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以我身,為她!
2024-09-12 03:00:44
作者: 一善
清風朗月的身影一出現在祠堂門口,幾乎是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望了過去。
裴長意長身玉立地站在門口,周身透著清冷,仿若謫仙。
他眉眼修長疏朗,眼睛裡的光彩宛如潤玉上的一點微微的瑩澤,看上去柔和,實際上卻隱隱透著一絲風雨欲來。
腳步微微一頓,裴長意緩和了一下呼吸,淡然走了進來。
路過徐望月的時候,他眼皮輕抬了一下,似乎對堂下跪著的眾人都不甚在意。
「長意見過母親。」裴長意對著趙氏行禮。
眼神掠過她身旁的宗族長輩,只是微微頷首,稱呼了兩聲。
那些宗族長輩根本不敢在裴長意面前擺架子,一個個低垂著眼眸,毫無方才的氣勢。
趙氏拿起手中的佛珠,她保養得極好,眼神清亮,看著裴長意一路走進來,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等小事,竟也驚擾了我兒。」趙氏不置可否地看了徐望月一眼,又抬眸看著裴長意,不再開口。
見裴長意來了,趙氏也不表態,祠堂里的眾人都安靜下來。
徐瑤夜心裡明白,老侯爺這幾年身子越發不好,裴長意在朝堂上愈發受重用,整個裴家已然是將他看作整個侯府的掌事人。
宗族長輩們自然還想開口,可對上裴長意清冷的目光,一個個緘默。
唯有那個最凶的,拄著龍頭拐杖站了起來,「論輩分,長意你該稱呼我一聲堂叔父。」
「我們裴家出了你這個狀元郎確實長臉,執掌典獄司也著實厲害。」
「可你要清楚,男子縱然再厲害也不該干涉內宅之事。」
「哪怕是你爹,堂堂侯爺,他……」
「堂叔父。」裴長意冷冷回頭,不緊不慢,氣定神閒地打斷那白鬍子老頭。
「內宅之事,男子不該干涉,那幾位堂叔父在此,可只是旁聽?」
裴長意的話說得著實客氣,語氣里卻是半步沒有退讓。
白鬍子老頭被他的話噎住,用力砸了兩下拐杖,想發脾氣卻說不出話來。
此話沒錯,也怪他自己說話有問題。
男子不該干涉,難道他們這幾個宗族長輩便是女子了?
裴長意表情淡漠如常,眉眼清峻,不甚在意,清朗開口。
「母親要照顧父親,管教長遠,還要管著侯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勞心勞力。」
「若我為人子的,不懂得為母親分憂,為父親分擔,朝堂之上如何立足?」
他轉過身來,一雙深邃的眸子,無波無浪的望向幾位宗族長輩。
「父親病情加重,越是此刻,朝野上下越是盯緊了我們裴家。」
「若是此事處置不公,豈不是讓人看了裴家的笑話?」
他眸光疏冷,漫不經心地看向徐望月,微微蹙著的眉冰涼而淡漠,溫潤如玉又雲淡風輕。
可旁人看不見,隱在斗篷下,他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笑話?此事我們已有定論,若是再推翻重審,便不讓人笑話?」
趙氏不知何時放下了佛珠,端著一盞茶盞,輕輕浮著蓋子,一口未喝。
她的態度很明確,堂下眾人無一不看向裴長意。
徐望月早已被齊嬤嬤壓著跪下,她低垂著眼眸,望著裴長意被雪地濡濕的衣角。
她不明白。
這場突如其來的祠堂公審,到此刻她都沒有梳理清楚。
裴長意的出現,讓她更為困惑。
他向來不會拂了老夫人的意思,哪怕是要接養母入府都小心翼翼。
可今日,趙氏已明確要發賣了自己,裴長意是會為了自己出頭嗎?
她微微抬眸,隱約只能看見裴長意線條分明的下頜線,看不清他的神色,更看不見他的眼神。
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他夫人的庶妹。
和堂上這些宗族長輩一般,誰又會把庶女當人呢?
