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Chapter53 海柔爾

  愛麗絲一閃身便出現在了少女所在的房間裡，這應當是間書房，她坐在書房內，面前擺著本書，卻根本沒看書，眼睛正望著窗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她有頭同莉亞娜一樣的墨綠色波浪長發，眼眸是明亮的深棕色，從年齡上來看，愛麗絲猜測這是馬赫特議員的女兒。

  她是個非凡者……愛麗絲眯起眼睛，皺起了眉。

  對於貴族群體而言，非凡者的存在並不是秘密，尤其是馬赫特議員還來自軍方，愛麗絲在馬赫特議員家裡察覺到了不少非凡者保鑣。

  但一位貴族小姐是個非凡者，卻是很奇怪的。

  愛麗絲打量著這女孩兒，她雖在神遊，但動作里卻不自覺地透出傲慢來，像是這滿書房的書都沒什麼值得她在意的。

  愛麗絲眨了下眼睛，想起了奧黛麗來。

  塔羅會上的「正義」小姐同樣是位出身貴族家庭的女孩兒，愛麗絲知道她叫奧黛麗·霍爾，父親是位大銀行家，她同樣是個對神秘學充滿了興趣的貴族少女。

  但這樣的「正義」小姐卻並沒有因為自己是非凡者而感到傲慢，也並沒有因為神秘學的知識而瞧不起其他的知識，而眼前的女孩……

  愛麗絲皺著眉打量了眼這姑娘，在確認她自身僅有序列9，身上也只有一件序列6層次的神奇物品後，忽地笑出了聲，同時撤去了遮掩。

  突兀出現的笑聲在這間書房內格外明顯，那姑娘瞬間回了神，扭頭看向她，愛麗絲從她的眼睛裡讀到了驚慌失措。

  海柔爾·馬赫特被嚇了一跳。

  金髮藍眸的少女裹著白袍，側身依靠在門邊，含笑望著她，聲音溫和柔軟，聽起來似乎沒有任何惡意：

  「唔……先做個自我介紹吧，你可以叫我命運小姐，大家一般都這麼叫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說話間，愛麗絲從門邊站正身體，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像是真打算和她交個朋友。

  她沒放開那股屬於天使的壓迫感，因而海柔爾只為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驚慌，卻不至於無法反應。

  儘管缺乏經驗，但海柔爾的反應卻不算慢，她將本身能掌控的靈性全部灌注往脖子上那條頂鏈，也將愛麗絲的注意力引了過去。

  這項鍊串著七枚翠綠通透的石頭，彼此隔著同等的距離，周圍鑲嵌著一圈細小的鑽石，項鍊上流淌著細微的螢光。

  忽然，其中一枚石頭亮了起來，翠綠的光芒中，愛麗絲察覺到了一股力量，像是想從她身上偷走點什麼。

  老實說，在經歷過許多次被阿蒙偷念頭、偷能力、偷各種東西以後，愛麗絲對類似的體驗並不陌生。

  但阿蒙的動作往往又快又猛，她很多時候反應不過來，或者懶得反抗——可能更多時候是懶得反抗。

  讓祂偷嘛，又死不了。

  但眼前這姑娘的動作不一樣，因為太慢也太柔弱，愛麗絲的感覺特別清晰，就像是幾個月大的嬰孩拼盡全力拉扯成人，愛麗絲意識到這女孩甚至握不住自己的衣角或者手指，自己只能察覺到她軟乎乎的、沒有指甲的手掌。

  她太弱了，身上的那件物品也是。

  善解人意的愛麗絲稍作思考，主動牽住那肉乎乎的手掌，放到厄運相關的權柄上，掰了一小塊給她。

  但愛麗絲忘記了，嬰孩的手掌和手臂都是無力的，儘管對她來說，那點權柄其實沒什麼重量，但海柔爾其實沒有握住權柄的能力，她身上的那件物品也盛不住權柄。

  於是那沉沉的重量壓塌了容器，砸到了她的主人身上，一切都失控起來，愛麗絲看到那條項鍊上的寶石一顆接一顆的亮起，綠色的光芒仿佛會傳染一樣，迅速蔓延了整條項鍊。

  接下來，海柔爾就露出了無比痛苦的神情，愛麗絲看到肉芽在她臉上和身上不斷冒出，那些肉芽似乎還隱隱在蠕動，看起來像是要從她身體裡鑽出來的蟲子。

  壞了，出事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愛麗絲忙收起剛才的玩心，一條蛇的虛影沿著房間環繞起來，當蛇頭咬住蛇尾後，一切都恢復到了愛麗絲剛說完話的樣子。

