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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嫉妒你的才華

2024-09-23 20:56:03 作者: 好想吃薯片
  第30章 我嫉妒你的才華

  1978年,全國電話普及率僅為0.38%,每200人中擁有話機還不到一部,差不多比漂亮國落後75年。

  這也就難怪改革開放之後,許多人悲觀的認為,我們落後到將被開除「球」籍。

  《京城文藝》的招待所,還沒寒磣到要用「搖把子」電話。

  江弦不大嫻熟的拿起話筒,扣在耳朵上,「喂,哪位?」

  稍等了一會兒,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江老師麼?打擾你了,我是北影廠的施文新吶。」

  「施老師,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您最近有空麼?」施文新不好意思道:「我們創作過程中,對小說有幾處理解不夠透徹,又怕弄錯方向,您方便來指教下嗎。」

  「.」

  怎麼那麼麻煩。

  他就一寫小說的懂什麼《棋王》吶。

  再說了,後世這些問題不都是問資方大佬的意思麼?

  「施老師,電話里說可以不。」

  「一句兩句恐怕說不清,我是想請你過來,給大夥開個會,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行吧。」

  江弦還是答應下來,原因有三:

  一是為了刷好感度,將來好持續性薅北影廠羊毛。

  二是人家施文新那麼大歲數、那麼大咖位,一口一個「老師」的稱呼,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三是收音機他收都收了。

  「施老師,我明兒一早就過去。」

  「哎,伱來了通知我一聲,完事兒我領著你在北影廠里轉轉。」

  「好的,再聯繫。」

  「再見。」

  掛斷電話,江弦順手從收發室桌子上取了份當天的《光明x報》和《人民x報》。

  《人民x報》發了一篇社論《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得寸進尺,繼續恣意妄為,必將受到應得的懲罰。

  我們把話說在前面,勿謂言之不預。]

  看著這篇社論,江弦忽想起黑格爾那句名言:

  人類從歷史中學到唯一的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


  捏著報紙,推開305房間門,恰巧對上張潔恍惚的眼睛。

  「小江,這篇稿子,是你的下一部小說麼?」

  江弦一拍腦門。

  光顧著去接電話,忘記這茬了。

  「張老師,你看到了?」

  張潔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啊小江,我還以為是座談會材料,看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但還是沒忍住,全看完了。」

  江弦尚未寫下多少內容,攏共才七八百字,張潔只花了三四分鐘便瀏覽完畢。

  陰差陽錯之下,張潔成了《動物兇猛》的第一個讀者。

  江弦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修改是否突兀,期待的看向她。

  「你覺得如何?」

  「故事尚未展開,我不好點評,但這種語言太獨特了!」

  張潔露出興奮之色,「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這樣子寫小說!」

  江弦搬出一套早想好的說辭。

  「我也是想嘗試一種新的文體寫作,黃遵憲曾經提出過『我手寫我口』的文學主張,我想在《棋王》之後,更近一步的嘗試,用白話俚語,將小說對白儘量變通俗易懂。」

  「我手寫我口?還真是,你真的把京腔口語融入進這本小說里了。」張潔捂嘴笑笑,「而且」


  「而且什麼?」

  「我說了你可不准跟我生氣。」

  「張老師,您儘管指教。」

  「你看這裡。」張潔指向稿子開頭某處。

  [在我返城以後,我過上了傾心已久的體面生活。我的努力得到了報答。我在人前塑造了一個清楚的形象,這形象連我自己都為之著迷和驚嘆,不論人們喜愛還是憎惡都正中下懷。

  如果說開初還多少是個自然的形象,那麼在最終確立它的過程中我受到了多種複雜心態的左右。我可以無視憎惡者的發作並更加執拗同時暗自稱快,但我無法辜負喜好者的期望和嘉勉,如同水變成啤酒最後又變成醋.]

  「你這些句子,就好像一個喝醉的人,說話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動作瘋瘋癲癲.」

  張潔頓了頓。

  江弦等待著一個「但是」。

  「但又能從中感受到那種無奈和傷感。」

  張潔分析一通,露出肯定的笑容,「我太喜歡這樣的語句了,這種風格我想不到、也寫不出。

  小江,我好嫉妒你的才華!」

  面對這份褒獎,江弦沒再自謙,此時過分謙虛便會顯得虛偽。

  乾脆打趣道:「張老師,你這豈不是說,我這篇稿子字裡行間全是喝醉酒的痞氣兒。」

  張潔被逗笑,「小江,我太確信這篇稿子就是你寫的了,你說話真和你的稿子一個味兒。」


  「有痞氣兒也無所謂,劉鑫武說我是痞子作家,初來我還挺生氣,後來想想,至少他還承認我是作家。我寫這篇稿子,也想回應一下劉老師對我的期待。其實痞子搞文學這事兒一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該去搞政論的人跑來寫小說。」

  張潔嘴角都合不攏,「你這話能把他氣病嘍。」

  江弦嘴角微揚。

  中國的文壇不大,妙人不少。

  最妙之人必有劉鑫武老師。

  一日,劉老師夢見自己會作詩了,只作出一句,沉博絕麗,還沒想出第二句,就狂笑而醒,醒後又驚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功力,匆忙提筆記錄下「夢中偶得」的佳句:江湖夜雨十年燈。

  怎奈千年前,有個名為黃庭堅的不識趣傢伙,奪人之美,在宋朝就寫了一句: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一時間輿論譁然,劉老師卻勇者無懼,解釋說:「他的那句是下聯,我這句卻是上聯,下聯如何,還要再等巧夢。」

  這一等,便讓文壇苦等幾十年。劉老師也不寫小說了,轉而跑去禍害《紅樓》。

  「寫稿子、寫稿子。」

  江弦重新在桌對面坐下,提筆續寫《動物兇猛》,不時請教。

  「張老師,這樣子會不會有些突兀?」

  「不會,讀起來真實鮮活,熱氣騰騰。」

  「那就好。」

  張潔蒙頭修改了會兒梗概,又抬起頭瞥一眼桌對面奮筆疾書的年輕人。

  欻欻欻~

  好幾行就寫完了。

  對這樣的創作效率,張潔極為羨慕。

  她的寫作像擠牙膏般困難。

  反觀江弦,幾乎文不加點,筆翰如流。

  當真是無數倍於她的資質。

  夜匆匆過去。

  翌日,江弦早早爬起。

  在食堂吃過早飯,蹬二八車往海淀北影廠騎。

  約莫半個小時才騎到附近。

  還沒停下車子,便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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