他若是為了自己,不惜逆了趙氏的意思,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徐望月未及細想,便聽裴長意清冷開口。
「今日之事,涉及到了徐望月,她不是旁人,是我夫人的庶妹。」
「若是她當真犯下這些錯事,名聲受損,不止連累了徐家,也連累她長姐的名聲。侯府的當家主母,豈能被這樣的名聲所累。」
他語氣平靜,卻說得在情在理。
裴長意字字句句提著徐瑤夜,眼神卻若有似無,時不時地落在徐望月身上。
見她跪倒在地,他幾番想上前扶她,卻只能忍住。
趙氏開口的時候,徐瑤夜原是想要開口幫腔的。
徐望月此刻被發賣再好不過,裴長意若是出面保她,她心裡便不舒服。
可眼下,裴長意的話說服了她。
沒錯,發賣一個庶女不是什麼大事。可要是連累了徐家,連累了自己的名聲,那便是大事。
想不到,他竟為自己思慮了這麼多。
徐瑤夜微微側頭,看向裴長意的目光中儘是溫柔。
她果然是憂思過重,竟然以為裴長意對徐望月會有什麼,他根本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看他連官服都來不及換就趕過來,也是為了要保全自己的名聲。
既是如此,徐瑤夜默默往後退了半步,不再開口。
難為她的郎君為了她,干涉祠堂內宅,她自是要識趣,接受這份好意。
原來是為了長姐。
徐望月聽明白了裴長意的話,心口微微一松,如此說來一切便合理了。
可她也不知為何,心底隱隱有一絲失落。
理所當然,合情合理,她所擔憂的是原本就是不可能的,裴長意根本不會發現自己和長姐互換一事。
她應當高興,可為何心裡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見趙氏和徐瑤夜都不再開口,裴長意走向了林翠兒和齊嬤嬤。
「嬤嬤方才說找到了人證,那人只瞧見一個戴面具的男人和一個穿著斗篷姑娘的背影,可是這樣?」
齊嬤嬤的目光淡淡掃過一眼趙氏,見後者沒什麼反應,她微微頷首,「世子爺說得不錯。」
裴長意目光很淡,抬眸看向了趙氏和宗族長輩,「這位人證,他既未看清那男人的長相,也未看見那女子的長相。」
「這樣的人證,不可作數。」
那白鬍子的老頭冷笑了一聲,「旁人瞧見了,你又說不作數,那你問問堂下那丫頭,她也瞧見了。」
他龍頭拐杖所指的,正是林翠兒
林翠兒身子一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裴長意,一聲哥哥噎在喉嚨口,愣是不敢叫出口。
「我自然會問。」裴長意走向林翠兒,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翠兒你莫怕,看見什麼說出來便好。」
林翠兒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她點頭,將自己那日所見又描述了一遍。
待她一一說清,裴長意靠近她,緊緊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
「翠兒從小便不會說謊,想來她所說之證詞可信。可這證詞之中,有幾點仍是存疑。」
裴長意下頜微微揚起,嗓音冷淡,不緊不慢一一說來。
「第一,翠兒站得很遠,根本就沒有看清河邊之人是不是徐望月。」
「男女私會,罪名極大,若沒有當場將二人抓住,不可胡說。」
「第二,假設林翠兒看見的的確是徐望月。」
「她見到徐望月在羅江邊上扔下這盞燈王,隨後便去撿了起來。」
「或許是徐望月早林翠兒一步撿到這盞燈王,又怕惹麻煩,便扔在了河邊。」
「所謂人證物證,都經不起推敲。」
「若是在典獄司如此斷案,當真要讓人笑話了。」
裴長意言之鑿鑿,臉色陰沉,目光寒涼。
見白鬍子老頭又看向了自己,他揚了揚唇,彎出的弧度涼薄得比外頭的白雪更勝幾分。
果真,那白鬍子老頭站了起來,龍頭拐杖恨不得直接往裴長意面前扔過來,「狀元郎,少拿典獄司來嚇唬我們!」
「此處是裴家祠堂,不是你的典獄司。」
「按你方才的說法,雖不能確定是不是徐望月,但也不能確定不是她。」
「此事涉及到我們裴徐兩家的名聲,寧可殺錯,不能放過!」
「縱然是裴家祠堂,也要遵守我朝律法。」裴長意聲音冷硬,目光如帶了寒意的刀刃,半點不留情面。
白鬍子老頭終是氣煞了,手中龍頭拐杖幾乎逼近徐望月煞白的臉頰,「裴長意,若她真與外人私通,你可能擔此責任?」
裴長意眉梢帶怒,不似往常的清遠疏淡,往前走了半步,隱隱將徐望月護在身後。
「今日
我願以我身擔保,徐望月絕無與他人私通。」
徐望月愕然仰頭,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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