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父親的艱難抉擇

  王偉的腳步在門檻上停頓了片刻，他轉過身來，目光複雜地看著王秋山。王秋山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哀求，似乎在懇求王偉能夠放下心中的仇恨，給他一個彌補過去錯誤的機會。

  「明天我會去看望奶奶，」王偉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王秋山的臉色一黯，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默默地點了點頭。

  沉默半晌，說：「你想去就去吧。沐舟媽媽他們快要來了，你看……」

  王偉明白王秋山意思，轉身便要離開，父親王秋山的新家是那樣的陌生，王偉此時只是一個外人。他的腳步沉重而緩慢。外面的空氣清新而濕潤，雨後的道路上反射著路燈的光，一切都顯得格外寧靜。然而，王偉的心中卻是格外掙扎，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他自始至終沒有將自己要訂婚的事情分享給父親王秋山，畢竟如王秋山所說，現在各有各的家庭了。

  王偉的手機這時響了起來，是朱顏打來的電話。

  「王偉，你在哪裡？我很擔心你。」朱顏的聲音里充滿了關切。

  王偉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在外面，一會兒就回去。」

  「你和你父親談得怎麼樣了？」朱顏小心翼翼地問道。

  朱顏知道王偉心裡還是想有親人來參加他們的訂婚宴的，但王秋山此前在南店村的表現，朱顏雖然沒有趕上，親眼目睹，但是也有所耳聞。

  王偉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地說：「不怎麼樣。」

  這與朱顏預想的差不多，她安慰道：「沒關係，你還有朋友，你要願意的話，可以邀請你的朋友來。我爺爺說，乞丐都還有三個幫呢。」

  朱顏的一番話，反倒讓王偉苦笑：「我沒有朋友。」

  阿超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的朋友，王偉不知道，因為他醒來，自己就突然長大了，有個叫阿超的夥伴，但他對阿超並不熟悉，也不知道此前自己是怎麼認識阿超的。

  「我記得你提過你母親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好嗎？」

  朱顏的柔聲細語，讓王偉有些驚愕，她不知道對方是真的發自感情的關心自己，還是因為自己的價值，能拯救他們朱家，才這麼照顧自己。

  「謝謝，我先回住處去，明天是我奶奶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把咱們的好消息告訴她。」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好。」

  雖然王偉此時分辨不清朱顏對自己感情的真摯度，但起碼自己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王秋山這邊，做完晚飯，他的新媳婦周花梅，以及小舅子周禮春和周禮春的妻子，王盛竹的舅媽高紅艷也從外面回到了家。

  「老王，做什麼好吃的了？」妻子周花梅率先開口問道。

  她一邊抱起自己的兒子王沐舟，一邊招呼著周禮春夫婦坐沙發上去。

  王秋山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都是一些家常菜，大家快坐吧。」

  飯桌上，氣氛顯得有些尷尬。王秋山試圖打破沉默，給周花梅夾了一塊紅燒肉，「嘗嘗這個，我特意為你做的。」

  周花梅微微一笑，卻沒有接過，「我最近在減肥，你還是給沐舟吃吧。」

  王沐舟伸出小手，抓住紅燒肉就往嘴裡塞，吃得滿嘴是油。

  周花梅起身去客廳拿抽紙給兒子擦嘴的時候，看到茶桌上還有兩杯茶水，這一看就是有人來過，周花梅下意識的轉身問道王秋山：「家裡剛剛來人了？」

  不等王秋山解釋，正準備下班的保姆卻插了一嘴說：「剛剛有個叫王偉的來過。」

  周家三個人，面面相覷，周禮春看了一眼王秋山，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王沐舟，突然開口：「姐夫，王偉那小子回來了！？」

  王秋山的手一抖，筷子上的菜差點掉在桌上，「嗯，他今天來過。」

  「他來幹什麼？」高紅艷緊接著問道，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敵意。

  「沒什麼，就是來看看。」王秋山避開了他們的目光。

  「看看？他是不是還想找我們算帳？」周花梅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不會的，他不是那種人。」王秋山辯解道。

  「不是那種人？王盛竹是被誰給殺了！」周禮春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地說。

  王秋山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知道自己無法否認過去的事情，但他也不希望這些事情再次影響到他的新家庭。

  「老王，你可得給我們一個說法。」高紅艷尖聲說道，「王偉那小子明顯是來者不善，我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王秋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我會處理的，你們不用擔心。再說了，沒憑沒據的，怎麼能說是王偉乾的呢，那動物園的大火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不還在調查嗎？」

