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振宇第三次橄欖枝

  被稱作小鹿的是一個年紀大概在25歲左右的年輕人，抬頭看到趙曉燕之後起身笑道：「主任，何總辦公室現在沒有人，如果有事兒的話您可以直接進去。」

  說話的時候，小鹿的眼神一直在秦叢雲的身上不停掃視。

  趙曉燕作為總辦主任自然不會和他廢話，笑著說了句「那我帶小秦進去一趟」然後便直接轉身朝著對面辦公室而去。

  「小秦？難道是何總經常念叨的那個秦叢雲？」小鹿看著兩人的背影嘀咕了一聲。

  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工作去了。

  「曉燕，小秦？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何振宇正在辦公室的窗戶邊上做著伸展運動，估計是坐太久了身體有些不舒服，看到辦公室門被人推開自然而然將目光投了過來。

  當看到是趙曉燕帶著秦叢雲進門的時候，不由得發出疑惑的聲音。

  趙曉燕笑得十分自然，直接將秦叢雲要匯報工作的事情說了出來。

  何振宇聽到是秦叢雲找自己，目光在秦叢雲的身上停留片刻，隨即便點點頭道：「那就坐下說。」

  話音落下，他再次拉伸了一下自己的腰背便朝著辦公桌走了過去。

  趙曉燕看了秦叢雲一眼，就打算告辭離開。

  可就在她剛準備轉身的時候，何振宇卻是叫住了她。

  「曉燕，你也留下來聽一聽，小秦找我肯定是關於招標辦的事情，或許對你以後的工作展開也有作用。」

  「那行，我就聽一聽。」趙曉燕停住腳步，非常大方地走到辦公桌旁邊提起暖水壺開始倒水。

  這就是做辦公室工作的人體現自己工作細心的所在。

  秦叢雲本來是想上去接過暖水瓶的，可想想要是沒有那樣做，他不能搶了趙曉燕表現的機會，而且他走的也不是辦公室的路子。

  只是心裡對剛才何振宇和趙曉燕之間的對話有些奇怪，趙曉燕明明就是總辦主任，招標辦也不過是臨時機構而已。

  「小秦，開始吧！我二十分鐘之後還有個會議要參加，就別耽擱時間了。」

  就在秦叢雲有些費解的時候，何振宇猶如金玉般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也將秦叢雲從猜測之中拉回現實，趕緊朝著何振宇抱歉的笑了笑。

  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直接開門見山，從公文包之中拿出那份文件直接遞了過去。

  「何總，您先看看這份文件吧。」

  何振宇並沒有什麼表情，只覺得或許是秦叢雲準備比較齊全，將要說的東西形成了文字性的文件。

  眼中還透露出來一絲欣賞，不過當他翻開文件看到裡面德語和中文兩種文字書寫的東西之後，眉頭就是不由得皺了皺。

  抬頭看了一眼秦叢雲，發現他的神色如常，便再次低頭看了起來。

  只是一分鐘之後，何振宇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兩分鐘之後，他的眉心出現三條明顯的豎紋。

  五分鐘之後，直接就拍了桌子。

  「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井邊重工欺人太甚，簡直是庶子。」

  趙曉燕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不由得轉頭朝著秦叢雲看了一眼，隨即才小聲問道：「何總，發生什麼事情了？」

  井邊重工可是這次招標辦最大的成果了，同樣也預示著招標辦的工作成果走在了全國前列。

  等會的會議就是總公司高層討論是否要將招標辦獨立出來，順便確定今後招標辦的負責人。

  也是為什麼剛才何振宇會說對趙曉燕以後工作有用的原因所在，因為現在總公司不少領導都支持她擔任獨立出來的招標辦主任職位。

  現在看何振宇提到井邊重工如此咬牙切齒的樣子，趙曉燕心裡難免出現慌張情緒。

  要知道在總公司的規劃之中，招標辦獨立出來之後可是和各大分廠平級的存在，實打實的正處級。

  而且還是全國第一個實行採購招標的單位，註定將是風光無限的存在。

  趙曉燕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臨時發生什麼意外，從而影響到她的前途。

  何振宇稍微收斂情緒，手指不停在文件上敲打著，卻是沒有回答趙曉燕的問題，而是直接看向秦叢雲問道：「小秦，這份文件的內容真實嗎？」

  「何總，目前來看這份分析報告的內容還是非常準確的，昨天晚上我也重新核對過井邊重工提供的新設備，的確存在裡面寫的那些問題可能。」秦叢雲神情顯得十分嚴肅，不過語氣卻是不卑不亢。

