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代空我的誕生

  月上梢頭。

  夜晚的村子各處都燃燒著火把。

  所有的臨多在此時都聚集在了廣場上，而在廣場正中央的祭台邊，咒術師站在環狀列石前方跳著古老的神秘舞蹈。

  在滿月光芒的照耀下，盤腿坐在地上的數百個人影靜默不語，臉色被祭台上燃燒的火柱閃爍的晦暗不明。

  這一切都顯得詭異無比。

  川原跟村長和長老們坐在人群的最前排，他神色古怪的看著前方的祭祀舞蹈，目光在嗷嗚亂叫的咒術師身上徘徊。

  但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麼。

  而這之後，或許是川原滯留不動的目光過於有存在感，正在跳舞的咒術師在搖頭晃腦間，也朝著他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雙被火焰映照的眼睛不知為何閃爍著冷光。

  川原驀地一怔。

  但等他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咒術師已經轉回了頭，並繼續繞著環狀列石手舞足蹈。

  剛才的事就好像是他的幻覺一樣。

  總之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始祭祀的場面太過詭異，還是那個咒術師太過神神叨叨，川原總覺得周圍陰森森的。

  即使這裡的人非常多。

  川原開始開小差，臉上不動聲色的往其它地方亂看起來。

  他這具身體的目力非常好，即使是光線不足的夜晚，他也能夠將在場幾百個人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事實上，對這場祭祀感到怪異甚至害怕的人，似乎也不止他一個。

  同樣站在前排的候選戰士們，白天的時候有多積極，這時候等待結果時就有多忐忑。

  川原打量過每個戰士，心中挑選著自己覺得是「里克」的人選。

  而就在這個時候。

  他的心跳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無法抑制的加快速度，並迫使他感應到了另一個存在。

  川原立刻往那個方向看去。

  便見黑夜下，影影倬倬的樹林裡，一個穿著白色無袖長裙的少女出現在陰影中。

  ——B1號！

  他條件反射的就想起身去追人。

  當剛剛直起背部，川原又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好像也不適合去追那個古朗基。

  更何況，古朗基突然出現在村子中心，甚至還是出現在重要的祭祀之夜。

  ——這件事已經足夠引起恐慌。

  ——不適合鬧大。

  川原暫時按捺住心情，沒再動作，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樹林的那一處。

  如果B1號突然出現是準備在這個時候搞事情的話……

  忽然間，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樹下陰影里的少女微微轉動頭部，也朝著他的位置看了過來。

  兩人隔著遙遠的距離對視了一眼。

  而這一瞬間。

  看清她面容的川原突然一愣。

  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川原的眼眸逐漸睜大，一縷說不清的震驚與猜測在眼中徘徊。

  川原猛地看向了前方的咒術師！

  那個正在搖擺的咒術師，隨著她的動作緩緩側過頭來，而川原也看清了她另外半邊臉上的刺青紋路。

  白天遇到這個咒術師的時候，川原對她臉上的刺青紋路並沒有放在心上，只覺得這可能是原始時代的「大巫」的圖騰啥的。

  但後來見到了B1號，看到了對方額頭上的白色刺青後。

  對於古朗基的記憶也慢慢被喚醒。

  川原隱約想起，所有古朗基的身上似乎都著有刺青一樣的紋路，那就好像是他們的身份證明。

  難怪他總覺得這個咒術師怪怪的。

  但是……

  不會吧？

  可能真的只是個巧合罷了？

  川原一時間心亂如麻。

  他看了看樹林裡的B1號，又看了看正在跳著詭異舞蹈的咒術師，很擔心這兩個人會突然聯合起來給臨多村子一個致命打擊。

  這個時候，咒術師已經慢慢停下了奇怪的舞蹈。

  她盤腿坐在環狀列石的前方，嘴裡高聲詠唱著一串完全聽不懂的咒語。

  村長也低聲說出了問題：「請問神的旨意是——？」

  霎時間，在場的氛圍一變。

  所有臨多都緊張的繃起了神經。

  對於他的問題，神色晦暗的咒術師站起身，從祭壇上燃燒的火堆里拿出了炙熱的骨刺，將其放在了面前的龜殼上。

  龜殼因高溫而皸裂，那裂開的痕跡，便是咒術師需要解讀的「神的旨意」。

  川原探頭去看那個龜殼。

  但他看了半天，都覺得只是一塊因為物理變化而產生的破爛，完全不知道這玩意兒能解讀出什麼東西。

  可咒術師卻一臉神秘的緩緩出聲：「是戰鬥，這場戰鬥，先出手的人將會得到勝利！」

  川原現在很懷疑她在忽悠臨多。

  臨多主動打古朗基……

  那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嗎？

  不可否認，這群天真的臨多真的很好被忽悠。

  咒術師的話引起了長老們的激動，村長顯然也有些按捺不住，呼吸急促的問道：「那麼，被神明認同的那個戰士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川原也猛地提起了心。

