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東南來信

  又和鄭文交代了些事情後，賈季便是回了賈府。

  剛一回到院子，便見滿頭大汗的林之孝匆匆趕來。

  「二爺，老太太有請!」

  賈季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一時不免有些疑惑，「怎麼了？」

  「要不…您還是先過去吧!」林之孝喘著粗氣，有些欲言又止。

  賈季見狀也不逼他，只是點了點頭，不過臨走之前，卻是回頭說道：「林管家，我上次托你的事……」

  「二爺放心，小人不敢忘!」

  賈季見狀，方才滿意額首，闊步而去。

  沒一會，他便是到了榮慶堂。

  此時的榮慶堂中，已是坐了不少人，賈母，王夫人，王熙鳳，賈政，賈赦，薛姨媽……還有一眾姊妹們，甚至連賈珍那老王八都在，在看到他的身影后，一雙吊眉眼中也露出幾分陰冷之意。

  可以說，賈府上上下下，如今能來的都是趕來了!

  堂中氣氛嚴肅，不少人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惶恐，不安之色，賈季瞧得情況不對，眉頭也是微皺起來，徑直走到了賈母的面前，拜了一拜。

  「老太太。」

  「嗯，你先去坐著，來人，快給季哥兒看茶!」

  賈母顯然有些焦躁不安，但這情緒卻也不是針對他的。

  賈季雖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在姊妹中尋了一個位置坐下，抿了一口旁邊丫鬟遞上來的茶。

  而他旁邊的人，便是寶釵。

  寶釵見到賈季極其自然的坐在自己旁邊，杏哞一時微閃，但見他一臉茫然之色，又有些欲言又止。

  賈季瞧得有趣，又見現在氣氛不方便說話，便用手指蘸了蘸杯中茶水，在面前的桌上寫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寶釵見狀，略微猶豫後，便也是伸出玉指蘸了蘸面前茶水，緩緩寫道：「東南，林妹妹的父親病重，便遣了信回來。」

  賈季看到這句話，頓時一怔，隨即便是豁然開朗起來。

  怪不得……

  見賈季神色，寶釵便知道其人已是了解了，當即不著痕跡的收回了玉指，與此同時，內心深處也有幾分羞意湧現。

  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搞這種小動作，對她這種知已守禮的女子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得體了，若是讓眼尖的人瞧見了，恐怕心底還要嘀咕這兩人在幹嘛呢。

  指不定哪天下面人就要有了閒話……

  而對於一旁寶釵有些紛亂的心思，賈季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在想，若是情況不發生大變動的話，那等會那位林妹妹，還有賈璉便也要準備啟程南下了吧？

  嘖!

  他突然有些知道老太太找他來幹嘛了……

  就在賈季心中默默吐槽之際，一位披著雪白繡金大氅，宛若仙子下凡的女子，便是在一旁寶玉和李紈的攙扶之下，快步進了榮慶堂。

  她雙眼微紅，眼角有著淚痕，不顧旁人的眼光，便是蹣跚著上前想要去拿那封羅漢床上的信……

  見其人這般模樣，賈母也頓時落淚心疼喊道：「我的玉兒……」

  那女子卻是不管不顧，只是拿著那封信讀了起來，越讀眼角淚水便是越多，漸漸衝散了臉上妝容，顯露出一種別樣的驚心動魄的美。

  可到了最後，其人嬌軀已是微微顫抖起來，而在看到那句「吾兒保重」之後，整個人更是呼吸急促，隨即緩緩倒了下去……

  「林妹妹!」

  「玉兒!」

  旁邊的寶玉和賈母嚇得驚容失措，連忙上前去想要攙扶住黛玉，連帶著整個榮慶堂上都是混亂起來。

  便是賈季旁邊的寶釵，此時都是匆忙站起身來，捏著手帕面色緊張的看著被眾人圍著的黛玉。

  好歹也是姊妹一場，她是如何也不願黛玉出什麼事情的。

  心中此時著急萬分，卻又不知自己能為其做些什麼……

  賈季這時也站起身來，略微一頓後，便是朗聲輕喝道：「不要都圍著，散開些!將人帶回去安心休息就好，應該是憂慮過度所至。」

  這聲音一出，原本慌亂的賈母也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連忙說道：「是這個道理…是這個道理!快都散開些，送玉兒回房，再去請張太醫過來!」

  眾人聞言這才慌忙閃開，由李紈，紫娟還有幾個婆子攙扶著暈倒的黛玉離去，而王熙鳳，以及著急上火的寶玉，還有眾姊妹們則也都是跟著去了。

  寶釵正要跟著眾人而去，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回頭看了一眼。

  卻見那人也正看著她……

  見寶釵看來，賈季也是一怔，但隨即便是點了點頭說道：「你也快去吧，多安慰著林妹妹。」

  寶釵聞言，仔細看了他一眼後，便是輕點了點頭，不再遲疑的去了。

  …

  黛玉既走，但很多事卻還沒個著落。

  那邊賈母正因為愛婿的病重，黛玉的暈倒而心疼，擔憂不已。

  幾位婦人則是在一旁輕聲勸慰著。

  這邊賈政，賈赦等府中爺們，則是在緊張地商量著事情的處理辦法。

  但其實也沒什麼可商量的了，在黛玉趕來之前，眾人便已是商量出了個大概的章程。

  那便是由賈璉陪同黛玉南下，府中出銀子組下一條大船，乘著運河還沒封凍之際，藉由運河趕去東南。

  如此，說不定還能見上林如海最後一面……

  而在賈璉匆匆趕來，接下差事之後，這件事情便算是定下了。

  但在這時，原本兀自落淚不已的賈母則是突然抬起了頭，微顫聲道：「季兒呢？季兒也跟著去!他不是半月之前，便嚷嚷著要去東南嗎？」

  賈季聞言心頭無奈。

  他又不是去遊山玩水的……

  不過此時見老太太心情不佳，又哭的厲害，他也不敢直接拒絕，便只能無奈拱手道：「老太太，我去東南，是去做些生意的……」

  「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著你那點生意!」

  賈母頓時怒道：「府中缺你那點吃用嗎？若是東府上缺了你的，便來西府喊鳳丫頭給你補上!」

  這話一出，先不提賈季，一旁面色難看的賈珍已是連忙起身，對著勃然大怒的老太太拱了拱手。

  心中則已是將賈季恨了個半死!

  而賈季本人，則總算是深刻領悟到什麼叫「不要跟情緒上頭的女人講道理」了。

  又無奈的嘆了一聲後，便是對著賈母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也跟著去吧，您老也彆氣了，氣壞身子就不值了。」

  見賈季總算是還有些良心在，賈母方才氣消了些。

  當即又冷哼一聲：「鴛鴦，去取兩百兩銀子過來交給他!」

  面容嬌美，身材纖細的鴛鴦聞言細瞧了下方的賈季一眼，便點了點頭快步去了。

  兩百兩…塞牙都不夠!

  賈季心中默默吐槽一句，面上則是又遙遙拜了下去。

  權當是省了車馬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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