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都是過客

  登記處大姐在這裡工作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被公安押過來的新婚夫妻。

  兩人沒有過多解釋，身後站的兩個公安也一臉嚴肅，沒說話。

  江采月將需要的證件資料拿上來，擺在桌上，笑眯眯地對大姐道：「到這地方當然是辦喜事的，勞煩大姐幫我們辦理結婚證。」

  大姐抬頭仔細看著兩個新人。

  看看江采月的臉，又看看顧思昭的臉，心裡一聲嘆息。

  這小姑娘真想不開，長得好模好樣的，怎麼找這麼一個男人？

  臉上有一塊醜陋的疤就不說了，還是被兩個公安押進來的，臉上也跟開了染房似的，青一塊紅一塊。

  怎麼看，這小姑娘都是在往火坑裡跳。

  大姐敷衍地笑了笑，「那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完，手下麻利地辦好了兩張結婚證，蓋好印戳，遞給江采月。

  等到兩人又在公安的陪同下，回到公安局的時候，卻見汪局長早已站在門口候著，臉色鐵青。

  他對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道：「既然案件還存在重大疑問，你們又剛新婚不久，經過一致討論，我們決定讓顧思昭同志先回去。」

  江采月聽聞，一臉驚喜，「他是案件嫌疑人，可以回去嗎？」

  汪局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林遠征，點點頭，「因為有領導的擔保，我們才同意的，如果案件有了新發現，他必須隨時配合我們的調查。」

  林遠征站在不遠處，背著手，一言不發。

  汪局長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要說按照辦案流程，顧思昭理應被繼續扣押，可這林市長，用刑訊逼供的事提醒他，要求讓顧思昭回家養傷。

  雖然汪局長覺得，自己對犯罪分子動手沒有任何問題，但誰讓人家官大一級壓死人呢？

  顧思昭看著江采月高興的臉，原本想要否決汪局長提議的念頭被壓下去。

  他看向林遠征，「多謝林叔。」

  林遠征掀起眼皮，「嗯」了一聲，「就當是報答你爺爺的恩情了。」

  臭小子，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難道真的想繼續待在這裡挨揍？

  「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半小時後，黑色公務車停在了土坯房前。

  江采月隔著車窗望過去，發現那輛茶廠的吉普車還停在門口，沒了門栓的大門敞開著，靜悄悄的，看不出人煙。

  江采月趕緊跳下車，進屋裡查看劉慧嫻的情況。

  顧思昭正要跟下去，被林遠征拉住，「思昭，我可提醒你一句，這樣的兒媳婦，你爸是不會同意過門的。」

  剛才是為了找個由頭，先將顧思昭救出來，林遠徵才眼睜睜看著他和江采月結婚。

  「反正你們也不是真夫妻，在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前，一定要離婚，要不然，林叔也兜不住！」

  顧思昭臉上沒什麼表情，低頭看左手上戴著的勞保手套，心裡漫上點點苦澀。

  林叔的擔憂完全是多餘。

  從始至終，江采月都明確說過，將來會和他離婚。

  就算他想要和江采月踏踏實實過日子，也要人家願意才行，他總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

  「我明白，林叔。今天的事，麻煩您了。至於家裡相親對象的事，您就告訴顧首長，我現在要先忙祖國交給我的事業，無心顧及婚姻問題。」

  林遠征點點頭，和顧思昭又囑咐了幾句，讓司機開車離開了磨鄉村。

  顧思昭望著揚起的塵土，若有所思一陣，走進了屋內。

  此時江采月站在堂屋裡，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摸不著頭腦，「我媽去哪裡了？」

  距離顧思昭被抓走，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難道母親真的害怕惹禍上身，回老屋去住了？

  桌上的飯菜早就涼透，還擺在桌上，無人收撿。

  「或許出去了吧。」她喃喃自語，走過去將飯菜端到灶台邊，打算重新熱熱再吃。

  顧思昭看著這樣的場景，狀若無意道：「我們……你母親看到我被抓走，是什麼反應？」

  劉慧嫻那樣顧家的女性，應該不會就這樣隨便一走了之，一定是發生過什麼事情。

  江采月端著碗的手指一僵，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這……她說你一看就是蒙受不白之冤，要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顧大佬以後可是大人物，她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不利於母親的話，以免將來顧大佬懷恨在心。

  聞言，顧思昭的視線又落在她露出的腳趾上。

  上面幾個水泡似乎更紅更大了。

  林叔說，看到她一個人在山路上拼命跑，鞋子磨破了也不顧。

  這樣一個弱女子，做到這份上，就是因為擔心他被打，急著儘快救他出去。

  他垂下眼眸，趁著江采月在灶台間忙活，一言不發去屋後，用磚頭搭了個灶，架起一鍋水燒，又往水裡撒了些藥粉。

  這些藥粉是他平時利用山裡的藥材製作的，有消腫止痛的功效。

  水多燒一段時間，藥效會揮發得更強。

  收起剩餘藥粉，顧思昭進了屋，江采月剛好將熱好的飯菜端上來。

  「去哪兒了？」她一邊擺放碗筷，隨意問道。

  「廠里的吉普車停了半天，我出去檢查有沒有問題，一會兒好送回去。」

  等吃飽喝足，兩人才開始商量起黃文斌的事。

  江采月擦乾淨嘴，眼神遲疑道：「你覺得，你那幾招，有沒有可能真的將人打死？」

  顧思昭搖頭，「我心裡有數，那幾腳都避開了要害，按理說是不會傷害到脾臟。」

  在公安局，顧思昭就問過，他們所說的知情人究竟是誰。

  但被告知出於保護目的，不會說出知情人的身份。

  明明當時在茶田，只有他和江采月、黃文斌三個人，所謂看到他暴打黃文斌的知情人，究竟在何處？

  「要是能找到那個知情人，或許事情會簡單許多。」

  江采月聽著他的話，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張臉。

  趙小慧。

  當時在圍觀的人群中，其他人都是看熱鬧的樣子，唯獨趙小慧，神色詭異不安，絕對有問題。

  她站起來，「走吧，我想到一個人，或許她知道些什麼。」

  顧思昭看她眼睛亮得像獵豹，一副即將衝出去抓捕獵物的神情，嘴角不禁彎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或許你應該當刑偵人員。」

  江采月被他逗笑，「好啊，以後考上大學，我去學刑偵好了，說不定我真的有點天賦。」

  一提到考大學，顧思昭的笑意悄然消失，臉上表情波瀾不驚，「我們出發吧。」

  考大學……

  嗯，小姑娘果然是一心想要考上大學遠走高飛。

  他和她，將來必定是會走向離婚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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