  海柔爾沒能注意到那條虛幻的蛇，她只是察覺到了靈性耗盡時撕裂靈魂般的疼痛，接下來一切就恢復了原樣。

  海柔爾怔怔地看著站在她面前低眸的金髮少女，剛才的事情仿佛是一場夢，只有少女的聲音訴說著真實：

  「哎呀，我不知道我那麼做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你不會生我的氣的，也不會告訴別人的，對吧？」

  海柔爾沒說話，她只是看著那個女孩，那雙眼睛藍的漂亮又純淨，沒有半分歉意，只有純淨的好奇。

  像是為那份純淨所震撼，海柔爾一時半會兒沒能說出話，這讓愛麗絲著急了起來，她湊近海柔爾，微皺起眉問道：

  「你不願意保守秘密嗎？」

  也許我應該先回答她的問題……模糊的念頭划過海柔兒的心底，她剛要順著這個念頭回答問題，就看見愛麗絲垂下眼眸，自言自語道：

  「也許我應該抹掉你的記憶……」

  荒謬……海柔爾驚愕地睜圓了眼睛，儘管沒弄明白剛才那堪稱神跡的一幕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但她還是對愛麗絲保持了最大的尊重或者說恐懼，忙出聲道：

  「我不會說出去的！」

  「太好了！」愛麗絲高興地抬起了頭，環顧一圈後，在她錯愕的眼神中坐到了書桌上，「那我們現在可以認識一下了！」

  「……？」海柔爾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你可以叫我命運小姐，」她重新重複最開始的自我介紹，「你應該是馬赫特議員的女兒吧？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嗯……或者一個稱呼也行。」

  「海柔爾。」海柔爾下意識這麼回答道。

  「你好，海柔爾，」愛麗絲笑著俯身靠近她，「序列9，『偷盜者』……」

  在海柔爾驟然收縮的瞳孔中，愛麗絲伸手推了推自己的單片眼鏡，朝她問道：

  「你有見過一隻喜歡戴單片眼鏡的老鼠嗎？

  「別撒謊，我會……哦，看來你見過？」

  愛麗絲驚奇地打量著海柔爾。

  也許是剛剛受了驚的緣故，這女孩兒比她還不會隱藏情緒，愛麗絲從海柔爾的驚慌中得到了答案，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感慨道：

  「如果能讓愚者先生見見你這副樣子就好了……祂一定會誇獎我的。

  「阿蒙……不，阿蒙就算了，在祂面前，我會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根本沒有用處。」

  「祂……？」海柔爾略有些呆滯地看著愛麗絲。

  儘管缺乏非凡世界的常識，但她卻對這個代詞並不陌生，海柔爾恍惚地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好像比她還小些的少女，剛才自護提到了兩位神靈。

  她似乎還與祂們很熟悉。

  老師啊，這到底……海柔爾在心底吸了口冷氣，面上的驚懼更加明顯了。

  她並沒思考過這種熟悉其實是裝出來的，甚至神靈的稱謂都是瞎編的的可能性，畢竟，她剛受過不小的驚嚇。

  愛麗絲沒有和海柔爾解釋的興趣，她掃了一眼，輕笑著問道：

  「不解釋一下嗎？」

  停頓了一下，她又看了一眼表現出明顯驚慌的海柔爾，遲疑地問道：

  「嗯……如果你需要的話，也許黑夜教堂能讓你更有安全感？

  「唔，如果是去教堂的話，也許你還能獲得一次安撫，那能讓你平靜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海柔爾才有了一絲細微的安全感，和明顯的真實感。

  但遺憾的是，過去的生活並沒有教會海柔爾識時務者為俊傑，她看著愛麗絲，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而是不算客氣地問道：

