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精神入定，神遊聚念

  練功的場地本來就是一種價格高昂又小眾另類的「消耗品」，尤其是師子這種規格的，每個月乃至每個星期定期都會有專業的建築設計師過來檢查。

  要往裡面再增加空間，或者是哪裡需要更換材料改變環境方便做對應的修行，增強一下對內外空間領域的隔音，避免練功的動靜擾民，這種維護工作人家乾的可多了。

  牆壁上一不小心被打出一個洞來這算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對練之下會有損耗那可真是太常見了。

  只不過正常狀況來說，就算是武術家【氣勁貫發】的一拳宛如炮火出膛都很難做到這點，被建築設計師加固後的建築雖然表面不變，但實際卻是宛如壁壘。

  基本只有嘗試威力極大的殺招，收不住手才讓會這種壁壘般的牆壁出現缺損，但能讓一次性塑料水杯乾碎了，這還真是沒見過這種情況。

  師子哪有半點惱怒，反而目光灼灼的望向南柯。

  就該是這般威力才對！

  要是弱了，還不符合師子心中對『心神御物』的印象了。

  就是另外一邊的姬明鏡見狀以後，好看的眉頭更是擰了起來：「我說你怎麼今天過來老是時不時碰我一下，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南柯當然沒有上去時不時碰一下她，但雖然沒有這種行為，卻不代表在精神層面之中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

  精神層面之上的碰撞不比物理層面之上的行為，尤其是南柯現在一時半會兒還難以熟練地掌控心念。

  這玩意真動起來的話，比南柯自己動起來都更快一步，心念思考的意識少了一個傳遞神經訊號到軀體，再由軀體做出反應的過程，南柯沒一個心神御物把自己給御到天上去都已經是很努力的結果了。

  一個不小心就是跟剛才一樣的狀況，盯著一次性塑料水杯嗖的一下就送了出去，知道的那是塑料水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枚炮彈在牆上炸開了。

  所以南柯今天上來稍微跟姬明鏡湊得近點就是在精神層面上的碰撞，也多虧了姬明鏡本身就精於這一方面，要如果是碰見了個跟南柯一樣的愣頭青，那幾乎就是雙方在精神層面上的互相攻伐。

  但除了南柯以外，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夠有著此等水平的「愣頭青」了。

  僅僅只是精神層面的碰撞就能夠做到「虛空生電」般的現象，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武術家們準備出招之前個個起手以武道意志互相試探對方都沒見有幾個能擦出火花的。

  只是在姬明鏡的感受里，就像是南柯今天動不動又手賤一下過來撩撥自己，時不時又悄悄扯一下馬尾，能忍著沒跟小時候似的逮著南柯教訓一頓算是在外人面前給面子。

  現在察覺到了南柯身上的狀況，南柯就被姬明鏡趕著坐旁邊去精神入定。

  南柯這種難以掌控心念的狀況很多進行精神修行的人都有出現過，通常是因為在短暫時間內精神層面取得極大程度的進展，所以一時之間難以穩定掌控，入定以後就安分了。

  只不過看著南柯安靜坐下，準備精神入定的模樣，姬明鏡卻不由得產生了些許疑惑。

  相較於那些在短暫時間裡增長太多，導致難以掌控心念的存在來說，南柯的現象反倒又跟他們不太一樣。

  與其說是「增長」，倒不如說，是一直以來塵封著的事物得到了「解放」。

  「是因為血鴉被解決掉以後讓他念頭通達了不少？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姬明鏡陷入沉思，只是正當她思索著南柯那邊的狀況時，忽然就有不同的異變浮現而出。

  隨著南柯的精神逐漸入定，沉浸於自身的心靈世界之中，南柯恍惚之間仿佛感受到以往精神入定時從未有過的狀況。

  精神入定時眼眸似閉非閉，雙目之中僅存一線光，宛如酣睡，這時需要心存一念，排除其他雜念。

  脫離了心存雜念的狀態以後，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於這一念之中，最簡單的就是「眼觀鼻，鼻觀心」，但卻不是真的要看鼻翼，目中只存一線光芒映入眼帘，以此加深專注力，把精神安置於眼眸之間。

  心存一念，別無所想。

  能夠做到這一點，就已經可以算是精神入定。

  聽上去雖然簡單，但實際上想要入定卻沒有這麼輕鬆能夠做到，許多人甚至就是處於點燃安神香的環境裡都得磨蹭好久，而入定之前磨蹭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消磨耐性，心生煩躁以後，就更難排除雜念。

  以前南柯一開始也是這樣的，尤其是竹林教室里的孩子們都是專門挑選出來，在精神層面上具備天賦的存在，背後還請動了廣寒區的老師——雖然不知道他們清不清楚老師真正的目的是過來帶姬明鏡入門，其他學生只是順帶的。

  但是在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兩個都迅速入定了以後，就剩下自己還在東張西望，心中就不自覺的會產生出一種緊迫的焦慮。

  一開始南柯是真急呀，都有點懷疑周圍的孩子是不是其實沒有入定，擱那裝模作樣的擺出自己入定了的樣子，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然後生著自己的氣。