  他此刻已經在想——

  如果這個咒術師真的是古朗基假扮的，並且打算隨便找個臨多來替代空我的話，他是否可以利用他「戰士」的名義去否定這個結果，重新將真正的空我「里克」推舉出來呢？

  畢竟從這兩天來看，能夠變成「初生空我」的他地位似乎還挺高的？

  川原已經在心裡設想這個可能了。

  而下一刻。

  咒術師就高聲喊出了那個「被神明選中的戰士」的名字。

  「——其名為里克！」

  ……

  「誒？」

  川原頓時表情懵呆的看向咒術師。

  居然就這樣推舉出了「里克」。

  難道其實是他誤會咒術師了，這個神神叨叨的傢伙是真的在解讀「神的旨意」？

  而與他一同呆住的，還有周圍的其他臨多，一陣有些喧譁的竊竊私語不受控制的響起。

  川原注意到了，大多數人對於這個結果似乎相當的失望，細聲的討論中甚至還有著些許的嘲笑在其中。

  想起小仁白天說「那是個挺奇怪的人」，川原當即認真看去，連古朗基B1號的存在都沒有關注了，就打算仔細的看看傳說中的第一代空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好！里克，走出來吧！」

  村長朝著一群年輕的戰士喊道。

  然後，一個有些瘦弱的年輕人神色忐忑的走了出來，站到了人群前面。

  那並不是個多麼強壯的戰士。

  甚至可能比曾經身為社畜的川原還要更加的瘦弱。

  而且他也並不自信，在那群落選的年輕戰士們忿忿不滿的聲音中，這個年輕人顯得還有幾分拘謹。

  川原：「……」

  心中腦補的「強大戰士形象」立刻被他撕了個粉碎，然後換上這個柔弱小伙子的形象。

  川原扶了扶額頭。

  ——怎會如此！

  ……

  但是事已至此。

  對於咒術師的決定，任何人都沒有提出異議，因為這是神明選中的戰士。

  儘管這個「戰士」是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甚至是失望的。

  村長將里克叫到了近前來，然後從旁邊的罐子裡拿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

  「這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村子裡代代相傳的靈石「亞瑪達姆」，現在我將它傳授給你，接下它吧，年輕的戰士——里克！」

  村長鄭重的將靈石遞給了里克。

  年輕的戰士深呼吸一口氣，用同樣恭敬的態度雙手接過了靈石，而這時候，旁邊咒術師就又開始吱哇亂叫的跳起了詭異的祭祀舞蹈。

  在村長拿出亞瑪達姆靈石的時候，川原的目光就定在上面了，心中有個渴望讓他想去得到這顆寶石。

  但這種渴望也不是非常的強烈。

  就好像口渴了想喝一杯水，但短時間內不喝也不會渴死的那種。

  也像他手中已經有了半杯水，接下來只需要再加半杯就可以滿盈了，而若是加了整杯的話——

  川原腦海中驀地閃過一雙黑目。

  好像有點可怕。

  撲通——

  他的心跳都因此而被嚇得加重了。

  撲通——

  等等，好像不是他的心跳。

  撲通——

  川原看向了站在祭壇上的里克。

  之前握在里克手中的亞瑪達姆靈石，已經宛若生命一般融進了他的體內，隨後他的心跳劇烈跳動起來，那不是人類的弱小心臟能夠跳出的力量。

  里克的身體，在黑夜下、在燃燒的火焰光芒中，正在逐漸發生難以言喻的變化。

  那原本瘦弱的身體鼓動出壯碩肌肉的形狀，皮膚變成了漆黑的顏色，然後上半身又覆蓋上一層宛若甲殼般的紅色強化皮膚。

  他的額頭頂端還長出了一對鋒利的金色犄角，眼眶突然被撐開，並迅速被一雙巨大的紅色複眼所替代，然後嘴巴也開裂成了節肢昆蟲的形狀。

  直到腰間浮現亞瑪達姆靈石所具現化的亞古魯腰帶，里克的身體轉變才停下。

  而此時此刻，周圍的人也已經因為他的轉變而發出驚恐的叫聲，畢竟是親眼目睹一個好好的臨多突然變成了怪物。

  「……怎麼了？」

  但是里克本人似乎還沒有感受到自己的變化。

  他原本還在疑惑靈石怎麼消失了，然後下一刻，那些人就朝他發出了驚叫聲。

  里克茫然的抬頭看去，見到以往那些嘲笑奚落他的年輕人們，此時臉上都或多或少的帶著膽怯與害怕的神色。

  就連面前的村長本人都退後了兩步。

  唯有一人在眼睛發亮的盯著他。

  里克便看向那個人。

  從那個人漆黑的眼眸里，里克借著此刻擁有的超乎尋常的目力，看到了自己倒映在對方瞳孔里的形象。

  他變成了一個外表可怕的紅色怪物。

  ……

  見證了「Kuuga」的誕生之後。

  樹林裡的身影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視線，不過在離開之前，她又漫不經心的瞥了眼那個死而復生的戰士。

  嘴角挑起一抹無意義的微笑，B1號轉身離開臨多的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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