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Chapter52 預兆

  維爾瑪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在上次突然腹痛以後，她被傭人送往醫院檢查，並確認有早產跡象。

  那之後，她在心事重重的艾倫的看護下回了家，這幾天的時間裡，倒是一直沒遇到什麼意外，只是在夜晚一直不太能睡好。

  這已經是她這段時間不記得第多少次在夜半時分醒來了，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艾倫正躺在她的身邊。

  她吐出一口氣，想起丈夫這段時間疲憊的樣子，復又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這大概是個錯誤的選擇，維爾瑪察覺到自己心底的沒來由的憂慮越來越重，不僅一點入睡的跡象都沒有，小腹還隱隱痛了起來。

  她皺起眉，腹部收縮的痛感中，她忽然察覺到身下溫熱的濡濕感，維爾瑪驚得伸手一摸，果真摸到了正汩汩流出的液體。

  已經生過兩個孩子的維爾瑪對這件事很有經驗，她忙伸手搖了搖身旁的艾倫，大聲喊道：

  「艾倫，快醒醒！

  「我好像要生了！」

  這事實在是發生的太突然了，他們誰也沒想到，初醒的艾倫還有些錯愕，在弄清情況以後，很快表現出了不符合他閱歷的驚慌。

  維爾瑪有些不解，但襲來的疼痛讓她沒心情顧及更多了，這孩子似乎來得艱難些，連痛苦都要比先前更甚——按照維爾瑪的經驗，這會兒應該不是最痛的時候才是。

  好消息是，她的丈夫艾倫是個靠譜的人，縱然驚慌，艾倫也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她很快被抬往了附近的醫院。

  接下來的事情居然有驚無險，儘管疼痛來的非比尋常，但生孩子的過程似乎異常順利，等時間差不多，她沒用兩下力，孩子就順利地滑了出來。

  還剩了不少力氣的維爾瑪忙撐起身體，就要去看自己的孩子，身旁的醫生手腳麻利地抱住孩子，剪斷臍帶，鮮血從臍帶中濺了出來。

  接下來，維爾瑪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最後的記憶里，她只記得耳邊聽不清的囈語聲，以及腦袋仿佛要爆開的疼痛。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一陣微弱但急切的呼喚聲在她耳邊不斷地響起：「維爾瑪！維爾瑪！」

  ……是誰？

  維爾瑪下意識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坐起來，也是這時她才意識到身體上的痛苦不知何時不見了，她察覺不到一點身體上的痛苦，同樣的，她也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她的靈魂似乎離開了身體，正飄蕩在一個不知道什麼的空間裡。

  淡淡的迷茫中，一雙血紅色的、沒有感情的眼睛驟然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她忽然有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驚恐感，接下來，一陣墜落感中，維爾瑪重新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

  她睜開眼睛，頭頂並不是什麼天花板或者別的東西，而是艾倫急切的臉。

  維爾瑪撐著身體要坐起來，艾倫忙上來扶她，也是這時，維爾瑪才察覺到一股浸透的涼意。

  ——她不知道何時出了一身汗，那些汗水浸透了衣服，也浸透了床單，她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裡拎出來似的。

  ……

  需要的「裝備」並不能立刻製作完成，於是等待的間隙，愛麗絲又無聊起來。

  人在無聊的時候總會想找點事情做，愛麗絲思慮一遍以後，嘆了口氣，有些難過自己也沒有要一份烏洛琉斯的聯繫方式。

  ——她先前已經把威爾·昂賽汀的事情捅給了黑夜教會，如果她要過了烏洛琉斯的聯繫方式，這會兒她就能把這件事再捅給烏洛琉斯了。

  這樣一來，她能給威爾·昂賽汀送份出生禮物了，而且還是份威爾·昂賽汀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禮物。

