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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請准允我出家

2024-09-11 17:55:47 作者: 蟬不知雪
  「伯府那位天縱奇才的小神童落進了蓮花池,聲名狼藉不孝不悌的大小姐毫不猶豫跳下去救人了,但那小神童懼水不識水性亂撲騰,撞到了池底的石頭,撞了好幾個血窟窿,還連累大小姐險些溺斃。」

  「真的假的?小神童不是拜入明湛書院季大儒門下,不年不節的怎麼可能回伯府。」

  「當然是真的,奉恩公府的奕公子親口說的,哪能有假?」

  「奕公子還說了,大小姐救了小神童,汝陽伯卻不管不顧動手打了大小姐一巴掌。」

  「汝陽伯府到底是什麼情況?」

  「嘖,深宅大院的貓膩,說不得,說不得啊。」

  「難道顧大小姐是個好的?可汝陽伯夫婦也做了不少善事啊,時不時就會在城北貧民窟施粥米捐舊衣,小神童中秀才那年,還擺了七日的流水席,不像是惡毒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了後娘就有後爹。」

  「細想想,做善事和流水席的花銷恐怕都是揚州榮氏的銀兩。」

  「這不就是軟飯男?」

  「嘖,可不就是呢。」

  「奉恩公府的奕公子還說了,汝陽伯的繼妻陶氏是流放到鎮滯關的罪民,被汝陽伯花了數百貫錢贖了回來,還只贖了陶氏一人。」

  「不僅是軟飯男,還是摳搜貨?」

  「汝陽伯還真不挑啊,以前只覺得上京城裡的貴人是天上的月遙不可及,看了汝陽伯府的鬼熱鬧後,突然發現,天上的月也能是地上的泥。」

  「只有我關心罪民的子嗣不能考取功名嗎?」

  正如顧扶景所恐懼的,奉恩公府的南子奕不僅是口無遮攔,而且還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煽風點火的一把好手。

  在戴良驅車趕到家廟時,消息已經傳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陶氏身著淡雅素衣,髮髻簡約,未施半點脂粉,面容憔悴至極,顯得疲憊不堪。

  在看到戴良的一剎那,陶氏眼底迸發出驚喜。

  「戴良,伯爺吩咐你接本夫人回府嗎?」

  她就知道,扶景是殺手鐧,稍稍一勸,伯爺便會回心轉意。

  戴良點點頭,欲言又止。

  得到肯定答覆的陶氏,喜形於色。

  沉吟片刻,戴良老老實實道「夫人,景公子頭部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經太醫診治,或有長睡不醒成為活死人的可能……」

  「什麼?」陶氏失聲尖叫。

  刺耳尖銳,驚起了立在樹梢的鳥雀。

  陶氏顧不得男女有別,顧不得體統,攥緊了戴良的手腕「到底怎麼回事?」

  戴良後退一步,垂首道「夫人還是先上馬車。」

  「邊趕路,小人邊匯報。」


  馬車徐徐向前,陶氏也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定是顧榮那個小賤人使壞!」陶氏咬牙切齒。

  戴良提醒道「夫人,奉恩公府的奕公子,清和郡主府的慎公子目睹。」

  陶氏憤恨不已「裝腔作勢,裝腔作勢。」

  「說不定顧榮不下水救人,扶景還不至於受傷。」

  怎麼不算真相了呢。

  一路咒罵著,陶氏回到伯府,目睹顧扶景的悽慘狀況,頓時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時光悄然流逝,太陽緩緩沉沒於地平線之下。

  暮色逐漸擴散,夜幕四垂,幾顆星星急不可待地掛在天際。

  燭光搖曳,驅散了黑暗,卻無法驅散汝陽伯與陶氏心中的死寂與絕望。

  沒有任何僥倖。

  一時間,汝陽伯和陶氏也說不清顧扶景是直接昏睡中死去比較好,還是命大些醒來比較好。

  死了,一了百了。

  活著,就要經曆日復一日的痛苦。

  曾經的壯志凌雲鮮衣怒馬,一去不復返。


  極大的落差足以吞噬掉心高氣傲的顧扶景。

  「伯爺,一定是顧榮。」陶氏泣不成聲,淚水浸透了衣襟「顧榮在進行報復。」

  汝陽伯目光冷冽地凝視著陶氏,問道「蘭芷,顧榮為何要報復?」

  「顧知身中的半竹礵之毒是你下的?」

  陶氏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哭的愈發悽慘悲切「伯爺,您怎能這般惡意揣測妾身。」

  「十年前,妾身只是伯爺的外室,怎麼可能把手伸進伯府……」

  「蘭芷!」汝陽伯厲聲打斷了陶氏的辯解「我不記得向你說起過半竹礵的毒效。」

  陶氏心下一驚「是扶曦,扶曦傳信告知妾身的。」

  「伯爺明鑑。」

  「蘭芷。」汝陽伯目光中滿是冰冷的打量,抬手輕撫著陶氏鬢邊垂落碎發「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能是你。」

  「你最好處理乾淨。」

  「否則,東窗事發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時。」

  「你手上沾染的血,不得玷污汝陽伯府的門楣。」

  陶氏止不住顫抖,嘴唇翕動「伯爺,真,真不是……」

  汝陽伯冰涼的手指咻的一下移到陶氏的脖頸。


  陶氏頓時閉嘴。

  氣氛陷入了凝滯。

  汝陽伯輕輕抿了抿乾癟的嘴唇,問道「榮氏病故,是你嗎?」

  「不是。」陶氏不假思索。

  陶氏深知,有驚才絕艷的扶景在前,汝陽伯對孱弱多病不爭氣的顧知,無半分父子情分。

  但對榮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

  有感激,有屈辱,有憤恨,有繾綣。

  榮氏攜揚州榮家七成家產嫁入捉襟見肘的汝陽伯府,用金銀玉石拂去了汝陽伯衣衫上的灰塵和褶皺,讓汝陽伯能挺直腰杆光鮮亮麗的行走於上京勛貴圈。

  從備受奚落到風光體面。

  兩人還孕育了一兒一女,朝夕相對,怎會沒有情意。

  汝陽伯審視了陶氏片刻,鬆開了手。

  「如今,扶景重傷又毀容,前途無望。」

  「你當好生照看腹中胎兒,伯府不能後繼無人。」

  「還有顧榮……」

  汝陽伯頓了頓,繼續道「你自己看著辦。」

  陶氏眸光閃了閃,頷首應下。

  汝陽伯府是一片死寂,忠勇侯府則是喧囂紛擾。

  「灼兒,你是想剜祖母的心嗎?」謝老夫人拄著拐杖,老淚縱橫。

  半是氣惱,半是著急。

  謝灼手指夾著戒刀,緩緩地在頭皮上滑過,一縷墨色的頭髮隨之飄落。「祖母,孫兒十年來在佛寺中清修,受到佛法的精妙薰陶,早已摒棄了七情六慾,洞察了紅塵的虛妄,斬斷了情感的羈絆。」

  「下山五載,紅塵煉獄,日日不得清淨。」

  「孫子深知孝順是天經地義之事,理應讓祖母享受天倫之樂。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看到祖母因孫子的婚事而憂心忡忡,孫子感到既無奈又無力。」

  「祖母,請准允孫兒出家!」

  謝灼的聲音如一汪細流撞碎石,清冽又堅定。

  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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