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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梁惜:琉璃碎

2024-10-20 18:16:45 作者: 劉相岑
  第80章 梁惜:琉璃碎

  【這章後面還要修和補,對梁惜這個人物感興趣可以買,不感興趣直接跳過,不影響後續閱讀】

  「梁老闆,你說,我記。」

  好。

  我說,你記。

  我本不叫梁惜。

  年深日久,我忘了原來的名。

  只記得改名的那天下著雪,有個大官兒來到家中與我爹說笑,無意間瞥見了我刻在門樑上的戲作,笑問,令郎今年幾何?

  我爹又驚又喜,彎腰答道,回大人,犬子今年八歲。

  大官兒再望過來時,便瞧見了躲在門梁後的我。

  他沖我招手,我懂事地過去行禮。他養尊處優的手落在我頭頂,涼涼的,像一片有些重量的冰。

  他問,那詩是你作的?

  我答是。

  他笑而不語,似是不信。

  我指了指院中積得厚厚的雪,說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我比他更快些,大人一觀否?

  我爹斥我放肆,我置之不理,依舊問,大人一觀否?

  大官兒牽著我的手來到院中,親手摺了梅枝遞來,笑笑,少年自負凌雲筆吶,寫吧。

  我自負,有本錢的自負。

  他看見的不是戲作,我也並非無意躲在門梁後。

  我早知他會來,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拿著那枝殘梅,在雪地中疾疾落筆,寫就時,果不其然聽見了大官兒拍手贊道,好,極好!

  可他誇過後,臉上的笑又漸漸淡了下去。他指著第一句問我,娃娃,你不怕一語成讖?

  少年自負凌雲筆,到而今,滿身銅臭腥。

  我說不怕,這詩寫的是我爹,讖已應在他身上,輪不到我。

  大官兒重新笑起來,與我細細攀談。

  他問我知不知道唐中有神童李泌,七歲能文,進宮面聖時展露才華,先得玄宗讚賞,後又與宰輔張九齡稱友。

  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拱手道,我自信不比他差什麼。

  大官兒面露無奈,捧起我的臉,輕聲判著我的命,差遠了。

  直到走時,他也沒明說我差了什麼,只是沖我爹笑著搖頭,嘆了兩聲可惜。

  我拿著他折的那枝殘梅,站在雪地里,望著馬車碾冰遠去。轍印像是兩條灰色的線,在慘白的天地間分外明顯,我看久了,便被迷了眼,心中生出了早晚有一天他還會回來的妄念。


  我爹的手輕撫我的頭頂,似是認命又像是安慰般嘆了口氣,不怪你,都怪戶籍門第。

  戶籍,門第。

  多年前我爹也曾想逆天改命,卻因出身商賈,連考場的門都進不去。

  而我有意在貴人面前賣弄,也沒能得來想要的結果。

  雪落在我稚嫩的臉上,融進我尚且清澈的眼裡。一陣北風來,便結成了冰。

  ——

  我爹改了我的名,叫梁惜。

  外人不知這惜字何意,只知我得了江尚書賞識,便說這惜字是江尚書的愛才之心。

  越傳越玄乎,傳到李清文和檀檀耳朵里時,我已經成了江尚書的關門弟子,和我爹的乾爹徐知州一個身份。

  一日,檀檀叉著腰站在牆下,兇巴巴地說,你是不是要隨江尚書回京城!

  我趴在牆上搖搖頭,跟她說我不走。

  李清文擠到檀檀面前,嘿嘿道,兄弟,據傳江尚書說雲州才學一石,你獨占八斗。

  我說,見笑了,倒也沒那麼多。

  我們三家是世交,他們二人卻與我不同。李清文的爹是李倉丞,檀檀的爹是柳主簿,他們出身官家,而我出身商賈。

  年幼時我們雖然曉得什麼是門第出身,但礙於情誼,相處時並未有差分。


  李清文家中有權,我家有錢,檀檀麼,她什麼也不必有,她笑一笑我們就快活。我們三人一起跑過大街小巷,惹事闖禍,再叫各自的僕役管家來擦屁股。

  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終究踢到了鐵板,惹到了得罪不起的皇親國戚。

  我們三人的爹跪在那女孩兒面前連連磕頭道歉,像搖尾巴的狗。因為我爹是商而非官,搖得格外起勁。

  那女孩兒年紀不大,性子也不壞,卻愛戲弄人。

  她在我們三人的爹身後繞了一圈,拿腳挨個踹他們的屁股,見了他們的醜態哈哈笑起來。又對我們三人說,你們也去。

  我們照做,腳下力道輕得連螞蟻都踩不死。

  那女孩兒覺得沒意思,上轎子走了。

  為著踢自己爹屁股的事,檀檀臉羞得緋紅,見了那女孩兒的八抬大轎時,又興奮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她嘀咕著問,阿惜,你以後能不能讓我坐上四抬的。