  後面南柯就看開了，別人入定不入定關自己什麼事，反正自己是過來玩的，別人有所成就以後開心，南柯也一起分享到了喜悅；別人卷的累到想哭，在竹林教室嚎啕大哭被老師趕出去的時候，南柯也順便出言安慰。

  後來見得多了，對此不這麼在意以後，南柯躺在蒲團上呼呼大睡都沒問題，甚至自然而然的都能做到精神入定了。

  雖然入定之前所消耗的時間比其他的孩子們都要長，但怎麼說也算是能入定了，多少人想做到這一點還始終不行呢。

  只不過與以往的入定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入定之下，南柯仿佛接觸到了某種特殊的領域。

  虛寂玄妙，又仿佛無比的廣闊神秘，朦朧的雲霧繚繞，巍峨的山嶽倒懸，有日月星辰有社稷江河，崑崙華蓋，四時五形，宛如一片全新的天地。

  南柯入定時的動靜連一邊的師子也隱約察覺到了，他有些疑惑，但畢竟不是專門修行精神層面的，有些看不出來。

  「希夷之域，內景之地。」姬明鏡朱唇輕啟。

  聞聲之後師子恍然大悟，隨後有些驚訝的望向南柯：「這就是精神修行的道路上，以精神觸及虛境嗎？」

  除了【陰間】這個幾乎無處不在，最容易被人觸及到的虛境以外，精神修行的道路上，還需要主動觸及其他的虛境。

  【希夷之域】或者【內景之地】就是其一，師子作為天生佛相，修行古流傳承佛門武學的武術家，對此也聽說過許多佛門中人里也有專注於精神修行的高手。

  他們會主動以精神去觸及【十方世界】【極樂淨土】【掌中佛國】【金剛界】【胎藏界】之類的虛境來完成那一途徑的修行。

  而除此之外，也有許多「降心猿，伏意馬」之類的說法，由此也引申出了【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這類特殊的虛境存在。

  這些精神層面上的不同修行途徑，師子其實了解的並不深刻，很多也只是道聽途說，但他自己就是涉獵諸多修行途徑都有所成就的武術家，對照在武術家的修行途徑上，也很方便理解大概的狀況。

  「觸及虛境……算是吧。」

  姬明鏡看著南柯此刻的模樣，雖然已經有許多道虛境門戶在她的目中浮現而出，精神層面上無數條修行途徑都在對她招手，但這只是她的目中所見，姬明鏡也並不清楚南柯所感受到的究竟是什麼。

  甚至於，姬明鏡隱隱有種感覺，南柯似乎並未做到以精神觸及虛境。

  僅僅只是完成了「內視」，然後在準備跟其他人一樣，感受虛境的門戶，尋找一條修行途徑踏入其中的時候……

  就被某種狀況絆住了腳步。

  這並不是有什麼外魔侵擾，使得南柯前進的腳步受阻，而是南柯自己身上的緣故。

  似乎在姬明鏡所不知道的時候，南柯的身上出現了什麼變化，那朦朧的天命仿佛尋找到了一線契機，天機化作了開啟塵封大門的鑰匙，將南柯的天命解放了出來。

  於此，南柯此刻的入定除了收攏不安定的心念以外，同時也是前所未有的觸及到了自身的真靈。

  但似乎那些不安定的心念有些過於多了！

  導致南柯一直在收攏心念，壓根就沒有機會去跟其他人一樣，正常尋找到虛境的門戶，選擇一條修行途徑踏入其中。

  察覺到這一點以後，姬明鏡確實能理解為什麼今天南柯在精神層面上這麼不穩定，瞪了他好幾次他還不收斂，但同時在心頭也有些疑惑。

  南柯這些年以來一直在精神課程上積累，沒有上完精神修行課程之前難以展現神異，厚積薄發之前他還在「厚積」的階段呢，又能積累多少念頭？

  怎麼入定至今都沒有把心念收攏完畢？

  南柯正在精神入定的狀態之下，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專注起來，自然不清楚姬明鏡心中產生的疑惑。

  他現在只是不斷地在入定的狀態里，將不安定的心念收攏起來。

  既然之所以是因為自己的心念導致這種無法掌控的情況，那就把游離的念頭收攏匯聚，在恍惚之間，南柯突然明白了【神遊聚念】這一特性的存在，就是收攏自己的念頭而使用的。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將自身的念頭匯聚起來的時候，南柯這才隱隱有所察覺。

  這念頭數量，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甚至於南柯已經全心全意的投入在其中，但仍是感覺仿佛還有許多游離的念頭尚未被自己收攏匯聚。

