天沉默片刻：

  「戴曜，的確如你所說，你們人類與我們魂獸是殺與被殺的關係。你們人類每當提升一個大境界，就必須獵殺一隻魂獸，獲取魂環。更有甚至，一些魂師還會肆意殺害魂獸。」

  「正如我剛才所說，你們人類是『茶』，我們這些『生命之水』本就數量稀少，更經不起你們的消耗。」

  「可是戴曜，你是否想過，當我們魂獸一族被獵殺殆盡的時候，也是你們人類魂師滅亡的時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也是唇亡齒寒。當魂獸一族真的滅絕，你們人類該如何自處呢？」

  話音落下，周圍為之一靜。

  紫姬一臉愕然，碧姬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三隻魂獸同時看向戴曜，意味各不相同。

  在三隻魂獸毫不掩飾的目光中，戴曜陷入了思索。

  帝天的這個問題，戴曜早就思考過，甚至是在前世就思考過。

  人類與魂獸之間的敵視，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魂環。

  原著中，第二部絕世唐門曾給出人類與魂獸關係的解決方法，那便是霍雨浩的魂靈。可是，因為種種原因，特別是唐三的阻撓下，最終並沒有成功替代魂環。

  至於後來幾部斗羅，戴曜就看不下去了。

  只是隱約記得，最後魂獸一族去了一個魂獸星。

  因此，只要人類的升級需要用到魂環，人類與魂獸之間的關係，便絕無改變的可能。

  可是，長此以往下去，當魂獸滅絕，人類又該如何自處呢？難不成全部都變回普通人？

  但斗羅大陸並非絕對安逸，這個宇宙中存在許多具有侵略性的位面，如果斗羅大陸所有人類都變成了普通人，一旦遇到這些位面，豈不是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如果戴曜還是那個在冷宮中連自己生存都不能確定的孩子，這些事情自然與他無關。

  可他現在斗羅大陸的至強者之一，自然需要為人類的未來考慮。

  戴曜微微抬眸，淡淡的在三人臉上掃了掃，旋即，用手撐在枯草堆上，整個身體向後一仰，目光冰冷，緩緩道：

  「不錯，人類與魂獸相互依存，魂獸若亡，人類將再也沒有魂師。」

  「但是，帝天，你是否想過，如果人類與魂獸之間，不再是殺與被殺的關係，那將是什麼關係呢？和平共處嗎？必然不可能！」

  「種族與種族之間，會為了生存空間而不斷競爭，如果一個種族沒有徹底壓倒另一個種族，那麼，二者之間就只存在你死我活的廝殺。」

  「帝天，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選擇哪一種呢？」

  戴曜嗤笑一聲。

  立場不同，所持的觀點自然不同。於帝天而言，那個占據主導地位，壓倒另一個種族的，自然是魂獸一族。

  因此，就算魂環的問題解決，人類與魂獸之間也不可能共存。

  魂獸與人類的力量相仿，可是，人類的成長性卻遠遠大於魂獸。因此，共存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帝天等高修為的魂獸引頸就戮，打斷魂獸一族的脊樑，魂獸一族這才會在形勢所逼之下，臣服於人類。

  可是，帝天他們會放棄他在魂獸一族的權勢嗎？

  如果帝天死了，那些忠於他的魂獸，又會善罷甘休嗎？不會掀起新的戰爭嗎？

  顯然，帝天也明白這一點，多少年來，如同刀削一般銘刻在他臉上的沉穩，緩緩消失，竟有些失態，握著杯盞的手都顫抖了一下。

  黑眸微垂，看著杯盞中自己的倒影，分外失神。

  他當然明白戴曜話中的含義，如果能用自己的性命，換來魂獸一族長存，他甘之若飴。

  可是，當魂獸一族低頭之後，人類會善罷甘休嗎？屆時，他們這些凶獸身死，如果人類心存歹意，魂獸一族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他不敢賭人類是否會信守諾言。

  更重要的是，在生命之湖地底，還隱藏著他們的『主上』。只要主上還在，他們就有翻盤的希望。

  只要有同族登上神界，聯繫他們的另一位『主上』，屆時，高高在上的神祇隕落，魂獸一族登上神界。天翻地覆，乾坤顛倒，人類與魂獸，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紫姬與碧姬相視一眼，碧姬臉上的笑意消失片刻，旋即又重新掛在臉上。紫姬卻看了眼帝天，美眸中複雜難明，片刻之後，卻莫名的看向了戴曜。

  戴曜自顧自的坐在一邊，見帝天等人陷入了沉默，便轉過頭，看起了生命之湖的風景來。

  良久之後，一縷清風送來幾瓣落花，其中一瓣落入了戴曜的杯盞之中，肉眼可見的生長起來，不多時，戴曜的杯盞之中，就長出了一朵落花······

  眾魂獸這才驚醒過來。

  帝天恍然，臉上有幾分掩飾不住的落寞：

  「戴曜，我就先行告辭了。碧姬和紫姬在這裡陪著你，如果你有什麼需求，或者想要找我，都可以跟她們倆說。」

  戴曜自然應了下來。

  旋即，帝天消失在戴曜眼前，生命之湖岸邊，只剩下了戴曜與碧姬，紫姬三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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