  ……要不，問問阿蒙？

  愛麗絲伸手摸了摸下巴。

  畢竟，這兩位說不定是住過一個子宮的關係呢，總不可能沒有聯繫方式吧……

  當然了，這件事其實是愛麗絲的猜測，她知道序列1的「水銀之蛇」需要靠每段時間一次的「重啟」來穩定狀態，而對烏洛琉斯來說，最合適的「重啟」對象……

  大概，也許，可能，是祂尊敬的主？

  而且，那一位過去可是自己生過兩個孩子的，肯定沒有克萊恩那麼在意……

  想起愚者先生，愛麗絲搖了搖頭，又想起了不久前在愚者先生家裡見過的馬赫特議員。

  她對那位議員先生連同他的妻子印象不算太深，僅有的那點印象還是他們變成了戴著單片眼鏡的老鼠後提供的。

  先前剛看到的時候，愛麗絲想過要去看看，在過了一圈插科打諢後，她同埃萊克特拉主教竟是都忘了這件事。

  到了這會兒，愛麗絲又想起來了，她心念一動，就出現在克萊恩的旁邊。

  愚者先生這會兒正在書房內，她聽見那位戴著白手套的管家先生正同他的僱主道恩·唐泰斯說話：

  「瓦哈娜女士的大夫是布料商人，之前與人合作，投入了1000鎊，結果對方帶著那批貨物跑了，她已經拜託馬赫特議員和莉亞娜夫人，請他們敦促警察部門儘快破案，不過，這種事情，警察部門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目標。」

  熟人的名字讓愛麗絲心念一動，她看了眼管家先生，決定晚點再出現，問克萊恩她要找的那家人住哪，先聽聽他們在聊什麼。

  克萊恩拿起書桌上的黑色圓腹鋼筆，摩挲了下道：

  「對瓦哈娜女士的家庭來說，1000鎊並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這對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愛麗絲幽幽地看了眼富翁先生。

  新晉的富翁道恩·唐泰斯莫名覺得有些冷，他忍不住伸手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是的，她丈夫的收入在布料商人里只能算中等，對他而言，1000鎊是相當大的投資。」瓦爾特委宛地說道。