  李清文笑著插嘴,檀檀,那得三品以上了。

  我沉默,於是檀檀小聲又問,那兩抬呢,阿惜。

  我拉開她的手,把袖子露給她看。

  柳大小姐,看清了沒,我連絲綢都穿不得,哪能圓你的夢。

  ——

  檀檀傻,她總愛把我想的太高。


  哪怕知道我是個連考場都進不去的商戶人,她仍覺得我非池中物,終有一日會隨風入青雲。

  其實我也這麼想,覺得自己只差一個時機。

  時機來得突然。

  李清文跟我抱怨,說府學新來的教授是七年前甲申榜的進士,眼高於頂,對李清文磨了大半月才出來的文章不屑一顧,嘲道『滿紙只見熟字,毫無一絲靈氣』。

  我笑,甲申榜?難不成是江尚書點的他卷子?

  李清文糾正道,什麼江尚書,人家現在已經是江閣老啦!

  又猛地拍腿道,阿惜,七年前江尚書可是誇過你的,說起來你們也算是沒過門的師兄弟,這課業不如你幫我寫?

  我應了,提筆疾疾寫就。

  李清文皺眉說我好生敷衍,我卻道,這些詞句我在心中攢了多年,你拿去交課,不得誇獎來罵我就是。

  第二日,李清文下學後便策馬來了我家,臉笑開花了,阿惜我就知道你行!徐夫子在眾人面前對我大誇特夸,直說得我是昌黎再世、東坡轉生吶!

  ——

  他費心修飾的文章不如我隨手幾筆。

  我得意。

  熬夜寫了一篇八股,又作了詩詞歌賦,將宣紙捆成一軸。

  第二日天沒亮,就打著傘踩著雪去了徐夫子府門等候。


  等門開時,我已凍得哆嗦,強撐著挪了步子走到徐夫子面前。

  攔住他說,夫子,晚輩有詩作文章請您點評。

  徐夫子原本不想理,但當我把軸子滾開,他的目光便被吸引,捧著一張張宣紙細看起來。

  他裹著風氅,臉被帽檐遮住,問,後生,你這般有才,為何不參試入府學深造?

  我拱手道,因為出身商賈。

  徐夫子忽然鬆開了手指,任由我精心寫的文墨掉進髒兮兮的雪裡,污得不乾不淨。

  他嗤笑一聲,難怪滿是銅臭氣!

  為什麼同樣的文章落了李清文的名就是當世奇才,落了我的名卻成了滿是銅臭?

  我明白,又肯不明白,站在雪裡哈哈笑了起來。

  ——

  李清文很快找上了門。

  他把我替他寫的那篇文章丟到我臉上,怒道,你若真不願意幫我,為何不直說?非得在我被高高捧起後,又跑去找徐夫子露一手,讓他看出我這是偽作?!

  我心裡不痛快,梗著脖子頂回去,你既敢拿著我的東西張揚,就別怕被人戳破了丟臉。

  李清文扯著我的衣領子吼,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笑我!將來我如果苦熬出什麼文章,人家會說又是我求你幫忙寫的!

  我冷笑,那倒不會,有眼力見兒的人不會把咱倆混為一談。


  李清文咬牙切齒,好,好吶,你瞧不起我!我早知道你瞧不起我!

  我依舊冷笑,瞧不起你?我怎麼敢?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咱倆稱兄道弟的時候,我可沒敢忘了我爹還在給你爹當牛做馬。

  李清文捏著我的肩,一字一字道,你知不知道,我本可以不把你當朋友!

  我揮開他的手,怒道,當朋友又如何?你爹和我爹也是髮小,如今一官一商,不還是成了頗有交情的刀俎與魚肉!什麼朋友,什麼交情,扛得住銀錢的誘惑和權勢的欺壓麼?將來你入仕,我接手家業,咱倆早晚重蹈覆轍!

  李清文呆呆地愣住了,他攥著拳,很痛苦地喚我的小名,拙生,拙生……

  ——

  我自知發達無望,一輩子都只能和我爹一樣當個富商,便疏遠了他們二人。

  李清文沒再來找我,檀檀來了。

  柳主簿不情不願地對我爹開口說,他們二人相識多年,也算是青梅竹馬……

  柳主簿官職不高,我家的銀錢勉強夠補門第的差距。

  我爹便笑道,是是是,柳大人這話說的是,早該我們這邊上門提親的。

  兩邊正要把這婚事定下,我卻躲開了檀檀的目光,站起來冷冷地說了句我配不上,便起身出了堂屋。

  因為無禮,我挨了一頓家法。腿腳不便,是以第二日檀檀追著身後時,我跑都跑不開。

  我問,李清文對你有意思,家世門第前途樣樣都強我許多,你為何要嫁我。

  檀檀揪著自己的辮子,笑著說,阿惜比他有才有貌,還會彈一手好琴。


  我冷冷道,用我們商戶人的話說,這些都是爛手裡的東西,不值錢的,更不值得你賠上一輩子。

  檀檀說,值錢,值錢,怎麼不值錢?