  「也就是說，井邊重工再次耍了咱們？」何振宇語氣已經有些出離憤怒。

  秦叢雲搖搖頭道：「不！他們這不是耍我們，我覺得應該是惡意詐騙，如果可以的話直接報案就行。」

  「報案就算了！畢竟是咱們自己工作沒有做到位，真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到時候難看的肯定是我們二鋼。井邊重工屬於外資企業，難免會牽扯到外交事件，但凡牽扯到外交就沒有容易的事情。」何振宇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不甘，可又不得不咬牙忍下。

  這就是如今這個年代的悲哀。

  一句外交無小事，讓多少企業打碎牙齒活血吞，讓多少外匯儲備被國外不法商人詐騙走了。

  都是血和淚的教訓，可如今的秦叢雲卻是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說句昧良心的話，如今國外人在國內的的確確是擁有特權的，也就是所謂的外交豁免權。

  悲哀嗎？

  不！這是發展中國家必須要經歷的疼痛，只有自己強大起來，腰杆子挺起來的時候，才能真正做到一視同仁。

  當有一天護照背後印著，不管你在何處，都不要害怕，因為你的背後有一個強大國家支持你的時候，那就再也沒有所謂的外交豁免權了。

  趙曉燕聽得有些雲裡霧裡，有些擔憂的問道：「何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您就別和小秦打啞謎了！」

  何振宇扭頭看了她一眼，直接將文件遞到她的面前。

  趙曉燕趕緊拿起文件仔細查看了起來，表情也在隨著紙張的翻動發生著精彩的變化。

  終於，她放下了文件，面色變得煞白一片。

  招標工作發生如此重大的失誤，而她作為臨時招標辦的負責人，領導責任肯定是跑不掉的。

  這時候，趙曉燕看向秦叢雲的目光都變得有些游弋不定。

  「行了！你也不要怪小秦，他的做法是目前最好的。如果這件事情就這樣瞞過去了，那麼等到過幾年井邊重工的機器真出現問題，到時候恐怕咱們二鋼就真的要丟大人了。」

  「不僅僅是你，恐怕就是我這個總經理都要被一擼到底。」

  何振宇出言勸慰著趙曉燕。

  但他最後那句話卻是讓秦叢雲心中猛然一驚，忽然想起自己出獄之後二鋼的總經理不是何振宇這件事情。

  難道說……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如果EQ354的事情暴雷，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大肆炒作的話，影響到何振宇這位總經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只是秦叢雲並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何振宇是調離二鋼，還是真像他說的那樣被一擼到底。

  但秦叢雲估計應該是調離，因為能夠在國企走到如今的位置，何振宇背後不可能沒有靠山的。

  好了，廢話少絮，回歸正題。

  就在趙曉燕面色漸漸回過平靜的時候，何振宇再次開口道：「曉燕，這件事情交給你去辦，昨天的中標結果對外公布了嗎？」

  「還沒來得及。」趙曉燕輕聲回道。

  何振宇繼續道：「那就直接將結果改成蒂森公司，這次人家也算是救了咱們一次，雖然他們也是為了中標但咱們做人不能忘本。另外將關於井邊重工的所有資料包括上一次的直接送到國資委和公安廳，這件事情不許讓井邊重工給出交代，最後就是通知一下紀委的阮書記來一趟我辦公室。」

