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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觸手怪的落跑新娘(31)

2024-09-12 14:07:15 作者: 此言路遙
  水母花園。

  那是一處僻靜無魚打擾的地方,層層疊疊的石階,水母聽不懂魚說話,更膽小無比,是一個放聲大哭的好去處。

  伊恩兩隻手擦不過來眼淚,得再用兩隻觸手幫忙。

  「呦~~」一道感性柔和的女聲驀地響起,聲音來自頭頂,「我看看是哪只小猴崽兒在這兒偷偷掉眼淚呢?」

  醜事被撞見,伊恩嚇了一跳,盯著腫成核桃的眼眶左右尋找。

  最後看到一個金屬銀色的——小丑魚?

  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小丑魚!

  它兩隻眼睛空洞無神,銀色的身軀像是被好幾塊破布拼起來的,羽鰭似乎還被魚咬過,有一圈的齒痕。

  伊恩磨了磨獠牙,亮出十指尖銳的利爪,試圖以捕食者的身份嚇退它:「你是誰?小猴崽兒是什麼?我才沒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的!」

  小丑魚表情呆滯得跟木頭似的,與情緒色彩豐富的嗓音形成怪異的對比。

  它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可我知道你母親要死了。」

  伊恩瞪大雙眼,隨後憤怒使它手臂生出的鱗片。

  他朝小丑魚走去,一左一右地用爪子抓撓,卻被靈活的小丑魚躲開。

  使他越發氣憤:「你胡說!!我媽媽才不會——才不會!!」

  小丑魚一邊躲,一邊引著他走向遠離宮殿的方向。

  「真是生龍活虎的孩子,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媽媽她怎麼了嗎?」

  「我才不要聽你的,我媽媽會告訴我的!」

  「現在還被蒙在鼓裡真可憐,呵呵呵,你不聽我的,到時候只能聽她的屍體告訴你了。」

  小丑魚說完就走,伊恩心尖兒一顫,當即用觸手圈住它。

  而它不避不躲,好似就等他來追一樣。

  「我媽媽怎麼了?」他急急地問,急得要掉下淚來,「你說呀!你不說我掐死你!」

  眼見金屬殼就要變形,小丑魚目的終於達到了。

  「她的心被人偷走了。」小丑魚幽幽道。

  「誰偷的?」

  「你……」它幽幽地將這個字拉長,聲線蠱惑。

  伊恩眼睛瞪成銅鈴:「胡說,我才沒有!!」

  像摸到燙手山芋一般,它把小丑魚扔出去,「乓啷」一聲金屬砸到地上。

  可小丑魚仿佛不知道疼,搖擺著尾巴又游回來,伊恩後退時被自己的觸手被絆了一下,身子不穩栽倒在地上。

  小丑魚醜陋冰冷的臉與他無限貼近。

  毛骨悚然的滋味從後背升起。

  血淋淋的聲音,魔咒一般鑽進他的腦子裡,引起陣陣萬蟻啃噬的劇痛。


  「你偷走了你媽媽的心臟……」

  *

  夏漾漾正臥在火石床上,握著小石錘鍛造面具。

  自從上次他傾情乞求,被她狠心回拒後,這張常戴的面具就被他捏碎了。

  如今的他,少了面具遮掩那半邊臉的灼傷,凶煞得更像地獄爬出的羅剎了。

  她砸三下,歇一歇,喘兩口,再砸三下。

  好在金子足夠軟,她磨洋工一般的消遣,也能勉強恢復到從前模樣的一半。

  她把面具舉起來拋光,忽然間,地面晃動起來,像地震了似的。

  本以為是自己大限將至的錯覺,沒想到晃動越發劇烈,盆器傾側,連她自己都從床上摔了下來,夜明珠的金流蘇吊墜噼啪作響。

  在她手邊的位置,地面皸裂一般出現道道縫隙,裂縫在震動中極快地裂成深溝,擺件家具統統淪陷進去。

  一位人魚侍女驚慌地游進來,把她從地上攙扶起:「這兒太危險了,我帶您去前殿的空地!」

  「謝謝你。」夏漾漾手腳用不上力氣,被顛得兩眼昏花。

  等到了前殿,震動才稍作平息。

  建築恢弘的左右偏殿各有不同程度的塌陷,唯有主殿還屹立著。

  平日空闊的白地,此時躺滿了被砸傷的海洋居民。


  夏漾漾扭頭問人魚:「怎麼了,海底地震了嗎?」

  人魚侍女扶她靠在一根矮柱上,她也嚇壞了:「看樣子像是,海底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大的地震了。」