  我說,我這輩子頂破天就是個富商,有錢但沒權,看起來很牛,實際上很賤。

  我不介意。檀檀說。

  我說,商人出門連馬都騎不了,只能坐牛車驢車,人抬轎子更是痴心妄想。

  我不介意。檀檀說。

  我說,你穿不了絲綢錦緞,有錢也只能在家關起門偷偷花。你若嫁了我成了商戶,便要向從小玩到大的姐妹們行禮。

  我不介意。檀檀還是說。跟阿惜在一起,我什麼都不介意。

  ——

  我十六歲那一年,是我爹和徐知州關係最好的時候,也是我家勢頭最盛的時候。

  我爹不知從哪為我搞來了新戶籍。在某個我醉生夢死的晚上,他拍了拍我的肩,說兒子,去吧,掙了功名,娶心愛的姑娘去。

  沒等秋闈鄉試,我就娶了檀檀。

  那日,她以死相逼,說想再聽一曲我的琴。

  我背著琴去她家彈了,她耍賴,抹著眼淚,說要我為她引來百鳥群。

  我說你做夢,起身要走。


  她便站到了井邊,說看一場花瓣雨也行。

  我不回頭,她在後面又氣又慌地說,阿惜,你為什麼從來不肯輸給我!

  檀檀傻,她不知道我已經輸給她很多次。

  砰的一聲,她當真跳進了井裡,我趕緊去撈她,她卻浮在井底,抓著打水的桶沖我笑。

  急了吧?

  你上來。

  不上來,除非你娶我。

  我們在井邊一上一下對峙了兩刻鐘,最終我娶了她。

  她害了風寒,頂著病和我成了親,入洞房那夜她趴在我胸前睡得香甜,打著哈欠冒著鼻涕泡說夢話,終於嫁給阿惜了。

  我不知道檀檀為什麼這麼喜歡我,像是星星總想著陪月亮一起沉落。

  有了責任,我讀書越發努力,加之天賦異稟,我自信能一試中舉。

  應試時下筆如有神助,我早早交卷離了場。

  放榜時卻沒有我,整整一大張榜紙,偏偏沒有我。

  我爹和柳主簿認定有黑幕,便去打聽為何落榜。花了許多銀子上下打點,才曉得理由竟是污卷不錄。

  我悶在家裡,整日不吃不喝。檀檀卻從自己姐妹那兒聽來了消息,秋闈榜首竟是李清文。


  他被點中的那篇文章正是我寫的,他原封不動抄了一遍,便成了解元。

  我爹勸我忍了,三年後重考一次就是。

  可我如何忍得了?淋著大雨就去找李家說理。

  我在李府門前破口大罵,引來無數路人駐足。

  很快府門大開,家丁拿著杖子出來,不由分說一頓亂打,渾身的血混著雨水,襯得我像死狗一般。

  追在後面的家中僕役護了上來,檀檀把不省人事的我抱在懷裡,對剛現身的李清文吼道,你抄了他的卷子,難道還想要他的命嗎!

  我意識模糊,看不清四周。只能聽見李清文與檀檀對峙了幾句,最後萬般屈辱又無奈地對身邊人說,爹……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

  我運氣好,實在好。

  李倉丞在一眾蒙了名的卷子中,一眼便挑中了我的,令人將我的卷子污了,又重謄了一遍,落了李清文的名。

  三年後,我十九歲。當我再去參加秋闈時,李清文已經踩著我進了官場。他在京中待了一年,第二年便打點關係調回了雲州,成了倉司六品官。

  入試前,考生要先拜考官。我和眾人一起彎下了腰,卻見一雙穿著馬靴的腳停在我面前,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是李清文。

  他笑著說,梁少爺,您怎麼來了?

  他三年前還有點羞愧和悔意,可三年後他在官場浸淫已久,見慣了腌臢事情,也習慣了踩在別人頭頂。

  哪還會對我這個曾經對他不敬,不識抬舉,又多次辱了他面子的昔年舊友心存善意?


