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離開莊園

  樓梯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墨書硯立在走廊上，紋絲不動。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片刻，在玄關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後，他忽然一拳砸在了牆上。

  整個走廊的空氣都隨之狠狠一震！

  男人的眸色一片沉厲，就像深不見底的海，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這一晚，江綰也沒有睡好。

  收拾完行李後，她明明很累，但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進入淺眠，又夢到了曦寶。

  小丫頭哭得傷心，不停朝她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但兩人之間明明離得不算遠，卻好似隔著咫尺之遙。

  小丫頭怎麼夠不到她的手，哭得更厲害了。

  「阿姨不要我了，阿姨，你不要我了……」

  江綰覺得心臟疼得要命，像是被一瓣瓣掰揉碎。

  她想要去抱曦寶，卻也抱不到。

  「阿姨沒有不要你，阿姨很喜歡你。」

  「嗚嗚嗚，阿姨要離開我了……」

  小丫頭最後乾脆一屁股坐下來，埋頭蜷縮成一團。

  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困獸。

  忽然，畫面一轉，墨書硯沉冷的臉，突兀地闖入眼帘。

  他的眸子犀利如刀，咄咄逼人地割在江綰的臉上。

  「江綰，你何其狠心！」

  江綰呼吸猛地一滯，然後一下子坐了起來。

  初秋清晨的陽光不刺眼，卻依舊明媚，透過薄薄的紗簾照進來。

  江綰喘息了兩下，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夢。

  繃緊的身子塌下來，她疲憊地抹了把臉，一手汗津津。

  看來最近真的是和墨書硯還有曦寶，走得太近了吧。

  所以要離開時，才會有這麼大的心理負擔。

  她沉沉吐出口濁氣，翻身下床，進了浴室。

  吃過早餐後，母子三人便準備離開。

  江綰環視了一圈，發現只有元宵在。

  「湯圓呢，已經送過去了嗎？」

  兩小隻點點頭，「嗯，一早我們送過去的。」

  「曦寶呢？她怎麼樣？」

  歲歲和安安的情緒都不高。

  「曦寶妹妹很難過，好像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眼睛紅紅的，像只小兔子。」

  「我們安慰了她好久，她很捨不得我們，我們也捨不得她。」

  江綰心裡莫名有點酸，摸了摸他們的小臉，勉強牽了下唇角。

  「沒關係，以後在幼兒園，也可以天天見的，到時候你們一定要多陪陪她。」

  歲歲和安安齊齊點頭，想說什麼，又沉默了。

  飛影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搬上了車。

  「小姐，我們可以走了。」

  江綰「嗯」了聲，臨走時，目光又在房子裡環視了一圈。

  不知為何，明明只在這裡住了短短几個月，現在要離開，卻有種恍惚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心裡莫名奇妙有點亂。

  「媽咪，走吧。」

  歲歲和安安見她站在玄關不動，去牽她的手。

  幾人一道出了門，上了車。

  她昨天特意跟墨老爺子說過，不需要送。

  所以今天老爺子沒來。

  墨家其他人自然也不會來。

  就連墨書硯和曦寶，也沒來。

  江綰心裡嘆息，隨著車子駛離，偏頭看著窗外。

  然而，就在經過墨書硯的主宅時，她忽然看到，曦寶從敞開的門廊跑了出來。

  小丫頭明顯是看到了她的車子，再也忍不住，跑出來想要見她。

  江綰身子頓時坐直了，朝窗邊傾去。

  她聽到小姑娘在喊她，一聲又一聲。

  「阿姨，阿姨……」

  「飛影，停車！」江綰心口一痛，立即叫道。

  須臾，車子就來了個急停。

  江綰立馬推門下車，朝曦寶大步走去。

  小姑娘一路哭一路跑，撲進了她的懷裡。

  「阿姨，別走，別離開我，嗚嗚，我不想離開你……」

  小姑娘這兩天哭的太多，眼睛都是紅腫的，嗓子也啞了。

  江綰心疼壞了，鼻子一酸，差點也紅了眼眶。

  她忽然覺得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來墨家住之前，她怎麼也沒想到，結果會這樣。

  偏偏墨書硯就有了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兒。

  偏偏，這小女兒患有自閉症。

  又偏偏，這小女兒是如此的依賴自己……

  「曦寶乖，曦寶不哭，你還有疼你愛你的爹地呀，曦寶不會孤單的。」

  小姑娘的眼淚都打濕了江綰的衣襟。

  「可是我要阿姨，我會想阿姨，很想很想……」

  江綰無奈地嘆氣，捧起她的小臉，和她對視。

  「阿姨也會想你的，昨天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以後想阿姨，想哥哥們了，可以隨時來阿姨家玩，阿姨會抽時間陪你，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可是，可是……」

  小姑娘淚珠還掛在臉上，搖搖欲墜。

  她「可是」了半天，急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江綰目光憐愛，溫柔地為懷裡的小姑娘擦拭眼淚。

  「阿姨都明白，那這樣好了，等阿姨這兩天安頓好了，就把你接過去玩，好不好？」

  小姑娘見還是留不住她，眼淚又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江綰嘆氣，「你這樣子，阿姨也不放心啊，曦寶不是很乖很聽話的嗎？答應阿姨，在家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過兩天阿姨接你去家裡玩的時候，眼睛不能再腫了，也不許變瘦了，要健健康康的，不然阿姨會擔心，知道嗎？」

  曦寶抽抽搭搭的，還是賴在她懷裡。

  這時，墨書硯走了過來，低聲道，「曦寶，過來。」

  曦寶小身子似是顫了下，淚眼婆娑地朝他看去。

  墨書硯伸出手，「過來，不能再任性，阿姨要走了。」

  曦寶扁扁嘴，萬般不捨得，但終究是忍著難過，從江綰的懷中退出來。

  她還緊緊握著江綰的手，小奶音沙啞。

  「阿姨，一定要記得來接曦寶，曦寶想你……」

  江綰鬆了口氣，極盡溫柔地應聲。

  「嗯，阿姨一定記得。」

  她起身，看向墨書硯，「我……走了。」

  墨書硯牽著曦寶，面色沉沉，不冷不熱地「嗯」了聲，聽不出情緒。

  江綰沒再說什麼，轉身上了車。

  後視鏡里，一大一小兩道人影，越來越小。

  再拐過一個彎，就出了墨氏莊園，什麼都看不到了。

  江綰收回目光，徐徐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