  人的心念是複雜的，一念之間能夠產生無數雜念，不過當南柯將念頭收攏匯聚到某個臨界點之後，他隱約之間感受到自己似乎可以暫時停下。

  在經過這個界限以後，被自己收攏匯聚的念頭數量已經足以做到掌控，不至於再像是會在不知不覺之間與姬明鏡產生碰撞那種程度的失控了。

  繼續入定下去收攏念頭也行，但在效率上會有所削減，就像是某種邊際效應一樣。

  想到這裡，南柯乾脆就將心念抽離而出，緩緩睜開眼睛。

  猜測著南柯會在精神層面上踏入哪一種修行途徑的師子瞬間就感受到了南柯身上的狀況。

  武術家裡有一種玄妙的說法，指的是將自身由「一」不斷錘鍊成「整」，當一個武術家能將自身修行至如此境地的時候，就意味著其基礎打的無比結實牢靠，圓潤完滿。

  一個人站在那裡，會讓人感覺氣血宛如烽火狼煙好似千軍萬馬奔騰咆哮，會讓人覺得筋軀猙獰法天象地猶如山嶽，無比深厚的基礎得以在其中築壘萬丈通天高樓。

  這是肉身打磨步入巔峰的一種抽象的說法，在陶白面前，就會給人這樣一種感覺，但南柯顯然不是什麼在身體素質上步入巔峰的武術家啊？

  為什麼南柯能夠給師子一種圓潤完滿的感受，師子見了都不由得在心中困惑起來。

  如果說，不是因為肉身軀殼的打磨到達了巔峰的水平，那麼就是說……

  是心念的力量，使得南柯做到了圓潤完滿的「整」？

  而姬明鏡見狀反倒是挑了挑眉頭，沒說什麼，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柯。

  「這下能夠控制好自己的心念了。」

  南柯嘿嘿一笑，「已經掌控好了。」

  姬明鏡點了點頭，隨後緩緩開口說道：「你在【入定】之下，感受到了什麼嗎？」

  「念頭的數量巨多！」提到這個南柯也不由得抱怨起來：「我淨收攏念頭去了，壓根就沒什麼感受。」

  姬明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能夠清楚自己有多少念頭數量嗎？」

  南柯心念一動：「十二萬九千六百顆念頭。」

  「一元之數。」姬明鏡緩緩開口說道：「在這個階段之下，你的念頭數量已經抵達了某種極限，但不是說永遠就止步於此，繼續修行下去也能夠增加念頭數量，但相較於正常修行的效率來說，就會十分受到影響。」

  「老師沒有跟你說過入了門道往後的修行方式，在入定以後，需要以心念去接觸虛境的門戶，選擇一道門戶作為修行途徑踏入其中，往後以那些修行途徑作為便利的話，則可以繼續做到提升。」

  「但即便是那些藉助了虛境便利，已經踏入修行途徑的人，其中多數也沒有能夠把念頭數量積累至極限的。」

  南柯聞聲之後也不免一愣，但一旁的師子反而很能夠理解這種狀況。

  在武術家裡，能夠將肉身軀殼打磨至步入巔峰的存在也不多，哪怕與案件相關的他們都是武術家領域裡的高手，但肉身軀殼能夠算得上是巔峰的，也就只有陶白一個而已。

  只不過南柯整理著自身的狀況之後，很快就又陷入了沉思。

  做到精神入定內視己身之後，可以在其中感受虛境的門戶，主動接觸步入其中，踏上修行途徑？

  可他好像光顧著收攏匯聚念頭了，啥都沒有感覺到啊。

  目前為止，南柯能主動以精神去觸及到的虛境，算起來好像就只有那道與血鴉關聯頗深，被他用來藏身逃遁的虛境之門而已。

  陰間雖然接觸到了不少，但那又不是南柯以精神去按照正常途徑主動觸及的，是自己當時被捲入事故現場的意外所致。

  再往後，那是以武術家的方式接觸到的陰間，和精神層面的修行之路沒有什麼關係，武術家觸及虛境的多了去了，井先生還開發出一套【二鬼拍門】把自己的雙臂由生煉死，他也觸及到了虛境難不成他也是踏上精神修行之路了？

  而那唯一一次接觸到的虛境門戶，反而還被【白蟒】從虛境的內部主動封死了起來……

  想到這裡，南柯就咬牙切齒：「我的門！」

  那是我的門！

  那是我的精神修行之路！

  敢關我的門，找死！

  以後發現入魔者，必須見一個殺一個，這幫人死有餘辜！

  隨著南柯怒火中燒，師子正想笑著開口緩和一下氣氛，但猛然之間卻像是感受到了周遭發生了某種狀況。

  一陣無形的力量憑空出現於空中，將師子籠罩在內，師子心頭一驚，這種力量的出現毫無徵兆，同時又極為迅速，瞬息之間就覆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似乎在同一時間，怒火中燒的南柯立即做出了反應，這種力量變得柔和起來，師子也沒有抵抗這份無形之力，而是順應著這份力量緩慢後退，一直到距離南柯三丈之外，他再朝著南柯投以視線。

  以南柯自身為中心，向外延伸半徑三丈的球形空間領域裡，其中充盈著一股無形的力，其中給師子展現而出的，就是屬於南柯的那份「整」。

  進入其中範圍，就仿佛踏入「雷池」一般，其三丈距離內，盡數化作了被南柯的心念所覆蓋的無形場域。

  心頭忽有靈光閃爍，師子恍然大悟：「原來並非是『心神御物』，但卻是更為純粹的……」

  「【心勝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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