  說完揮了揮手示意趙曉燕去執行。

  趙曉燕稍微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告辭離開。

  秦叢雲也想起身告辭，卻是被何振宇用眼神制止住了。

  等到趙曉燕離開辦公室之後，何振宇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看向秦叢雲問道：「小秦，這件事情你們閔廠長知道嗎？」

  雖然問的是閔藍田知不知道，其實意思是問秦叢雲有沒有和閔藍田匯報過，或者說閔藍田有沒有告訴他背後之人。

  秦叢雲心裡跟明鏡一般搖搖頭道：「何總，是廠長讓我直接向您匯報的，估計他是擔心有心之人會他做文章。」

  「嗯！他倒是想的挺周全。」何振宇微微點頭，便再也沒在這個話題上面多聊，而是又換了一個話題道：「對了！相信你也猜到了，總公司有意將招標辦公室獨立出去成立一個設備採購招標公司，有沒有興趣離開機械廠？」

  設備招采公司？

  秦叢雲一愣，他還真的沒有猜到總公司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剛剛成立的新冶煉廠可能已經占用了二鋼近些年積攢下來的編制，要成立新的設備招采公司除非是國資委那邊做出批示，要不然就只能是空中樓閣了。

  這年頭國企還沒有開始使用第三方勞務，所以基本可以不考慮這個方向。

  不過何振宇現在如此直白的詢問秦叢雲，想必這件事情估計已經定下來了，甚至很有可能國資委的批條已經下來了。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二鋼這次可是放了大衛星，搶在所有國企前面做出了突破性的改革，這就是先進經驗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國資委就算是為了實驗設備招采的可行性，批准一個處級單位編制也是完全合理的。

  只是現在的秦叢雲心裡非常糾結，離開機械廠去新組建的招采公司肯定會得到重用，甚至是能夠跳出機械廠的圈子直接和總公司對接。

  但現在去招采公司，以他剛剛提上去的副科級別想要掌握權力幾乎是沒有太大可能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成為趙曉燕的助理。

  似乎又有點得不償失的感覺，畢竟秦叢雲可是連續兩次拒絕過成為何振宇的秘書。

  「何總！我還是不想離開機械廠。」秦叢雲沉吟良久，最終還是輕輕搖頭。

  這個選擇明顯有些出乎何振宇的預料，不過似乎在情理之中。

  所以何振宇並沒有表現出太驚訝的表情，只是輕笑著問道：「能告訴我原因嗎？」

  「何總！其實沒有什麼原因，我只是覺得招采公司目前並不適合我，腳踏實地在基層紮根才是我的夢想，或許等哪天機械廠能夠煥然一新，那才是我離開機械廠的時候。」秦叢雲的神情顯得十分淡然，話語之中卻是充斥著濃濃的自信。

  這種感覺仿佛是感染到了何振宇，讓他臉上的笑容都不自覺多了幾分。

  「好！是個有理想有抱負也有能力的幹部，希望我能夠看到機械廠煥然一新的那天。」

  毫不吝嗇地誇獎了一句，隨即何振宇又輕輕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另外幫我給藍田帶句話，做事情不要畏首畏尾，沉穩固然是好事兒但有時候也可能會壞事兒。」

  「是，何總！我會把您的話原原本本告訴廠長的。」秦叢雲起身，微微鞠躬告辭。

  走出總經理辦公室，秦叢雲不由得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說實話他的心裡是有些失落的，如果他現在不是剛提的副科而是副處的話，那去招采公司還真就是最適合的選擇。

  新組建的公司，而且還是國資委重點關注並走在全國前列的公司，領導層將來進入高層視野的機會可是很大的，尤其是做出亮眼成績更是容易被部委直接關注。

  可惜……他現在只是一個副科，而且還是剛剛提拔上去的副科，公示期都還沒有開始。

  「時也命也，或許註定我的未來只能走技術路線，不過這樣也好，腳踏實地走上去根基才夠紮實。」

  秦叢雲輕聲嘆了一句，隨即眼底深處的那一抹失落消失得乾乾淨淨，充滿了積極向上的幹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