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前世

  第二個，兩歲的江蔓被一個英俊的軍裝男人抱在懷裡，頭上扎著羊角辮帶著一個紅髮箍，盒子底部赫然便是一個絲絨發箍。

  第三個，絲巾。

  第四個，四歲的江蔓已經開始學舞蹈了，裡面放了一個跳舞小人的八音盒。

  第五個，第六個……一直到第八個都是江蔓小時候照片裡出現過的東西。

  直到第九個。

  九歲那年她被接到了繼父家裡，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拍過照片。

  陸錚放在盒子裡的東西也開始變得五花八門。

  和禮物在一起的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邊寫著陸錚讓人打聽來的關於江蔓的喜好。

  江蔓展開那些紙條，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據誰誰說，某歲的你表示喜歡過什麼……如有不符，來年再換。』

  有些東西確實是江蔓年少時想要的，比如初中時十分羨慕班長手裡的紅色鋼筆。

  那盒子裡就放著一支筆帽鑲鑽的紅色鋼筆，比她記憶中的更好看。

  還有某年她喜歡上了抄言情小說片段，那時候這些書都被稱為禁書，沒有人敢正大光明地看，同學之間只能偷偷傳閱，江蔓被裡面細膩的感情描寫所震撼，偷偷和同學抄錄了一些不那麼明顯的小片段。

  而那個盒子裡放著的就是當年想看又不敢看的國外言情小說。

  這些都還正常，最讓江蔓發笑的是其中一個盒子裡面還放著一個手電筒。

  「怎麼還有這個？」江蔓一邊拿出手電筒，一邊展開紙條，這個消息的提供者是她的鄰居，時間正是她上高中那年。

  江蔓所在的高中離她家非常遠，因為那年剛恢復高考，所以學校里的老師們都非常重視，為了提高學生的學習成績，學校開了晚自習。

  江蔓那時候已經出落得很漂亮了，每次下晚自習就感覺有人尾隨自己。

  她向家裡申請買手電筒，或者讓媽媽去接她，可沒人理會她的需求……

  那種擔驚受怕的感覺持續了很久，直到和同路的同學熟悉才結束。

  江蔓看著那張紙條淚如雨下，這支手電筒來得遲了，可送東西的人卻來得剛剛好……

  再之後的東西就有些貴重了，項鍊手鐲之類的東西看著都有些年頭，被裝在好看的紅木首飾盒裡。

  翠玉手鐲裡面的紙條上寫著，送給十六歲的蔓蔓，二八年華碧玉人，婷婷裊裊舞青春……

  十七歲……

  十八歲……

  一件貴重首飾，一句或讚美或祝福的詩句。

  時雨夢和魏雪笑著研究她的禮物，讚嘆，驚叫不絕於耳。期間偶爾還有幾個男生的起鬨和驚嘆。

  江蔓卻仿佛失聰了一般，完全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了。

  她的耳朵里只有陸錚詳細又緩慢的解釋聲。

  心臟像被泡在了溫水裡，她荒蕪的記憶仿佛被注入了一灣清泉，那些曾經的遺憾，惶恐，麻木都被這一刻所替代！

  終於拆到了最後一個盒子，陸錚鄭重地站起來：

  「這個是奶奶讓袁曉帶過來的，說讓你訂婚那天帶著出席。」

  江蔓拆開外面的硬紙包，露出了裡面精緻華美的螺鈿小盒。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很普通的素銀戒指。戒指款式平平，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戒托上好似印章花紋的裝飾。

  江蔓心有所感：「這是？」

  陸錚這邊還沒開口，袁曉就已經開始驚呼了：「這不是老太太娘家票號的信物嗎？！我那個老天爺，她老人家現在就把這個給你了！」

  陸錚不在意地擺擺手：「票號都沒了，現在這東西也沒啥用，大嫂二嫂都有，如今就是一個象徵作用。」

  江蔓已經徹底失語了。

  如果說前面的禮物代表的是陸錚的心意，那這枚戒指則說明陸錚的家人真的接受了她！

  只是……為什麼？

  他們甚至都沒有見過她，就像楊淑蘭說的那樣，她的身份確實有些拿不出手。

  陸錚告訴她要回家訂婚時她就在忐忑。

  上輩子去顧景舟家裡結婚的記憶不停地在腦子裡反覆播放，顧家的門庭和陸家還差得遠。

  可即便是那樣的顧家都對她十分嫌棄，陸錚的家人為什麼會這樣？

  真的是愛屋及烏嗎？

  江蔓現在說不上自己是種什麼感覺，那枚戒指的重量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真的配得起陸錚這份心意嗎？

  像是看出了江蔓的惶恐，陸錚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來，我給你戴上，別有壓力，奶奶就是喜歡你，二姐每次打電話都會向她說起你，她老人家早就想見你了。」

  江蔓點點頭，把手交給陸錚。

  那枚素銀戒指被戴在了江蔓的食指上，她這才看清印章戒面的刻紋，那是一個篆體『陸』字。

  江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眼淚一串串掉下了，是感動，更是愧疚……

  一頓飯吃完江蔓喝了很多酒。

  陸錚提出單獨送她，於是夏國棟就接下來送其他人的任務。

  十九件禮物堆滿了陸錚的後備箱，江蔓站著車前和時雨夢他們道別。

  等人都走後，江蔓回到車上等陸錚。

  陸錚透過車窗看著裡面的小姑娘，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像是急於剖開內心向他坦露那些她承受不起的情緒。

  陸錚一時間有些躊躇，他有預感，她要說的話肯定會顛覆他們此時的關係。

  可不管什麼事他都要聽一聽，他是奔著和這人結婚過一輩子去的，他不想讓她留著心結和自己結婚……

  陸錚坐進車裡，江蔓猛地回神。

  酒意沖刷著她的理智，她故意多喝了幾杯，就是怕事到臨頭不敢說出來。

  陸錚，陸家的誠意太重了。

  重得她心生愧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愛不愛陸錚，這麼多的心意險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說吧。」陸錚嘆了口氣，為她擦掉那不住滾落的眼淚。

  她今天好像格外愛哭，雖然平時也愛哭，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沉重過。

  「陸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還有你的家人……為什麼？如果只是見色起意，我真的擔不起這些……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我也沒有為你做過什麼……世界上那麼多好姑娘，為什麼會是我呢？」

  陸錚無奈笑了一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世界上人再多也就只有一個你，在你之前我從來沒有遇見過讓我動心的姑娘，所以世界上有再多好姑娘也和我沒關係，我認定的，這就夠了」

  江蔓心臟擰巴在一起，為陸錚心意高興，更為自己沒辦法回應同等的心意而愧疚。

  她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視死如歸般問道：

  「陸錚，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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