  我流利地答了卷子,提前交上去。

  李清文捏起我的卷子看了看,笑道,不錯不錯,好文章……只是我好奇一點,令尊如今焦頭爛額,你還想著科舉入仕麼?有不孝之嫌吶。

  我冷笑著說,玩那些彎彎繞繞,不必找帽子扣我頭上。

  果不其然,我又落榜了。

  這一年,河堤潰爛後要重修,我爹與幾家商戶共同領了朝廷的差事,負責石材木料的採買。

  官員貪污無度,給的採買銀錢不到實價的兩成,要的料子卻是原定數額的兩倍。

  中間的空子誰來填?只有用商人們的家產來填。

  我爹不堪重負,將家中部分銀錢折給了我,讓我將手下商鋪都拋出手,逍逍遙遙去遠遊。

  我不知道他已有死志,還愣愣地問他要去做什麼。

  他笑而不語,一句話也不說。

  到了夜裡,我聽得家中一陣嘈雜,後院火光沖天,我爹在火中且奏且歌,身死魂消。

  ——

  我沒聽我爹的話遠走,而是繼續留在雲州經營家業。

  我原以為自己清高,擔事之後才發現我比我爹還圓滑。

  我更會點頭哈腰,也更會逢迎討好。


  那一年領了差事的商戶都破了產,只剩我家在我的運作下奄奄一息,留了一命。

  我不再想著科考的事,強迫自己忘掉了仇恨。

  我對逼死我父親的那些人笑臉相迎,我管徐知州叫干爺爺,又認了王河督做乾爹。

  生意做得越大,我受得屈辱便越多。

  無所謂,我不在意。

  我的妻子已經懷了身孕,為了給家人遮風擋雨,我的那點兒尊嚴又算什麼東西。

  檀檀不懂我,她覺得我瘋了。

  我只肯解釋一句,檀檀,懦弱的死很容易,我不甘心,我要活下去,熬到老天睜眼那一天。

  ——

  檀檀過壽,我本想私自在府里設個小宴。不知誰放出了消息,引來了一群官員小吏上門,打著賀壽的名義敲竹槓。

  錢我有的是,給就行。

  李清文卻來了。

  他到主桌,大馬金刀地坐下,把腳邊那壺西北燒刀子拎上桌,開了封,倒了滿滿十杯。

  他沖檀檀笑著說,你沒見過自家夫君在外面怎麼敬人酒吧?

  檀檀臉瞬間白了,她小心翼翼地維護我的顏面,可本就沒有的顏面如何維護?


  十杯燒刀子,我挨個舉杯喝了。完事後李清文又滿上十杯,指著身後那群不大不小的官兒們說,梁老闆,人家都是來給你婆娘賀壽的,你怎麼只敬我,不敬他們?

  等我終於把在座都敬了一遍後,不知是誰又拿來了我書房中的琴。

  李清文起鬨道,梁老闆的琴可比秦淮河邊兒的婊子彈得還好,大家想不想聽?

  眾人紛紛說想,我拳攥得快出血來。檀檀擋在我面前,沖所有人說,你們欺人太甚!

  李清文冷冷一笑,梁夫人,這就叫欺人太甚?你怕是沒見過你的好夫君在外面有多奴顏婢膝!

  他起身,走到檀檀面前,居高臨下地譏諷道,當初選了這麼個軟蛋,你如今還滿意嗎?

  檀檀咬牙切齒,卻什麼都說不出,沖回房裡拿出了她的蕭。

  在眾人面前拉起我的手,高聲道,我與我夫君共演一曲。

  ——

  河道兩年一修,三年一塌,地方官員把河務當成撈銀子的大買賣,上欺朝廷下欺百姓。

  幾年前我家曾元氣大傷,如今還沒完全緩過來。

  我花了大把銀子上下打點,卻始終得不了上面的一句準話,徐知州懶得管我,王河督也對我避而不見。

  只有負責管控物價的李倉丞還願意見我。

  一日,我被叫去,他吩咐完一堆事情後,讓我在他府上留宿。

  我雖摸不清他想做什麼,但無法推脫,只好聽他的令。

  天明時我回去,家中下人皆神情鬱郁,不言不語。

  我推開房門,卻見李清文正從床上起來,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對我笑道,梁老闆,你回來啦。

  我與他搏命,恨不得殺了他,他鼻青臉腫卻還在笑,說這是檀檀自願的!

  我不信,我要他死。檀檀拉住我,哭著說讓他走。

  檀檀跟我說,確是她自願的。李清文拿我威脅她,她沒法對我講,便從了他。

  我問她為什麼這麼傻,她哭著說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像我爹一樣去死。

  我慘白地笑了笑,躲在書房喝了一天的酒。

  夜裡,婢女忽然拍門哭道,說檀檀無聲無息地投井了。

  她死了,帶著我們的孩子死了。

  ——

  小妓女,我總說你的命賤,實際上我也沒好到哪去。

  天底下有太多我們這樣野心勃勃的年輕人,自以為翱翔在雲間,哪天摔得粉身碎骨了,才曉得那青雲之上不過是別人一手遮住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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