  好有錢……愛麗絲舔了舔嘴唇，對這位瓦哈娜女士產生了好奇心。

  對我來說也是……克萊恩嘆息笑道：「我剛來貝克蘭德，對警察部門並不熟悉啊。」

  瓦爾特當即回應道：「先生，我服務於康納德子爵時，有認識幾位貝克蘭德高級警官協會的成員。」

  愛麗絲意識到克萊恩這是打算幫忙。

  他人還怪好的……呃，不對，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打入交際圈？

  她好奇地扭頭，暗中打量克萊恩，正看到他笑著搖頭道：

  「暫時不需要，在這方面，瓦哈娜女士能尋求幫助的人太多了，無論馬赫特議員，還是別的誰，都有足夠的能力讓西維拉斯場重視這起案子。」

  愛麗絲挑了挑眉。

  克萊恩頓了一下，看似不經意地說道：

  「我見過這個社會的底層，清楚他們的生存法則，某些時候，警察未必有黑幫成員、賞金獵人管用。

  「瓦爾特，你到警察部門那裡拿相應的資料，去貝克蘭德橋區域和東區的有名酒吧內，發布懸賞任務。

  「不管是找到相應的罪犯，還是尋回了那批布料，我都給予200鎊的賞金。

  「呵呵，只希望那些騙子還停留在貝克蘭德。」

  愛麗絲一邊聽一邊點頭認真學習，直到聽見200鎊的金額時，才瞪圓了眼睛。

  他從來沒想過要給我錢……

  她惡狠狠地瞪著克萊恩，克萊恩狐疑地看了眼書房的窗戶，再次緊了緊外套。

  「200鎊賞金？」瓦爾特重複著數目，忍不住看了自己僱主一眼，正巧看到他的動作，默了一下後，揮手讓理察森出去拿衣服。

  「先生，就算現在是初夏，您也該注意保暖。」他叮囑道。

  克萊恩聞言放下手，點了點頭道：「唉，我現在身體不如從前了……」

  愛麗絲略顯遲疑地看了眼克萊恩，又看了眼瓦爾特，保持沉默。

  瓦爾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認真回應道：

  「我稍後就去發布懸賞任務。」

  「這筆錢我直接給你。」克萊恩鍰慢起身，拿出了錢夾。

  愛麗絲目不轉睛地盯著克萊恩都手，看著他從錢夾里拿出了一迭厚厚的現金，對比了一下後，意識到愚者先生昨晚在月亮彌撒捐的錢可能比這個還要多。

  他，他現在好有錢……

  瓦爾特一邊接過厚厚的現金，一邊恩索著問道：

  「要告訴瓦哈娜女士嗎？」

  克萊恩笑了笑：「不需要。」

  愛麗絲將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意識到富翁先生現在還很大方。

  ……我偷點錢他會和我計較嗎？

  瓦爾特有所恍然地點頭行禮道：

  「您慷慨熱心的名聲將在這個街區流傳。」

  愛麗絲看著退出房間的瓦爾特的背影，直到房門被關上，才忽然出現，朝克萊恩問道：

  「克萊恩，要不你還是包養我吧。」

  「？」克萊恩並沒被突然出現的愛麗絲驚嚇道，只是用一種費解的眼神看向了愛麗絲。

  那雙眼睛裡寫滿了期待和艷羨，除了對金錢的渴望外什麼也沒有，克萊恩默然兩秒後，忍不住問道：

  「你哪天不會為了錢把自己賣了吧？」

  愛麗絲居然也真的低下頭認真思考起來，約摸半分鐘後，她在克萊恩驚奇的視線中給出了答案：

  「不對。

  「奴隸是主人的財產，奴隸的財產當然也是主人的，如果我把自己賣了，那我就真的沒有錢了。」

  克萊恩一時間說不上來自己該欣慰還是還擔心，他瞠目結舌地看著愛麗絲，捏了捏眉心道：

  「天使都像你這樣嗎？」

  「不知道，」愛麗絲攤了攤手，「但如果你指的是缺錢的話，反正阿蒙肯定不缺錢。」

  無法反駁，克萊恩噎了一下，轉移話題道：「你有事情找我？」

  愛麗絲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忙點了點頭問道：

  「哦對，我差點忘了……

  「我要找那天來的那兩個——莫里·馬赫特議員和他的妻子莉亞娜，我記得是這麼叫的吧？」

  克萊恩點了點頭。

  於是愛麗絲也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去他們家……呃，你應該還記得我那天對他們說的話？」

  克萊恩愣了一下，也從記憶里撈出了這件事，他驚覺自己在話題轉開後便險些忘記了這件事，在愛麗絲跟著埃萊克特拉主教離開後更是把這回事忘得一乾二淨。

  好在這時候想起來也不算晚，克萊恩皺起眉，忙問道：

  「對了，你那天說的話……戴著單片眼鏡的老鼠是怎麼回事？」

  愛麗絲便嘗試著用她混亂的語言講述自己看到的東西：

  「我看見他們變成了老鼠，然後戴上了單片眼鏡……呃，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懷疑阿蒙……」

  她的語言一如既往地既含混又清晰，奇異的是，她表達的意思居然和當天相差不大，克萊恩皺了下眉，看了眼明顯也不清楚情況的愛麗絲，搖了搖頭，報出了一個地址：

  「伯克倫德街39號。」

  這個消息來自於剛才離開的管家瓦爾特，這位盡職盡責的管家先生為他提供了整條街的鄰居連同住所，而他要做的僅僅只是背下這一切。

  想到這裡，克萊恩不免又想起了那些令人頭暈目眩的課程，尤其是讓他腦袋疼的哲學課，他忍不住朝正打算離開的愛麗絲問道：

  「你需要我給你請個家庭教師嗎？」

  正打算離開的愛麗絲停下下來動作，扭過頭驚恐地看著他。

  「你有興趣了解一下上流社會的話題嗎？」克萊恩真誠地問道，「這也許能讓你……」

  「沒有，」愛麗絲一點禮貌也沒有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又不需要假扮貴族千金！」

  這是真的，克萊恩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愛麗絲見狀，生怕他改變主意，立刻就打算離開，但她仔細一想，有了個更好的提議：

  「這樣吧。

  「雖然我並不想去上課，但這樣辜負你的心意也不太好，唔……

  「這樣吧，你可以把請家教的錢給我！」

  克萊恩看了她一眼，一言未發地起身，離開了書房。

  愛麗絲望著閉合的門眨了下眼睛，身影消失在原地，接下來，她就看到了伯克倫德街39號的大門。

  愛麗絲並不急著進門，她先說習慣性地閉上眼睛，蔓延靈性去觀察整棟房屋，裡面的人便無所遁形，其中最顯眼的，是個傲慢的少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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