  「你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書房？為什麼要打聽老師的消息？」

  「老師？」愛麗絲驚奇地看著海柔爾，「你管阿蒙叫老師？」

  這是海柔爾第二次從愛麗絲嘴裡聽到阿蒙這個名字，她剛想問這是誰，愛麗絲很快又自言自語地否定了自己的話：

  「不，不可能是阿蒙，否則這會兒和我打招呼的應該是阿蒙才對……你是阿蒙嗎？」

  說話間，愛麗絲忽然扭過頭，在海柔爾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看向了她。

  「阿蒙是誰？」海柔爾困惑地問道。

  「最厲害的『偷盜者』，」愛麗絲聳了聳肩，「所以，你的老師是只愛戴單片眼鏡的老鼠？」

  海柔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竟然說漏了嘴，她瞪大眼睛，剛要說話，愛麗絲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

  「放心吧，我對你的老師不感興趣，只要你不是真的在管阿蒙喊老師……哦，等等。

  「這麼看的話，你將來說不定真的會管阿蒙喊老師……」

  愛麗絲憐憫地看了眼海柔爾，發現她對所謂的「老師」充滿了真切的擔憂，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她非常不解地看著海柔爾，「你在擔心你老師的安危嗎？你要知道，即使你什麼都不說，你在我面前，我也能輕易找出你老師的位置。」

  在海柔爾加劇的驚慌中，愛麗絲漫不經心地為方才的話做出了補充：

  「哈，只要我想，我不僅能知道你的老師在哪兒，是誰，我還能知道你們之間說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

  「當你站在我面前時，你的命運對我來說是一覽無餘的，儘管未來的走向尚未確定，但過去卻瞞不過我的眼睛。」

  她低頭看著海柔爾，海柔爾半仰著頭同那雙藍眼睛對視，在裡面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但她卻根本沒把我當回事……海柔爾頗有些悲哀地想道。

  她此刻終於理解了愛麗絲的態度，這一切似乎像場新奇的遊戲，眼前的少女是個遊戲玩家，她尊重遊戲規則，不打算暴力破解遊戲，卻沒把陪玩的她當成一回事。

  如果海柔爾接觸過現代社會的遊戲，大概能找到一個更合適的詞來比喻自己——任務npc。

  但海柔爾並不知道這些，她也不知道人們尋常對待任務npc的態度是怎樣的，這位被嬌慣長大的少女在意識到愛麗絲那種發自內心的傲慢以後，憤怒地決定要給這位命運小姐找點麻煩。

  「既然這樣，」她瞪著眼睛說道，「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就自己去找好了！」

  愛麗絲沒說話，她唇角微微向下，眼眸半眯，於是笑容便消失了，變成了冰冷的怒意。

  靈性尖叫著做出提醒，海柔爾直覺這是危險的意思，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激怒了這神秘的命運小姐，熄滅的恐懼又重新升了起來。

  這樣的表情取悅了愛麗絲。她忽然笑了出來，湊近海柔爾，伸手毫不客氣的挑起海柔爾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我現在殺了你，女神和愚者先生……唔，不知道女神會不會為這種事情和我發火，但愚者先生是一定會的，祂很討厭我做類似的事情……

  「不過，給你一點教訓應該是沒什麼的。」

  在海柔爾不安和疑惑的神情中，愛麗絲偏了偏頭，留下了一抹沒有指向的厄運，嗓音輕柔地道：

  「平時的話，這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影響……不過，在將來，你大概會遇到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

  「讓我想想，你可能會牽扯到什麼高序列的鬥爭里，作為當中的一個工具，大概率不會死，不過也不一定……

  「總之，你最好小心一點哦，時間不會太久的，就最近一兩個月——好啦，拜拜～」

  愛麗絲鬆開手，身體重新坐正，身影在海柔爾還沒回過神的視線中消失在原地。

  海柔爾呆呆地坐在原地，沒過幾秒鐘，那位置又重新出現了那女孩的身影，她聽見金髮少女語調輕快地和她道了個歉：

  「哎呀，不好意思，忘記給你把結界解開了，好了，現在其他人能進這個房間了！」

  這麼說著，她又消失了。

  海柔爾繼續盯著方才的位置，直到確定再也不會有人出現後，她稍作遲疑，視線落在桌上作為擺設的書上。

  她拿起書看了起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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