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像她一樣
見到床上的少女仍然緊閉雙眼，他才舒了口氣。
他敢說過去28年，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緊張。
即便是還在空軍學校那段時間，每天在幾千米高空握著戰鬥機操縱杆，都沒這麼慌過。
顧思昭輕輕鬆開手，任由江采月雙腳從床沿垂下，泡在盆里，之後便出了門。
他打了盆水，在堂屋裡準備擦洗身體。
下意識去掏兜里的那條棉布帕子，眼神不禁頓住。
他剛剛就是用這帕子擦了江采月臉上、脖頸間的汗水。
即便沒有拿到鼻尖，他還是嗅到上面淡淡的少女體香。
眼眸漸漸黑。
鬼使神差的，他緩緩低頭，靠近那條帕子……
忽然，他眼神變得凌厲，像是清醒過來，狠狠地將帕子砸進水盆里，用力揉搓！
他真是瘋了！
江采月現在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照顧她理所應當。
只不過是發揚革命友誼，他竟然一時意亂情迷！
棉布帕子快被搓爛了，顧思昭才平靜下來，擰乾了水，匆匆擦洗完身子。
又進到裡屋，給江采月擦乾淨腳，將人好端端擺回到床上，目不斜視出了門。
第二天一早，江采月睜開眼，莫名覺得嗓子幹得疼，胸口也堵得慌。
睡眼惺忪起來找水喝，就看到顧思昭正蹲在門邊修門栓。
「醒了？」顧思昭放下錘子，眼神淡淡看了她一眼。
江采月抬眼看了一眼門外高升的日頭，問道：「這個點兒，你還沒去廠里？不怕熱了？」
顧思朝走到桌邊，往搪瓷缸里倒了杯水，遞給她，「今天不去廠里了，要去縣城一趟，買幾包化肥。」
他神情很鎮定，若無其事，「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江采月一聽，眼睛都亮了。
這兩天去過縣城，一次是為了顧思昭的事，衝到公安局，奔波了半天。
一次是昨晚去吃飯，太晚了，一路上也沒什麼可看的。
今天正好去逛逛，湊個熱鬧。
「好啊！」她一口答應下來。
等到江采月梳洗完畢，出了門，就看到顧思昭站在一輛拖拉機旁等她。
「廠里安排的拖拉機，我一大早就開過來了。」顧思昭淡淡解釋。
江采月笑彎了眉眼，「你還會開拖拉機？」
昨天看顧思昭開吉普車，說實話，江采月還覺得他挺帥挺拉風的。
而現在，一想到顧思昭這個未來大佬，坐在手扶拖拉機上，面無表情地突突突往前開，她就覺得有幾分滑稽。
顧思昭看著她使勁憋笑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這丫頭古靈精怪得很，猜不透她的心思。
「嗯，在廠里學的。走吧。」他沒多問，坐到了駕駛位，江采月也趕緊坐上去。
一個多小時後，拖拉機進入縣城，江采月的視線很快就被集市上各個攤位吸引。
有賣蘋果和梨的，有賣活雞活鴨的，還有自己扯了布做成衣服賣的。
江采月的眼睛完全移不開。
好懷念呀，還是以前的場景。
耳邊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突然停下來。
江采月回過神，看向正下來的顧思昭，「不是要去農業合作社買化肥嗎？」
「不急，」顧思昭看著她，朝她伸出一隻手，「你先逛逛，我們走的時候再買化肥。」
江采月看著那只有力的手，心裡突然覺得怪怪的，挺不自然。
這高度，她一翻身就能跳下去，摔不死的，哪裡需要別人扶？
但是見顧思昭神情無異，手一直伸在那兒，她也只好搭了上去，借著力跳下拖拉機。
顧思朝鬆開手，「有什麼想買的，儘管買，我出錢。」
江采月不好意思，「昨天吃飯都是你出的錢，哪能再讓你出錢？」
他們只是協議夫妻，處處花顧思朝的錢，確實不太地道。
顧思昭不太在意，「我們都已經結婚了，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就算我們只是革命友誼，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咳咳。
江采月有些口感舌燥。
話是這麼說，但在這段革命友誼中，顧大佬是不是犧牲太大了？
但轉念一想，也沒事兒。
等以後自己賺錢了，多回報顧大佬就是。
「行，就當我暫時借你的，以後連本帶利還給你。」
江采月放心了，咧著嘴，腳步歡快地沖向那些攤位，認真挑選物品。
顧思昭看著她的身影，眼底閃過淡淡的溫笑。
這麼一看，江采月來這一趟，應該能沖淡昨晚夢魘帶來的負面情緒。
江采月買了幾個梨，又沖向賣衣服的小攤兒，摸了摸淡藍色格子的布拉吉，眼光眷戀地走開，去一旁賣雞鴨的攤位。
顧思昭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眼神不由落在那條藍格子布拉吉上。
「嘿，這兒有貓！」江采月突然興奮扭過頭大喊，顧思昭不由收回視線，看向她。
一隻全身橘色的瘦弱小貓，怯懦地躲在裝小雞小鴨的竹簍旁，眼神警惕不安地看著匆匆過路的行人。
「小姑娘，你看上這隻貓了？」
攤主是個黑瘦，穿藍色褂子的老人，一臉慈祥，笑眯眯地看著江采月。
江采月笑盈盈點頭，「師傅，這貓怎麼賣？我養著捉老鼠。」
自從那天家裡鬧了耗子，江采月就一直想捉只貓回來。
無奈村里根本沒有新出生的小貓。
顧思昭看著那隻貓，眉頭一挑，「你要它？」
看這隻貓皮包骨的可憐樣，還沒耗子大，捉回去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可別被耗子抓走當晚飯。
江采月卻很堅定，「就它了，好好養，以後肯定是個捉鼠好手。」
顧思昭聞言，也沒再多說什麼，向老人詢問價格。
「不要錢，不知道哪裡跑來的野貓，在我這兒蹲了好幾天了，你們帶回去給它一條活命就成。」
江采月於是很高興地向老人道了謝。
顧思昭瞧著她抱著貓，愛不釋手的樣子，眼眸一閃。
原來她喜歡貓，小女孩兒確實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
可愛，乖巧，又溫順，時不時靠近你，討好地蹭蹭你的腿，引誘你去撫摸它、愛護它。
這一點，倒是和江采月有點像。
兩人又在集市上逛了逛，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江采月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
「咦，原來縣城沒有人賣茶葉嗎？墨鄉村的茶葉這麼好，怎麼沒人過來賣？」
要知道幾十年後，墨鄉村可是聞名全國的茶葉之鄉，產品暢銷海內外。
沒想到在這80年代，竟然沒看到有人來縣城賣茶，這倒是江采月意料之外的。
身後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采月妹子說得對，看來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