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問策
「呵呵，不可能！」
「有地有名望，有權，有人，有錢，世家什麼都不缺。」
「與其說是皇帝統管世家，不如說是世家需要一個皇帝，來維持目前社會結構，來維持他們超然的地位。」
宋寒說完端起了茶杯。
林鳳言連忙追問。
「皇帝至高無上，真想動手，難道連一個慕容家都解決不了？」
宋寒說的來了興致，喜歡說教的毛病犯了。
「你在戶部當差，但站的位置畢竟太低了，格局太小。」
「皇帝真要翻臉，把慕容家滿門抄斬了也就斬了，可是之後呢？」
「天下的世家何止一個慕容家。」
「皇帝沒有緣由的滅門了聲望極高的慕容家，然後會發生什麼？」
「天下文人，大多數都是世家的人，即便不是世家的人，也是世家教出來的。」
「上至朝堂，下至個州縣，大大小小的官員，要麼世家出身，要麼是世家出身的官員舉薦。」
「他們尊的是皇權，不是皇帝！」
「因為皇權需要他們，也只能通過他們來管理這個國家。」
「這是他們的根本利益!」
「皇帝如果動了世家的根基，世家們會抱團換一個皇帝。」
「別看現在各個世家因為自己的利益，各有陣營。」
「等到真動了世家的根本利益，所有世家都會聯合起來，到時候當今的女帝就難做咯。」
林鳳言聽完宋寒的話，沉默了許久。
宋寒說的東西，有些她是明白的，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世家尊的是皇權，而不是皇帝，今天聽了宋寒的話才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猛然醒悟。
倒吸一口涼氣，林鳳言心中發寒。
「我一直以為只要手段夠鐵血，那些世家遲早會被打壓下去，照宋寒所說，我再繼續下去，反而要出大亂子！」
「呵呵，好一個只尊皇權，不尊皇帝，把那幫人逼急了，他們該把朕當反賊討伐了！」
林鳳言越想越覺得宋寒說的有道理，那樣的事真有可能發生。
「可有解法？」
林鳳言繼續問道。
既然宋寒能把問題看的透徹，那也只可能宋寒能拿出解決辦法了。
宋寒愛說教的毛病一犯，又有人捧場，興致正高，寒冬臘月把自己的摺扇打開刪了起來，好不臭屁。
「有，不過還是別問了，等於沒有。」
宋寒賣了個關子，林鳳言心中焦急，連忙追問。
「宋先生，真有辦法嗎？」
宋寒眉頭一挑。
「當然！」
「世家畢竟不算什麼好東西，自古以來，沒有一個朝代能有千年國運，近幾朝甚至連兩三百年都難，歸根結底，世家的存在是一大根源。」
「王朝周期律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
宋寒像是說漏嘴了一樣，立馬閉嘴，然後岔開了話題。
「要我說你還是別問了，世家現在就是沒辦法徹底解決了，這是靠暴力沒用。」
林鳳言好奇問道。
「宋先生，剛剛說的王朝周期律是什……」
林鳳言沒說完，就被宋寒打斷。
「呵呵，沒什麼，剛剛只是口誤，別在意。」
宋寒剛剛在興頭上，把王朝周期律給捅了出來。
這東西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太超前了，真說出來，後果不是宋寒被人當異端燒死，就是大雲朝陷入腥風血雨。
林鳳言見宋寒沒有說的打算，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把王朝周期律幾個字記在了心底。
宋寒為了岔開話題，繼續道。
「世家現在想要根除，沒可能，但不是沒有抗衡的辦法。」
「我有上中下三策。」
林鳳言忍不住道。
「上策是？」
宋寒笑道。
「上策是治根的辦法，只要能成，世家之禍便不復存在。」
林鳳言聽得極其認真。
宋寒壓低了聲音，身子靠前了些。
「世家超然的地位來自皇權的體系，皇權需要世家來統治天下。」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皇權沒了，世家的特權是不是就沒了存在的土壤？」
「呵呵，當然，這是說笑的，我可沒有對女帝不敬的想法。」
林鳳言心中狂震。
這個狂徒，想的竟然不止是推翻某個皇帝，而是推翻皇帝這種存在！
宋寒嘴裡說著這是說笑，可說那話的時候，眼中的光彩絕不是說笑時能有的。
侍衛隊長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上，只要女帝一聲令下，他就立馬看了這亂臣賊子的狗頭！
宋寒縮了縮脖子。
「嘶~怎麼有點冷啊。」
林鳳言心中的殺意暴起，壓下又起，壓下又起，好不容易才讓臉上的表情沒崩掉。
「先聽聽中策和下冊，再處理這賊子！」
強壓怒火，儘量讓自己語氣平緩，林鳳言開口道。
「那中策呢。」
宋寒並沒有意識到寒意來自面前的女人，繼續侃侃而談。
「皇帝挑頭，朝堂支持，各地官府執行，建立學校，讓適齡的孩童上學，通過官方的渠道讓他們接受教育。」
「隨著學校發展，將學校細分，不同年齡和水平的孩子在不同的學校上學，最後培養為可用的人才。」
「不過，教育這事，說起來簡單，實際要辦，太難了。」
「其中牽扯方方面面的事，大雲朝既沒足夠的錢，也沒足夠的人手來辦。」
「最重要的是，大雲朝現在朝堂里那些大人，說句不好聽的，沒一個人能把教育辦明白。」
「我當時也覺得這事簡單，在奉縣開了學堂，現在只是讓六歲到十二歲的孩子讀書，裡面的各種事就讓我焦頭爛額。」
「大雲全境想要推行，呵呵。」
林鳳言幾次想開口，不過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宋寒說的辦法確實有用，但也確實如宋寒所說，大雲朝沒這個能力！
「那下策呢？」
林鳳言已經失去了興致，如果宋寒所謂的辦法都是這種不可能做到的，那就沒有絲毫意義。
宋寒嘆了口氣。
「下策只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而且也只能和世家有抗衡之力而已，屬實不怎麼樣。」
「既然教育資源掌握在世家手裡這件事無法改變，那我們為什麼不換個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