  「怎麼處理？難道你要把他趕出去？」周花梅冷笑道。

  「我不會讓他傷害到我們的。」王秋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堅定。

  「哼，你說得輕巧。你別忘了，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周禮春嘲諷道。

  王秋山的臉色一變，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他知道自己虧欠王偉太多，但他也不能讓自己的新家庭受到傷害。

  「他是我兒子，但他也是你們的仇人。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初是王盛竹先下死手的，你們也算是……再說了，如果王盛竹的死，真是他幹的，他們倆也算扯平了，本來孩子之間的事情，大人就不應該插手。」王秋山的聲音低沉，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那你打算怎麼辦？」高紅艷逼問道。

  「老王，你可不能就這麼算了！王盛竹可是我的親外甥，他就這麼死了，我們一定要讓王偉付出代價！」周禮春憤怒地說道，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神中充滿了兇狠。

  周花梅也在一旁附和著：「就是啊，老王，你不能不管啊。那個王偉就是個禍害，他把我們家害成這樣，我們不能放過他！」

  王秋山夾在中間非常難受，他低著頭，不敢看他們的眼睛，只是默默地說道：「可是，王偉也是我的兒子啊……」

  「什麼兒子！他就是個殺人犯！」高紅艷尖聲叫道，「他殺了王盛竹，就應該償命！」

  王秋山抬起頭，看著他們，聲音顫抖地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能不能冷靜一下，想想解決的辦法,，而且我不相信是王偉乾的……」

  「解決辦法？就是讓王偉去坐牢，或者償命！」周禮春打斷了他的話，「老王，你要是不想辦法，我們就自己去解決！」

  王秋山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周禮春的脾氣，他說得出就做得到。他心裡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讓王偉受到傷害，畢竟他是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得罪周禮春他們，因為他現在的生活離不開他們的支持。

  就在這時，王沐舟被他們的爭吵聲嚇得哭了起來。周花梅趕緊哄著孩子，嘴裡還不停地罵著王偉：「都是那個王偉，害得我們家不得安寧，連孩子都被嚇到了。」

  王秋山看著哭泣的兒子，心中更加痛苦。他想起了王偉小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們雖然生活艱苦，但至少家庭還算和睦。現在，一切都變了。

  「好了，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王秋山終於妥協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和疲憊。

  但周花梅知道王秋山並沒有下定決心，在送走周禮春夫婦後，周花梅和王秋山一邊收拾著廚房，周花梅一邊又開始著自己的勸說。

  「老王，我覺得吧，你們雖然是父子，但你也背叛過他了，他現在肯定也恨你，所以王偉這個人，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

  王秋山洗著碗，若有所思：「你什麼意思？」

  「你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王沐舟以後就是你唯一的兒子，你也不想把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庭，重新打散吧。」

  王秋山聽出了周花梅的威脅，試探著問道：「那你到底想怎樣。」

  「其實不需要你出面，老王，你只需要告訴我，王偉明天要去哪裡就行，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王秋山不再說話，周花梅繼續步步緊逼：「你別忘了，當年你去找廖家和解要錢的時候，是我弟弟周禮春給你牽線搭橋的。」

  聽到周花梅這麼說，王秋山突然發起火來，將手裡的碗砸在了地上。

  「他也是我兒子！你們想殺了他嗎？」

  周花梅並沒有被王秋山的反應給嚇一跳，而是依舊平靜的說：「老王，現在我和沐舟以及王偉你只能選一個，你是要跟我們好好過日子，還是選擇王偉，你選了他，他也不一定能原諒你，同時你也失去了我們。」

  王秋山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希望王偉能夠放下過去，不要再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但王偉會這麼做嗎？王秋山心裡沒有底。他知道王偉的性格，一旦決定了什麼，就不會輕易改變。

  洗完碗後，王秋山獨自一人來到了陽台，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的思緒飄回到了過去。

  他想起了王偉小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的王偉是多麼的天真無邪，多麼的依賴他。可現在，他們卻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王秋山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無奈。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里。他決定了，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自己的新家庭，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於是他將王偉明天要去祭拜他奶奶的事情告訴了周花梅。

  第二天，王偉帶著朱顏來到了奶奶的墓前。他們獻上了鮮花，點燃了香燭。

  王偉跪在墓前，眼眶微紅，「奶奶，我來看您了。您在那邊還好嗎？我…我馬上就要訂婚了，可惜您不能來參加。」

  朱顏站在一旁，默默地陪著王偉。她能感覺到王偉心中的痛苦和掙扎。

  「奶奶，您放心，我會好好生活的。」王偉的聲音哽咽，「我會讓您在天之靈得到安慰。」

  朱顏輕輕握住了王偉的手，給予他力量。

  就在這時，王偉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臉色瞬間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