  夏漾漾腦中猛然想起什麼,視線在人魚堆里尋找。

  第一遍沒掃到,她心中升騰起一股空蕩的不安。

  扶著矮柱站起來,這一遍細細地找,仍是沒找到記憶中的金色小人兒。

  她抓住身側侍女的手臂,氣音有些不穩:「伊恩呢?我怎麼沒看到他出來?」

  侍女剛死裡逃生,腦子宕機了一秒:「放心吧,少君主身邊有其他侍女看護,肯定逃去更安全的地方了。」

  「哪兒比這兒安全?」

  「少君主的婆羅殿在更北的方向,應該是去北邊水母花園躲避了。」

  夏漾漾點點頭,惴惴不安地倚靠在矮柱上,腦子裡像有十萬隻蒼蠅亂撞。

  維克多去哪兒了?應該是去平息地震了?

  該不會還在忙著捉黑女巫?他知道這兒地震了嗎?

  他不該那麼執著的,這麼危險的情況他應該保護在伊恩身邊。

  伊恩不會有事吧?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伊恩了,自從醒來就沒見過。

  那個活寶,萬一逃過侍女的視線,跑去別的地方玩兒了怎麼辦?


  夏漾漾攥著水藍色披風的指節發白,越收越緊……

  「君主回來了!」

  不知道誰率先喊了一聲,霎時間,無數道目光投向那寬闊挺拔的身影。

  被苦難絕望充斥的海洋災民,仿佛注入了新生命。

  但待看清,所有人魚的眼瞳無不震動,漸漸流露駭然之色。

  難道,難道剛剛的震動是……

  維克多露在外面的肌膚,仿佛被大火灼過,皮肉粘連糊在一起甚至還冒著黑煙,疼痛使他脊背佝僂、步伐搖晃。

  他胸口流淌著乾涸的血,他身後跟著被押解的黑女巫。

  黑女巫面色難看,綁在鎖銬里的雙手都是血。

  只要她想,無論誰都無法找到她。

  而她今日出來,是自願的。

  因為有比許諾那個人類女性的,更為危急嚴峻的事情發生了,叫她甚至懊惱,為什麼不早點把心臟換回去。

  不過也正是這件事的發生,讓她佩服那個人類女性的先明與遠見。

  海洋之心,絕不能滿足於停留在某一活體的心臟內,海洋經不起一遍又一遍悲劇的上演。

  融化的血水滴到維克多的眼珠里,那雙煞神般可怖的眼珠於在場所有臉上掃過,無一停留。


  「那個人類呢?」他啞聲問。

  一隻角落的人魚侍女舉起手:「在這兒!君主,夏小姐在這兒,她沒有受傷!」

  說完,她下意識去安撫夏漾漾,不料手下落了空。

  回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

  矮柱邊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不可能,不對……」

  「……」

  「剛剛……剛剛夏小姐,她她她明明就在這兒的……」

  一隻血肉融化的手從她身側擦過,侍女嬌俏的臉蛋「唰」一下慘白。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那隻手只是撿起了地上掉落的金鑄面具。

  侍女立即匍匐在維克多腳邊,瑟瑟發抖地認罪:「奴該死!奴該死!奴沒能看好夏小姐!」

  頭頂上方冗長的沉默比任何一場寒冬都要難熬。

  她斗膽掀開一絲指縫,去瞅自家君主。

  只見到自家君主對著那張面具笑……儘管那笑容跟鬼魅比,好不到哪兒去。

  維克多把面具戴到臉上:「她去哪兒了?」

  侍女再次把頭深埋臂間:「夏小姐不久前詢問少君主的下落……或許,或許是去水母花園找少君主了!」

  深色披風翩躚划過她的頭頂,籠罩的陰霾散開,血腥味兒也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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